有一天放學,蕭簫心中見他得瑟的樣子,心中憤恨再次燃燒。倆人一路在公園里的湖邊溜達著,蕭簫看著齊霄的背影,忽然,計上心來!她悄悄繞到齊霄身后,一鼓作氣,一巴掌就將齊霄推進了湖里,摔得齊霄滾了滿身的泥水。
“哈哈哈!”蕭簫站在湖邊樂的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笑疼了。
只見齊霄從湖水里艱難地爬起來,帶著滿臉滿身的泥水一步一個泥水坑的從湖里趟了出來,活活像個泥人。他剛一出來,就忽然朝著蕭簫露出了個邪邪的笑。
蕭簫很詫異,不知道他哪根筋沒搭上線。緊接著他便張開著手臂向蕭簫沖過來,驚得蕭簫尖叫著到處逃竄。
蕭簫一路“逃亡”,她跑到公園的一顆樹下,左躲右閃地躲避著齊霄。最終,她還是沒齊霄腿長跑得快,被“泥人”齊霄一把抓住,狠狠地摟在懷里,一聲女孩子特有的尖叫瞬間響徹天際,樹梢上的麻雀都被驚得飛起了一群!
齊霄將自己身上的泥水都蹭到了蕭簫的身上,弄得她滿身滿臉也都是泥,連帶著才買來頭次穿的新衣服上也沒能幸免于難。
這一次,齊霄站在一邊樂得咧開了嘴,滿是泥巴的臉上獨獨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齒,陽光一照,白的刺眼。蕭簫卻在一旁哭喪著臉,一副眼中噙淚,將哭未哭的模樣,一路負氣而回。
待到回家的時候,蕭簫帶著一身的泥,哭著按響了自家的門鈴。正樂呵呵包餃子的“天山姥姥”剛一打開們就瞧見她這個慘狀,忽然渾身上下一個哆嗦,汗毛都豎起來了,還以為她被人給打了,好一陣子極其罕見的噓寒問暖,關(guān)懷備至,還說要去學校找老師,看看是哪家的混蛋這么橫行霸道!
等到一聽是她與齊霄打鬧弄臟的,便一下轉(zhuǎn)了話鋒,態(tài)度冷淡了很多,叫她自己愛惜一些衣服,不要整天的不安生,只知道打打鬧鬧。這才剛買回來的新衣服,才穿的頭一天,出門時明明是新的,待到回來就叫她弄得成了沒人要的破爛貨了,實在是……
言語完了,“姥姥”她還難得地背了兩句古人家訓出來:“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苯兴?jié)儉一點,不論是糧食還是衣服,哪怕是塊抹布,也不能隨意浪費!
就這事,“姥姥”從飯前說到飯后,給她上了好大一堂課,說的她是頭昏腦脹,更加委屈了。吃過飯,收拾碗筷的時候,蕭簫本想著這可算是說完了,解放了。卻不想,“姥姥”叫住她,讓她把那弄臟的衣服先給洗了。那一下子,她忽然明白了那句話---一夜回到解放前。
從那天以后,蕭簫很久很久都沒有再理齊霄。她總覺得跟齊霄在一起很倒霉。從小到大,每次一有什么事,挨罵的人一定是她。這么些年了,這種情況多的都快跟吃飯喝水一樣高的頻率了,可她卻一直都沒能習慣得了。在那之后的很久一段時間,一看到齊霄,蕭簫不是一臉怨憤,就是滿臉的嫌棄,總是撇了他一眼就十分利索地走開了。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蕭簫這么想著。
但是,齊霄卻總會跑過來逗弄她,故意戳她的痛處:“衣服洗完了嗎?還能穿嗎?要本少爺給你買一件嗎?”
蕭簫驚喜:“好啊!”
齊霄邪笑:“叫哥哥!”
“哼!”
不過眨眼之間,過去的時光已經(jīng)在她腦子里重新滾過了一圈。
許久沒來這里了,可是再看見這里,卻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幾乎沒什么變化。剛一下車,她就感覺到了這里異常清新濕潤的氣息。那片她十分熟悉的湖水依舊在那里,水波輕漾,波光粼粼,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是一直在這里等著她來一樣。
她忽然覺得舒心了不少。
上學的時候,她每次來這里,都會在湖邊玩耍一會兒。好像有什么不開心的,只要看到這片湖水,就能瞬間輕松很多,很多事也就不會那么地在意了。
一陣和風徐徐吹來,那大如車蓋般的樹枝也輕輕地晃了晃,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幾朵粉色的合歡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傘,在空中擺動著它們纖細粉嫩的花蕊,如同臨凡的仙子一般旋轉(zhuǎn)著輕盈地落了下來,墜落到水面上。
“給?!饼R霄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她回頭一看,他正捏著一朵被風吹落的合歡,遞到了她的面前。
風輕輕地吹著,吹亂了齊霄手中的花蕊,在風中搖曳,時而糾結(jié),時而凌亂。
蕭簫看了看,接過了花。
“你哪里弄來的?”她問。
“地上撿的?!彼f。
她看了看那零落在樹下的那些花朵們,捏著那朵合歡,手指撫摸著回繞在合歡的花蕊之間,邊走邊看。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腳步。她將那朵小花的花蕊都拔了下來,光禿禿的花莖從她的手指間墜落在草地上。她把那些花蕊全都放在手心,猛然間一轉(zhuǎn)身,用力吹了大大的一口氣,那些細如發(fā)絲的花蕊就全都一路紛飛撲往了齊霄的臉上!
齊霄猝不及防,一邊趕緊用手遮擋,一邊打掉已經(jīng)落在臉上的花蕊。她站在一旁笑得花朵一般,幸災樂禍。
待到齊霄一看她,她瞬間竟忽然想到了齊霄多年前從湖水的淤泥里站起來看她的那一眼,一模一樣!
糟糕!蕭簫忽覺不妙!一想到有此等前車之鑒,蕭簫倒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就跑!心中默念:完了!完了!完了!這個睚眥必報,心眼小的跟芝麻一樣的,肯定會報復她的!
可她才剛沒跑幾步,就被齊霄追上一把抓住了手臂。
“啊!”蕭簫忽然一聲驚叫,又被逮住了!完了!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完了!她正掙扎著想要掙脫開,就聽見齊霄問了她一句:“你跑什么?”
她抬頭看了看這個人,他在那里笑著,好像也沒有要報復她的意思。
怎么回事?難道是長大了,懂事了?蕭簫看著他,有些疑惑。
“你干嘛?”蕭簫問道。
“你干嘛?”齊霄當即哭笑不得地給她反問了回去。
齊霄依舊抓著她的手臂,站在那里笑著,笑得十分的溫柔開朗,和煦如風。他看著蕭簫,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今日陽光很好,她看著眼前這人,忽然發(fā)現(xiàn)他好像變了很多。
她盯著齊霄,看得有些出神。他好像,變白了許多!在陽光下看著,都有些刺眼了,讓人很難不去注意。他本來就這么白嗎?蕭簫心里琢磨著。
一邊想著,她一邊有些尷尬卻又看似隨意地回了他一句“怕你報復我”,順便推開了他的手。
蕭簫一邊走,一邊時不時地抬頭看齊霄一眼。不對,她印象里,他皮膚分明沒這么白。難道是這些年在國外吃的不一樣?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今天陽光剛剛好,才顯得他白了吧,她想。
兩人在湖邊隨意地走著,不時地走走停停。
忽然間,蕭簫煞有介事地直接停下喚了他一聲:“喂!”那樣子十分地認真,像是要說什么正經(jīng)事了。
齊霄也停下腳步看著她。
只見蕭簫盯著他的臉像是在琢磨著什么一般地問道:“你有沒有覺得……你好像變白了?”
“嗯?”齊霄被她問的一愣,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白?哪個白?什么白?他心想,是不是他沒聽清,聽錯了?
“你的臉怎么就變得這么白了?”蕭簫盯著他的臉繼續(xù)問著。
白?齊霄忽然忍不住笑了。他很有些不好意思,很有些驚訝,更有些得意。他沒想到,蕭簫居然會正兒八經(jīng)地問他這樣的問題。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挺白嗎?他自己都沒有注意,怎么以前就沒人跟他說過呢?呀!他很得意!
他有些戲謔地看著蕭簫問:“白嗎?”
“嗯?!笔捄嶞c了點頭。
齊霄站直了身板兒,又轉(zhuǎn)過頭,居高臨下地斜著眼睛看著蕭簫,波瀾不驚地說了句:“天生的。我從小就白,比你白!這才幾年,你不記得了?”
“你胡說!你以前明明沒有這么白的!”蕭簫一路在他身邊追問著:“你快說,你吃什么了?”
齊霄一個答案堅持到底地從湖邊一路“逃竄”:“就是天生的,我從小就白!”
從老公園出來,天已經(jīng)有些晚了。
坐在車上,蕭簫想著也是時候該回去了。但是開車的時候,齊霄竟也沒有問她的地址。蕭簫猜想著,可能“天山姥姥”已經(jīng)告訴過他了吧。
但是在一個路口,齊霄卻轉(zhuǎn)往了相反的方向。
驚得蕭簫趕緊糾正他:“哎哎哎!錯了,錯了!你轉(zhuǎn)錯方向了!不是這邊!”
齊霄卻十分鎮(zhèn)定開得穩(wěn)穩(wěn)地道:“沒錯,就是這個方向!”
“你要去哪???”蕭簫問他。
“你想去的地方?!辈恢遣皇且驗樵陂_車,齊霄回答的一絲不茍,神情自若。
“我想去的地方?”蕭簫想了想,自己好像沒有說過有什么地方想去吧?
“哪里啊?”蕭簫又問。
齊霄回應地波瀾不驚:“夜市?!?p> 可是,聽完了回應的蕭簫卻激動的波瀾壯闊:“夜市?!”
如果她的心情是片大海,那現(xiàn)在的海岸邊一定波濤洶涌,蔚為壯觀。
還好,還好。
她這時很慶幸,還好人的心情只有自己能感受的到,并非目光可以直接測量。這樣,她就可以裝的內(nèi)斂一些,不至于看上去那么淺薄,那么幼稚。
蕭簫按捺著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沒有多說什么,嘴角卻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彎了上來。
齊霄看著她兩眼冒光的樣子,他想:原來,她還是那個樣子。
這樣久違的感覺,真好!
其實,蕭簫并沒有怎么去過那個夜市。之前說帶齊霄去玩,也是她信口胡說的。
確切的說,她只去過一次。只是那次十分不巧,她是同她一位同學一同去的??刹艅偼娴揭话耄莻€同學居然有事,就半道兒走了。她一個女孩子家,也不好在這種地方一個人待到太晚,就也只能一路看著這熱熱鬧鬧的地方,瞥著那一個一個香氣飄飄的攤位,最終只能戀戀不舍地帶著幾個據(jù)說很有名的肉包子離開了。
后來,她再想來,就不大有機會了。
為什么呢?
因為,能陪她的人,不是不在,就是去約會了。
那時候,每每約不到人,她就會感嘆:這世上的陰差陽錯怎么就這么多?!
那時,蕭簫忽然覺得,原來以前年紀小還是有年級小的好處的。那時候,雖然大家都只有家長給的那一丁點零花錢,總是覺得錢不禁花。但是放了學,大家卻可以在一起玩耍。他們常常會三五成群地在一起吃吃烤腸,吃冰淇淋,會一起去買喜歡的演員海報,貼紙,會去店里買喜歡的發(fā)飾,一起挑挑揀揀,很熱鬧。
可是如今,她雖然有了工作,有了獨立的收入,不必再因為一點小事就管家長要零花錢,她終于可以肆意揮霍著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墒巧磉?,卻沒有可以一起玩耍的伙伴了。
大家都已經(jīng)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都已經(jīng)奔往了天涯四方,已經(jīng)不能再互相陪伴了。
唉!果然,人間正道是滄桑?。∈捄嵅挥傻酶袊@,連正兒八經(jīng)地玩兒,也都很滄桑!
但是,機會來了!
她扭頭兩眼冒光地看了看齊霄,這就是她的機會呀!呵呵!她在心里默默地偷笑。站在這十分熟悉的夜市口,她覺得這次終于可以玩?zhèn)€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