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蕭簫同往常一樣地站在樓梯口等齊霄一起回家,卻看見齊霄和那個男生一起從樓上下來了。
哦?是他!
蕭簫眼睛像個燈泡一樣,“噌”地,亮了!
齊霄難得地看見這個每天靠在這里的欄桿上,要么面無表情地眺望遠方,要么常常不耐煩等他的這個小女孩兒,忽然就那么兩眼發(fā)亮,笑得像朵花兒一樣燦爛了。
糟糕!齊霄心中暗暗道:“忘了跟陸然分開走了!”
蕭簫指著陸然,眼睛亮得像燈泡,激動地都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你……”
“又見面了,小妹妹!”陸然顯然也認出了她。其實,他很早就認得她了。因為他幾乎每天都跟齊霄一起下課,每次走到這里,齊霄就會跟他分開,讓他先走。他也幾乎每天都會看見蕭簫站在那里等齊霄,看他們兩人一起回家。只是以前蕭簫從來都沒有注意過。
“誰是你妹妹!”齊霄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他現(xiàn)在希望陸然離蕭簫越遠越好!
陸然“哈哈”笑了幾聲,揮了揮手道:“我走了!”他一邊走,還一邊回頭沖蕭簫眨眼睛。激動得蕭簫這個花季少女又是一陣兒眼冒桃花,氣得齊霄跟他比拳頭!
“哎”,蕭簫拿胳膊肘捅了捅齊霄,問道:“他是誰?。俊?p> 又是這個問題。
齊霄白了她一眼:“我不叫‘哎’!”
蕭簫追上去,纏著他問:“他是誰啊?”
“就是個同學?!饼R霄隨口應付。
“是你們班的?”
齊霄隨意點了點頭。
“那你是不是跟他關系很好???”
齊霄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猶豫片刻,從牙縫里擠出了兩個字:“一般!”
“那他叫什么名字?”蕭簫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輪番問。
齊霄無奈地撇了她一白眼,不想理她。
“哎!”
“哎!”
“他叫什么名字?”
寫作業(yè)的時候,蕭簫又開始對他追問。
齊霄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低頭不語。
“哎!”
“哎!”蕭簫著急地拿胳膊肘捅了捅齊霄。
齊霄被她的胳膊肘捅得相當不耐煩!
“哎什么哎!”
一棵嫩綠的辣椒“啪”地一聲敲在了蕭簫的腦門兒上,“啪”地一下,裂開了。
原來,蕭媽媽正好打那經(jīng)過,她一眼就看見蕭簫正不安分地亂喊亂動。這小丫頭片子,自己不學習就算了,居然還不讓齊霄好好寫作業(yè)!蕭媽媽那個暴脾氣??!一下兒就忍不住了!
“干什么呢,不好好做作業(yè)!你自己不學就算了,還不讓人家霄霄學啊!趕緊寫!”
蕭簫撇著嘴,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地方,暗地里又白了齊霄一眼。
齊霄眼見她又挨罵了,趕緊為她辯解:“阿姨,沒事兒,蕭簫問我題呢!”
蕭簫撅著嘴瞥了齊霄一眼,心中默默道:“算你識相!”
“問題呢?”蕭媽媽一看見齊霄,臉色頓時就緩和了下來:“那好啊,齊霄,你就幫阿姨好好看著她,??!”
“欸,阿姨,你忙吧,蕭簫有我呢!”
“欸。”蕭媽媽被齊霄的兩句話順順利利地哄走了。
蕭媽媽才剛走,蕭簫就立刻瞪了齊霄一眼,撇了撇嘴,瞇了眼睛,心里默念道:兩面三刀的狗腿子!
在那之后的每天,蕭簫都能在那個樓梯口,見到那個她心目中的美男子。在那之后的每天,齊霄都能看到一個笑意盈盈的蕭簫在那個樓梯拐角眨巴著眼睛等著他。
確切地說,應該是他們。
更確切地說,他的心情并沒有因為蕭簫的“笑瞇瞇”而變得愉快。相反,他一看到蕭簫那副笑瞇瞇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忽然很懷念,以前蕭簫一邊等他,一邊瞪他,一邊等著打他的樣子。
自從蕭簫知道他們是一個班的之后,每周三下午的體育課,蕭簫都會特意挪動到離球場最近的那個樹蔭下坐著,托著下巴來看他打球。由于近視,蕭簫為了看得更清楚,有時還會特意戴上眼鏡來上體育課。
一同的女生問她上體育課干嘛戴眼鏡,蕭簫就開始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醫(yī)生說了,戴眼鏡能防止紫外線輻射,可以保護眼睛,減少外部光線對眼睛的傷害,這樣眼睛的度數(shù)就不會升那么快了?!彼槐菊?jīng)地說的有根有據(jù),煞有介事,特別科學的樣子,搞的當時她們班里的幾個女生都學著她,上體育課也開始戴眼鏡了。
起初,齊霄還納悶兒,難道蕭簫是終于愛看籃球了?可是后來,他才發(fā)現(xiàn),她愛看的原來不是籃球,也不是他,而是跟他一起打球的另一個人---陸然。因為,齊霄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總是盯著他身旁的陸然看,看的目不轉睛。
齊霄發(fā)現(xiàn)之后,就總會有意無意地妨礙她的視線,或者把陸然弄走,弄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蕭簫在那樹蔭下坐著,每次一見籃球滾得遠了,她就特別希望,球能滾到她的腳邊,就像偶像劇里演的那樣......
終于,天公作美,機緣巧合,蕭簫的愿望,實現(xiàn)了!
那一回,籃球如她所愿得滾到了她坐著的那個樹蔭下!
蕭簫一看愿望成真,當即三步并做兩步,一腳踩住了球,省得它再滾到其他女生那里,那就不好了。
人生就是那么美好,“恰好”也是陸然主動請纓來撿球。
陸然跑來撿球,當即一眼就認出了蕭簫:“哦!這不是齊霄妹妹嗎?你也上體育課呢?”
“嗯?!笔捄嵭Σ[瞇地把球遞給了他。
陸然拿著球,看了坐在蕭簫旁邊正插著耳機的齊巧兒一眼,順便跟女神打了個招呼才離開。
而女神也只是微微一笑。
“哎!你妹這節(jié)也是體育唉!”陸然很驚喜地告訴齊霄。
齊霄了無生氣地回了句:“我知道?!?p> “你知道?”陸然驚訝:“你知道你不告訴我?!”
齊霄更驚訝:“你知道這個干什么?她上體育課跟你有什么關系?”
“關系大了!”陸然奸詐地笑了一笑,往蕭簫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語。
齊霄目瞪口呆!他很吃驚:“你什么意思?”
陸然“呵呵”笑道:“沒意思啊!”
……
后來,每次上體育課,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陸然也總是會跟蕭簫打招呼,偶爾休息的時候,還會跑去跟蕭簫聊天。齊霄眼看不對,總會緊跟其后,用各種理由,各種方法再把陸然給揪回來。
那時,陸然也常常會逗她開心,每一次,蕭簫跟陸然在一起都笑瞇瞇的。齊霄覺得她看陸然的兩只眼睛眨巴得都能冒出花兒來了,齊霄看得自己眼睛也快要冒出花兒來了。
是火花的“花”!
在那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里,不論是上學路上,還是放學回家,蕭簫常常都會念叨著陸然,還纏著齊霄打聽陸然的各種信息。齊霄聽得不厭其煩,越聽越煩,越聽越覺得討厭陸然。
有一回放學,齊霄沒有和陸然一起。
蕭簫在樓梯拐角往齊霄身后的人群中看了又看,始終沒看到。
齊霄還以為她在看什么,他也不由得往自己身后看了看。片刻之后,他就忽然明白了。
他走到蕭簫面前,看著這個花癡,十分無奈,就徑自走了。
蕭簫不得不跟上來:“陸然呢?”
“他今天值日。”
“哦。”
蕭簫默了一會兒,又忽然說:“那你不等他嗎?”
齊霄真的真的驚呆了!他不可思議地看了蕭簫一眼:“我干嘛要等他?!”
說完,他氣得扭頭就走了。
她以前什么時候問過這些?!就那么喜歡他嗎?想想自己值日的時候,她那次不是等得急得吹胡子瞪眼的,一想到這,齊霄的心里更加的憤憤不平。
“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蕭簫努力追上去。
齊霄聽聞,更加迅速加快腳步,走得更快了。
走了一會兒,齊霄忽然覺得身后仿佛沒了動靜。他往后一瞧,身后竟沒人了!
“蕭簫!蕭簫!”齊霄趕緊回頭找她。不經(jīng)意間,齊霄看到學校的圍欄旁趴著的一個女孩子身影,與蕭簫十分神似。
是她嗎?
齊霄走近一看,那的的確確就是蕭簫。
蕭簫不知為什么竟然趴在學校圍墻的欄桿旁,正在往校園里看。
“哎!”齊霄喊了她一聲。
蕭簫頭都沒回。
齊霄大步遼闊地走了過去,拉著她就走。
“哎呀!你干嘛!”蕭簫用力掙開他,繼續(xù)往趴在那里,扒著圍欄往里面看。
“你看什么呢?”齊霄好奇地問。
“陸然呀!”蕭簫前所未有地,十分輕柔地,甜甜地,春意盎然地用嬌柔的,纖細的像羽毛一樣的聲音說道。
齊霄氣不打一處來,問了一句:“看他干嘛!”
耳邊傳來了蕭簫花癡十級,神游天外的聲音:“他正下樓來倒垃圾呢~”
他忿忿地往里一瞧,原來,陸然正拿著垃圾桶,下樓來倒垃圾!
下午的校園,籠罩著夕陽的暖光,花影鳥聲重疊,特別的夢幻。尤其當蕭簫看著那在夕陽的余暉中陸然拎著垃圾桶的身影時,仿佛覺得他整個人都在發(fā)著光芒,看著更帥,更好看了!
但齊霄不這么覺得!他頓時火冒三丈!覺得很不可思議!她居然在看一男生倒垃圾!
他心中波瀾未平,竟一轉頭看到蕭簫依舊趴在圍欄上,右手已經(jīng)握成了個可愛的拳頭捂在嘴邊,兩只眼睛笑瞇瞇地,瞇得都快看不見了!又一會兒,她那雙眼睛就又神光熠熠的了,像是兩顆大鉆石!滿臉的少女含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p> 齊霄忽然覺得心臟特別不舒服,他驚訝地看著蕭簫,驚得他眼珠都快掉出來了!
他看著她爬在欄桿上花癡的樣子,忽然覺得她很像那只天天在他家窗戶外頭扒窗戶,等著齊霄給它喂骨頭的黃毛小柴狗!
他覺得,難以置信!即便此刻眼見為實,他依然覺得,難以置信!
冷靜!冷靜!
他這么告訴自己,然后努力平復心情,盡量溫和地轉頭對蕭簫說:“喂!該走了!”
可當他才剛邁了兩步,一回頭,蕭簫竟然紋絲兒沒動!
齊霄有些不耐煩,又走回去,拍了拍她:“喂!該走了!”
“嗯。”蕭簫這一聲“嗯”地云里霧里,依然紋絲兒沒動。
“嗯??。?!”
忽然,蕭簫那一聲“嗯”從如夢似幻的一個陳述句變成了一場意外!
“你干嘛!放開我!”蕭簫努力掙扎!
只見,齊霄扯著蕭簫的袖子,就把蕭簫揪走了,就像揪著他家門口那只小柴狗的后脖頸子。被扯著衣袖的蕭簫依舊很頑強地一路倒退著一直看著陸然的身影,即便身體轉了向,腦袋依然往后看著,臨走,還露出了個傻傻的笑來。
蕭簫真的不對勁!
這短短的不足一分鐘的時間,讓齊霄這么覺得。
如果是平時他這樣,蕭簫早就生氣了!肯定會打他幾下,然后再翻他白眼,之后不理他很久的??墒鞘捄嵰恢倍夹Σ[瞇的,讓他覺得,不對勁!
走火入魔!走火入魔!走火入魔!
她簡直走火入魔了!
寫作業(yè)的時候,蕭簫才終于安分了一會兒。
齊霄剛解了一道復雜的題,抬頭的時候,看見蕭簫正一手端著腦袋,一手拿著他的手機,不知道在看什么,正發(fā)呆一樣地傻笑。他看蕭簫在傻笑,就不由得跟著笑了一下。
他這時才稍感安慰,心道:還好,還算正常。
可奇怪的是,每次他經(jīng)意或不經(jīng)意地抬頭,都發(fā)現(xiàn)蕭簫這個樣子在傻笑。他想,蕭簫可能在看笑話,就走過去看了一眼:“看什么呢,這么高興?”
一瞬間,他的臉就像被冰封了一樣,笑不出來了!
她正在看他和陸然的一張合影?。?!
“嗯?”蕭簫看得百忙之中抽出空扭頭看了他一眼。
氣得齊霄一把奪過了手機,刪了照片。
“你干嘛?”蕭簫急了。
眼看照片被刪了,蕭簫氣的一把就把齊霄推的趔趄著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拎著書包就走了。
蕭簫還沒走到門口,就聽齊霄喊了一聲:“我的手機!”
蕭簫回頭瞪著齊霄,正又要發(fā)作,忽然發(fā)覺齊霄的手機正在自己手里握著,就又走了回去。
她站在書桌前,當著齊霄的面一把將齊霄的手機扔進了桌子旁的垃圾桶里。
砸的垃圾桶“哐哐”直響,在地上晃晃悠悠地旋著打了好幾個轉兒。
現(xiàn)在想來,原來,那便是蕭簫的情竇初開了吧?
只是很遺憾,那個人,居然不是他。
那時候,他也曾在放學回家的時候,問過蕭簫。
他問蕭簫為什么喜歡陸然。
那時的蕭簫撥弄著手里摘的刺玫,簡單且不過大腦地告訴他三個字:“好看呀!”
齊霄攔住她問道:“我不帥嗎?”
“???”蕭簫扯著嘴角“呵呵”一笑。
齊霄依舊不肯放棄地說:“我們班的同學都說我比他好看,我更帥!”
蕭簫嫌棄地撅著嘴,翻了他一白眼,“哼”了一聲就走了。
在那之前,他從未想過,他的生命中會有這樣一天的出現(xiàn)。他從未想到過,有一天,她會對著一個人,那樣傻呵呵地笑;更沒想過,有一天蕭簫在他面前那樣傻呵呵地笑,眼里看的卻是另外一個人。他以為,他與蕭簫會一直像以前一樣,從沒想過會有什么變化。
自那以后,他就看到了長大后的蕭簫,長大后一門心思都跑到了旁人身上的蕭簫。
而今,他再次看見了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蕭簫。
那時候,她只是年少不懂事,這次呢?
他好希望,她依舊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