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大惡人
與李盛一同進(jìn)入這徐尋府院的還有一名魁梧男人,他呆呆站著,怔怔出神,面無表情,流露出一絲傷感與不理解,因為對他有著再造之恩的恩人……死了。
陳摶打量了一眼這個相貌平平無奇的魁梧男人,因為感知到他的極道之力,難免問道鄭大前:“他是何人?”
鄭大前傳聲道:“他叫做梁康,當(dāng)初被徐北明救過一命,將他引薦給了云泉仙人,云泉仙人見他武學(xué)資質(zhì)卓越,收入門下。十年,這梁康從武二境直達(dá)極道,僅僅十年。”
陳摶皺了皺眉頭,傳聲道:“這徐北明怎又和焦?扯上關(guān)系了?”
鄭大前默然搖了搖頭。
此時李盛仍然的哭喊聲不絕于耳,那撕心裂肺的傷心意,肝腸寸斷般,真叫人難受。
陳摶若無其事般事不關(guān)己,沒什么大問題,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他便對鄭大前傳聲道:“走了,把那梁康叫上,我問他些話。”
鄭大前回絕道:“晚輩與他都不相識,咋個叫去?!?p> 陳摶沒好氣道:“你不是認(rèn)得他嗎?”
鄭大前理直氣壯道:“對頭,我是認(rèn)得他,可不代表他就認(rèn)得我,是吧,先生?”
陳摶狠狠瞪了他一大眼,自顧朝梁康走去,拍了拍入神的梁康的肩膀,梁康回神眼神疑惑凝視著他。陳摶不見外的笑道:“我與你師父焦?是朋友,和我走走吧,我與你說說話?!?p> 知曉自家?guī)煾复竺丝烧娌欢?,梁康將信將疑,這人無有惡意,他看了一眼李盛和白衣男人,想起自家?guī)煾傅囊恍┰挘碌搅艘恍┦拢麉s沒說也沒問,而是回眼看著陳摶,猶豫后默然點了點頭。
陳摶、鄭大前、梁康一同離去,此徐家府邸徐尋府院中,留下長須中年人抱著白衣男人哭得是有氣無力,以及一名泣不成聲的美婦人獨自癱坐在一旁。
三人出了徐府大門,陳摶揉了揉肚皮說道:“大前,找家好吃的食館請我吃頓飯?!?p> 鄭大前當(dāng)場叫苦道:“先生你莫要說這些話,您答應(yīng)我的銀錢連影兒都沒見著,現(xiàn)在還要來宰我這個窮苦老漢,您于心何忍啊先生!”
陳摶鮮有的罵出聲:“你他娘的……!帶路!我給錢行了吧?”
鄭大前變臉極快,頓時嘿嘿一笑,立馬嬉笑著臉皮,“先生,您這邊請!”
陳摶忍氣吞聲,叫上梁康一起走。他也是真服氣,想想自己走到哪兒不都是有人好生招待伺候著,哪能用到自個兒的一分錢都是別人的不是,今兒怎就遇著了這個滿口黃牙的貪錢鬼就變味了?
怪就怪出門沒看黃歷,大不順也!
鄭大前領(lǐng)著兩人走了很久,穿過大街,不曉得繞了多少條巷子,走進(jìn)一家既無牌面、又無客人的算是吃飯的食館,一切對于鄭大前而言都太過熟悉。館內(nèi)沒有接客小二,只有一個在為慘淡生意發(fā)愁的肥胖婦人。陳摶看了一眼胖婦人,轉(zhuǎn)向看著鄭大前,悠悠嘆了一口氣,有苦說不出。鄭大前客氣的挪開桌旁的長椅,笑呵呵地道:“賤內(nèi),賤內(nèi)?!?p> 陳摶甚是無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可真是不見外?!?p> 鄭大前嘿嘿笑一聲,邀請兩人坐下,便與自家婆姨竊竊私語了幾句,那胖婦人聽過,樂呵著就去了后院開始配菜做飯。
鄭大前反而坦蕩蕩的客氣得很,“先生,莫要見外,當(dāng)成自個家就成!”
陳摶沒好氣道:“我跟你說,要是做得不合胃口,我可不付錢?!?p> 鄭大前此生什么都可以不信,唯獨自家婆姨的廚藝。他信誓旦旦道:“這您可就太放心了,要是不好吃,我還不好意思收先生您的錢呢!”
“這可是你說的?!?p> 什么都可隨意,偏偏吃食,陳摶舍不下的這一口,且必要好吃才行。
鄭大前認(rèn)真道:“先生您可放一百個心了?!?p> 陳摶滿意地點了點頭,“泡壺茶來先解解渴。”
鄭大理直氣壯道:“不瞞先生,家中無人飲茶,常年不備茶,開水要不要?”
陳摶啞口無言,真就懷疑他婆姨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來。連茶葉都沒有,能有什么?無有辦法,茶水自帶,他伸掌現(xiàn)出一小捧茶葉,捧給鄭大前,鄭大前雙手捧接過,殷勤笑道:“先生您稍等!”
看著手捧茶葉離開的瘦弱身影,陳摶真就覺得,他的名字一點兒沒取錯,該掙大錢。卻又覺得他應(yīng)該改個名字,叫做寇絲桂,與那名叫寇絲顯的人,做對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吝嗇鬼。
陳摶隨后便面朝坐在同張方桌一邊的梁康,說道:“梁康,趁著飯菜未好,我便與你聊聊?!?p> 梁康點了點頭,輕聲詢問道:“先生想要與我聊什么?”
陳摶直言道:“聊聊你的師父焦?和徐北明。”
梁康問道:“徐北明可是徐尋先生?”
陳摶點頭道:“不錯。徐北明就是徐尋,或者說徐尋就是徐北明。鄭大前說了,你是徐北明引薦到你師父門下的,這就可以說明,你的師父焦?和徐北明之間,肯定存在著一些不一樣的關(guān)系。焦?號云泉仙人,半步山巔武道仙人,又號人間武王。徐北明的行徑,那點兒小伎倆,他不可能看不出,如若是作為朋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可以理解;假如是他作為幫手,助徐北明做了一些違背規(guī)矩的事,只便是和他有些關(guān)系,我就還要去和他掰扯掰扯?!?p> 梁康有些猜到了同坐一桌的青衫年輕人的身份,未在此時表明,而是說起自家的師父和徐尋,“先生,徐尋先生救過我的命,引薦我去師父那處,才有了今天的梁康我,即使徐尋先生有再多的過錯,我不會因為面對先生您而去說一些貶低他的話語。我知道徐尋先生觸及了修行界的禁忌,也得到了先生您的制裁,我也不會說會去對先生您有何衍生仇恨的想法。各是各的,我分的清。至于我?guī)煾改翘?,我可以向先生保證的是,我?guī)煾概c徐尋先生最多算是忘年交之情,至于徐尋先生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事,我?guī)煾复_實知曉一些,卻是絲毫也關(guān)乎不到他的身上去。我?guī)煾笍牟粏柺朗?,他的做法,由心。?p> 陳摶點頭道:“我想這也并非是你為你師父的開脫之語,焦?,確實也是這么個人。至于徐北明,若是他只是徐尋,對東陽有一些不為人道的罪行,這樣的人,我一般不會取他們的性命??尚毂泵?,奪舍了徐尋,這是在整個修行界,乃至千年前修行伊始時都是不被允許的,我想你應(yīng)該想得通。就像你說的,各是各的,即使他救過你命,他也確實該死,死了之后你如何報答當(dāng)年救命之情,有的是方法,可不要因為我把他殺了,我就在你面前擺著你卻無能為力,有何種心中憤懣想不開從而壞了道心,那可就壞事了。不過,我認(rèn)為你是個聰明人?!?p> 梁康嚴(yán)肅道:“先生夸贊了,梁康在這兒謝過先生的掛憂。先生,其實這些我想過,仇恨之心在第一時間見到徐尋先生的尸身之時有,卻在見到先生之后無,我想得很通?!?p> 陳摶笑道:“如此甚好,飯后就回去把他好生安葬吧,這是你的心。”
梁康正色點了點頭。
陳摶問道:“你師父如今身在何處?”
梁康搖頭道:“師父飄忽不定,雖說他不會離開東陽,可東陽也不小,挺難找的。云泉山一別,我也是有幾個年頭沒見著他了?!?p> 陳摶笑道:“他倒是逍遙自在得很?!?p> 梁康笑了笑,邀請道:“先生,明日和我去云泉山坐坐吧,晚輩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先生解惑?!?p> 陳摶問道:“何問?”
梁康說道:“關(guān)于悟道拳法一類之事。”
陳摶點頭道:“也可,那便明日再說?!?p> 梁康點了點頭,側(cè)身凝望著這個傳說中的人間修行的信仰,君子坦蕩蕩,與他說話,如沐春風(fēng),很舒適。
在等茶之余,陳摶想起徐北明的死,徐北明的確非死不可。不過他死得還算是安逸了,若是他只是徐尋,陳摶就要以制裁王睥爺孫倆的手段來弄他了,這樣的手段,比死還難受。
想一想,一名風(fēng)光的修士,突然有一天,修為全無,手腳被斷,甚至活不成人樣,這樣的人生,就是折磨,無盡的煎熬,比之一死了之還要痛苦百倍千倍。
陳摶對付惡人的手段,極其殘忍!
俗話說得好,惡人自有惡人磨。
陳摶,經(jīng)常扮演惡人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