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又是種種的嘗試。
出竅的陰魂不斷的帶來著驚喜。
欣然中,時間在流逝……
不知道在什么時候,銅爐中,那三株檀香燃盡了,隨著空氣中殘余的檀香在慢慢變淡,不知不覺間魂體上開始有了漣漪……
馬余援一無所覺。
直到——
“嗡!”
某一刻,一聲清脆的劍鳴聲響起,遠在百里之外,但在陰魂處卻像是在耳邊炸開,一股龐大的意念橫掃,是另一個人的飛魂,夜里,這魂魄就像是一輪小太陽,煌煌然,比月亮還要耀目,照耀八方!
馬余援猛地清醒了過來。
屋子里,殘余的香煙已經(jīng)寥寥,只剩薄薄一層,陰魂劇烈的顫抖著,像極了被灌滿的水衣,下一刻就要破碎。
不好。
動念間,魂歸于肉身。
床榻上,馬余援睜開眼睛,直到這時才感覺到后怕,心有余悸,若非是那一聲劍鳴將他驚醒,此時他恐怕已經(jīng)……
“陰魂于外,有外魔入侵……”
忽然間,看過的那許多本道書中,某本上記述的一句話在腦中淌過。
“哪里外魔,分明是自己的雜念,陰魂出竅,沒有肉身的保護,念頭的影響竟然能被放大到這種程度,太容易迷失了。”馬余援喃喃,“不,還有我自己,這一段時間……”
馬余援忽然發(fā)現(xiàn),短短的一個多月,自己的心態(tài)竟然天翻地覆。是從什么時候起,他在看未修行之人時,會有淡淡的優(yōu)越感的,于人于事,他態(tài)度并未有大變,于是便覺得自己沒有變,初心不改,其實不知不覺間早已經(jīng)自覺高人一等了。
從修行起便開始的。
輕易的就從觀海和尚那兒得到了作為引子的法力;輕易的就拿到了《觀想圖》,甚至能有還有挑選的余地;及至后來,從觀想到入道,更是一蹴而就行云流水。
踏入修途,似乎真的就如吃飯喝水一般的簡單。
驕縱之心這般便有了。
但其實這一切和他自己有關系么,不論是觀海的法力,還是《觀想圖》,憑借的都不過是家族的垂蔭罷了,自己有的,至多也就是入道時的那一絲機緣,自身微薄的天賦,卻將這一路的順利,歸功于自身,何其的可笑,更可笑的是,竟然因著這樣的順利,就敢躊躇滿志,以為修行也不過如此。
“呼!”
長長的,一口氣被吐出來。
馬余援起身,取過火折子將榻邊小幾上的蠟燭點起,微微的光亮中,他那雙眸子里是這一月間從未有過的清明。
修行路長,當以今夜為警。
忽然,馬余援又想起來將他驚醒的那一聲劍鳴的主人,矜驕一去,再想來,他愈發(fā)覺得那一道魂魄浩蕩恐怖。
陽神么?
或許是更高層次的境界。
只是一次簡單的出竅的便能巧碰上,這世間的仙道高人何其多也。
“呼!”
馬余援又吐出一口氣,吹熄了剛點著的蠟燭。
修煉啊。
……
清晨。
用罷早飯,馬佛念便領著馬余援出門了,來福和金柱稍稍落后,背著二人書囊,行過一小段山路,在一處百年老槐處一繞,豁然,尼山書院現(xiàn)在眼前。
書院并不很氣派,只是占地極大,從外看,朱漆的大門還有屋角的裝飾都只和尋常的大戶人家先仿佛,昨日用罷午膳后,馬佛念便領著馬余援在周圍轉了一圈,只是因為旅途勞頓,還未及到書院這里。
入了大門,卻是一大片的空地,正中一座高臺。
馬余援舉目四顧發(fā)現(xiàn)書院內(nèi)所有的建筑都建在這空地的四周圍,倚著圍墻。
“每旬王博士都會在這高臺上講課三次,一月九次,書院還有其他的先生,會在其余時候,在課舍里講學,”馬佛念指著周圍的那些建筑道,“嗯,除了王博士的課外,其他的,多是并沒有什么大用,遠不如自習,你可以不來?!?p> “除了課舍外,剩下的就是先生們的住所了?!?p> 馬佛念領著馬余援向南,走過長長的空地,在一處院落前停了下來。
“這里就是王博士的住所?!瘪R佛念道,“你隨我進來。”
馬佛念是王潤的得意弟子,輕易便領著馬余援登堂入室,在正堂,馬余援見到了這位天下有名的王潤,比馬余援想象中要年輕不少,王潤只有三十來歲的樣子,頜下刻意留了胡子,不甚濃密,馬余援跟著馬佛念行禮,接著馬余援自袖中掏出一雙白璧,恭謹?shù)某蔬f了上去,這便是馬余援大伯為他準備好的束條了。
王潤沒有立刻接下白璧,他連問了幾個問題,不算難,卻算的上生僻,但只要死記硬背下過一番功夫的都能答上來,由此,也可見這位王博士極看重勤勉。
馬余援一一作答。
王潤捋了捋胡須,這才走近,接下了玉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這位王博士走近的時候,馬余援感覺到身上多了些不自在,有些難受。
幸好,王潤只是來收下玉璧,跟著,他便又座回了原位,而那絲不自在,便也隨著王潤的遠離,一同消失。
接下來,王潤又笑著與馬佛念閑敘了幾句,馬佛念便領著馬余援恭謹告辭。
入學之事,到此,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出了書院。
馬佛念領著馬余援繼續(xù)上山,在書院往上,朝南的方位,是孔廟了,入欞星門,穿觀川亭,再過了大成門,便是大成殿,孔圣雕塑靜立大堂,便是泥塑失真,在這煌煌白日下,跨境殿門的那一剎,卻還是有一種浩然撲面而來。
馬余援肉軀內(nèi),陰魂一陣顫動,他趕緊收攝住心神,面色卻還是變得極其難看。
行禮,叩拜。
待到祭拜完畢,馬佛念還想領著馬余援再參觀下孔廟的其他地方,馬余援卻言道身體難受,在見得他面色蒼白后,馬佛念便趕緊領著他往住處回轉,一伺踏出大成殿,那種陰魂被壓制的感覺立刻便消失了。
馬余援抬頭,迎著陽光,他瞇了瞇眼。
忽然,他又想起了片刻前靠近王潤時候,身上感覺到的那絲不自在,如今看來,那也并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