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轉(zhuǎn)眼便是二個多月。
關(guān)于那一夜的事情,在時間的消弭下也逐漸淡了去。
陽神,不管看起來再如何如何的強大,對于這些世家子們而言,終究也不過是身外之事,一場經(jīng)歷罷了,行狀,定品,以及未來的官路,這才是他們的人生路,修行和觀察是兩個截然的世界,那夜所見,至多也就是往后多了一份談資罷了。
馬佛念在換心后的第三天醒轉(zhuǎn)了過來,還好,除了有些虛弱,并沒有其他的不適,但饒是如此他也足足在床榻上修養(yǎng)了一個多月,這才將將恢復(fù),在醒后,有了些許氣力,馬佛念旋便修書一封,一路驛馬送往了山陰。
無他,要錢爾。
畢竟,這件事情是因馬佛念而起。再者,雖然都是山陰馬氏的嫡子,但無論是序齒,還是家族中的地位,都是馬佛念更有分量。
要錢這種事自然還是由馬佛念出面妥當(dāng)些。
銀錢在昨日送到。
送來的當(dāng)天夜里,兩個鬼差便顯形取走了銀票,其間并未有什么波折,雖然被白衣無常擺了一道,但畢竟事涉鬼神,兄弟兩個也沒有節(jié)外生枝,都是很從心的就認了,倒是那白衣無常對銀票沒有換成檀香有些不高興,咕隆了好大一會,最后被黑衣無常不耐煩的扯走了。
這事便也了了。
……
餐食已畢。
院子里,一塊青石,外形奇巧,最上方被鋪平,一盤剪好的葡萄放在青石上,圍繞著青石,擺著幾個石凳。
五道身影團團而坐。
“本來,我身子大好之后就該宴請方伯和英臺作謝,只是這些日子……”馬佛念笑笑,看向了祝英臺,“英臺兄伯年兄你們知曉……”馬佛念又笑笑,“直到昨日,家里銀錢方才送到,這不,今日佛念就趕緊請了你們二位來。”
武道身影:馬佛念,祝英臺,馬余援,還有一個是那夜向著馬佛念說話的魁梧士子,他就是那位‘伯年’,最后一個,身材寬闊高大,面目陽剛,是被祝英臺硬拖過來的梁山伯。
“我當(dāng)時雖魂在天外,萬事不知,但小弟在我醒來后,已將所有一一相告,”馬佛念面含鄭重,起身“食不言,寢不語,方才飯食之時不好道謝,”馬佛念彎腰,朝二人行了一禮,“二位仁兄,此番,多謝了?!?p> “不過是些許銀錢,佛念兄,總歸是你無事才好?!?p> 祝英臺道。
“佛念,少年起,就因你最少年老成,我們幾個,你手里的銀錢一貫都是最多的,從來都只有我向你借,沒想到啊,你也有向我開口的一天。”‘伯年’兄大笑,樂不可支。
這位‘伯年’兄姓孔,乃是會稽孔氏的嫡子,與馬佛念自小便識得,乃是多年的好友,這些日子里,馬佛念馬余援兄弟的開銷,便是找他借得——那夜,雖然祝英臺說了,銀錢不夠可以再找他,但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兄弟兩個總不好還真的再從他那那借,馬佛念尋思一番之后,便從孔方伯那兒又借了一百兩。
“佛念,你要謝,得多謝謝余援小弟,那夜,我和英臺不過是敲敲邊鼓,還是小弟,”孔伯年看向馬余援,“小弟雖然年紀(jì)小了我們好幾歲,但驟然間遇到這等事情,尤其是最后……”
“伯年兄長謬贊了。”馬余援拱手。
馬佛念只是溫和的笑著。
“好了,既然佛念無事,那件事還是少提。”
祝英臺打斷。
那夜的最后,羽衣道人劍光煊赫現(xiàn)身接引點化,陽介之覺醒宿慧成就陽神,雖然二人最后一走了之,什么也沒提,但真要說起來,陽介之的現(xiàn)世盧陽,他雖然是自行了斷的,但死因就真的和孔伯年,馬余援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么。
孔伯年趕緊住了口,他只是有些大咧咧,并不是沒腦子。
“說起來,前日送來的那份三月邊關(guān)邸報抄錄,你們可看了?”
馬佛念岔開話題。
大梁以世家治天下,他們這些世家子,便是未來的官員,每隔一斷時間,都會有過了期邸報抄錄,供他們參詳。
“北魏趁著開春,興兵南下,以精兵十三萬,攻我鳳翔?!?p> 祝英臺道。
“這些年,北魏動作是越來越頻繁了,”孔伯年也道,“前次就被他得手,隴右一統(tǒng),如今又來打鳳陽的主意,虧得鳳陽有夏侯老將軍坐鎮(zhèn),這才險險守住,總算是有驚無險?!?p> “方伯兄,佛念兄以為如何?”祝英臺抬頭。
“北魏地處貧瘠,兼又民風(fēng)剽悍,每年冬天糧食都不夠,于是便時常于春秋之際南下?lián)屄樱吇歼B年,有此一分緣故?!笨撞甑溃扒靶┠甑惯€好,但這幾年,北魏境內(nèi)大旱,起釁便更是頻繁了?!?p> “是啊,北魏國內(nèi)愈艱,興兵便愈是瘋狂,”馬佛念點頭。
“山伯兄,你看呢?”
祝英臺抬眸看向梁山伯。
“我?”
梁山伯有些愕然,坐在四個世家子弟中間,他只覺渾身都不自在。
“我……我以為邊釁固然與北魏有關(guān),但我大梁……”
說到這,梁山伯住了嘴。
“山伯是想說,近些年,我大梁國力日薄西山……”
祝英臺道。
“我……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梁山伯有些慌亂。
“英臺,此非是我等可以言說,慎言?!?p> 馬佛念道。
“只是我等幾人閑敘,有何妨礙?”祝英臺笑笑,“佛念,伯年,若是你們已為官,于這邊患你們有何策啊?”
“何策?”
孔伯年道:“我自幼便喜歡舞刀弄劍,雖然治儒,但我這學(xué)問,佛念英臺你們也知道,我恐怕是定不得高品了,只望能成一校尉,馳騁邊疆,以我掌中槍,殺盡魏*,若有生之年能做到夏侯將軍那般也便知足了。”
“不在其位,不謀其事,”馬佛念道,“我等現(xiàn)在還是士子,做好學(xué)問,才是現(xiàn)在之事,邊患如何,自然有朝堂上兗兗諸公處置,暫且還輪不到我等置喙。”
“佛念,你和伯年年長我一歲,明年也該行冠禮了,大中正言你‘天才英博,亮拔不群’,你必然可定為二品,現(xiàn)下周圍沒有外人,你心中若有一二想法,說說又何妨。”
祝英臺看著馬佛念,笑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