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流水,轉(zhuǎn)眼便近年關(guān)了。
任城縣,望月樓。
雅間內(nèi)。
幾桌宴席擺開。
酒已到了酣處,有絲竹管弦作和,一眾士子中有些已開始放浪形骸。
亂聲一陣。
今日做東的是祝英臺。
宴實為辭行。
主桌上,馬余援和馬佛念挨著坐在一塊,身旁另一側(cè)是孔伯年,這一桌幾人居是祝英臺交好的士子,除了……
挨著祝英臺,一道高大的身影訥訥的坐著,極不自在。
梁山伯。
“英臺,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見。”
有同桌的士子舉杯,面含惆悵。
“枋文兄何至于此,雖山高水長,但來日我等必然是都會做官的,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唉,就碰上了。”又有士子開口,雖是如此說著,聲音卻也是幽幽的?!罢f來,今日英臺不過是最先動身罷了,明年三月,院長調(diào)任駕邑縣令,沒了院長,想必我等都會各自回返組族內(nèi),不會有人還待在這尼山吧?!?p> “今日離別本就感傷了,博雅兄,就別再說這了,來我陪你干一杯?!笨撞昱e起酒杯,他先前已飲了不少酒,粗豪的面上赤紅一片,一杯酒下肚,他又轉(zhuǎn)頭看向祝英臺,“英臺真就不能再遲些走?再過幾日就是泰山府會了,府會過后,我和佛念便也打算回會稽,我等幾人同行,一路上好歹也能相互有個照應(yīng)!”
“前日收到來信,家父喚我速歸,父母之命不敢辭,枋文兄,一會酒宴之后,我便不回書院了,在這任城找一間客棧,明日一早便直接啟程?!?p> 祝英臺回答道,他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他一向不善飲酒,但今日酒宴,他為主角,卻有不得不飲,縱然是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小口抿著,雙頰也還是酡紅了一片。
“又是這話,連個緣由都不肯說?!?p> 孔伯年一下坐到胡凳上,撇嘴,嘟囔著,樣子明顯是喝多了。
“英臺,咱們是同鄉(xiāng),又同窗了這么多年,有什么話是不好說的,還有這喝酒,你不知道,我一直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喝酒的這樣子,一小口一小口,抿那么點,跟個女人似的,忒不爽利。”
“伯年!”
馬佛念舉起酒杯截住了孔伯年的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暗地里,拉了拉他的衣袖。
祝英臺只是笑。
滿臉的笑容下,一抹惆悵被掩埋了。
緣由么……
難道要告訴你們,從我離家起,父親就裝病了三年,一直要誆我回去,我一直拖到今天,終于拖不下去了么?
祝英臺忽然伸手擎住了一旁的酒壺,將自己的杯子斟滿,然后舉起酒杯。
“伯年,我陪你喝一杯?!?p> “英臺,伯年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玩笑話。”馬佛念道。
“只是一杯酒,今日我也確實想喝了,無事。”
祝英臺笑的愈發(fā)燦爛。
“好,這才痛快!”
孔伯年大笑著起身,猛的揚(yáng)脖。
祝英臺也隨之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也不知是今日已喝的夠多了,還是因為其他,這一整杯酒下肚,頃刻間,祝英臺面上一大片的紅暈便沖上,他那雙眼睛一下就迷離了。
“當(dāng)啷。”
手中酒杯再拿不穩(wěn),一下便摔在了桌子上,滴溜溜的旋轉(zhuǎn)。
一同旋轉(zhuǎn)的還有祝英臺的視野。
“英臺?!?p> 馬佛念看出不對,趕緊伸手,但還是遲了一步,祝英臺的身子晃了晃,斜斜一歪,便朝著地上倒去。
“英臺!”
又一個聲音響起。
是梁山伯。
梁山伯就挨坐在祝英臺的旁邊,他趕緊伸手,一手?jǐn)堊∽S⑴_的腰肢,一手托住他的后頸,黑壓壓一團(tuán)云鬢壓下,將祝英臺的臉遮擋住。
“英臺醉了。”
馬佛念收回手。
“嗝!”
就在這時,馬余援身邊,孔伯年的身子忽然也晃了晃,馬余援趕緊伸手扶住,孔伯年這才沒有摔倒。
“伯年也醉了?!?p> 馬佛念移開凳子從馬余援手中結(jié)果孔伯年,他看了看這一桌的士子,又看了看梁山伯懷里的祝英臺笑笑。
“主人家都已醉到不省人事,我看,今日我等就到這吧?!?p> 宴席本就已到了尾聲。
眾人相互看了看,紛紛答應(yīng)。
“離別悵然,英臺倒是好運道,喝的醉醉的,這樣就只在夢中和我等相別了?!?p> 有士子笑著原場。
陸續(xù)的開始有人離席……
……
“英臺……”
馬佛念又看向祝英臺。
“英臺……”梁山伯硬著頭皮開口,面上有幾分僵硬,盡管被祝英臺帶著接觸了許多士族,他仍然習(xí)慣不了,“我答應(yīng)了英臺明日再送他一程,英臺就由我送他去客?!?p> “如此,便麻煩山伯了?!?p> 馬佛念笑笑。
馬余援在旁看著,他確認(rèn)自己沒有從馬佛念的臉上看到隱藏的其他東西。
“余弟,我們也走吧?!?p> 馬佛念道,一邊攙著孔伯年,后者已經(jīng)喝的面色由紅轉(zhuǎn)白,走路打晃了。
出了酒樓,門口便是馬車。
馬佛念將孔伯年交了了他隨從的小廝。
“佛念,”孔伯年忽然一手抓住了馬佛念,“我總覺得的不對勁,英臺對和那個叫梁山伯的……嗝,你說英臺和那個梁山伯之間不會是有龍*陽……”
“伯年,你是真醉了。”
馬佛念將孔伯年的話打斷,轉(zhuǎn)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
夜。
倏的,山嶺間有風(fēng)刮起來了,天色突變,黑云烈烈漫卷,頃刻間明月酒杯遮住了,風(fēng)猶自不肯罷休,吹的愈發(fā)起勁,忽的,一陣“噼里啪啦”的爆響,從天上斗大的的雨點落了下來。
暴雨忽至。
于凡人視線不可見處。
驀地,一道陰魂停了下來。
馬余援抬頭。
暴雨中,他陰魂巍然不動,魂體凝練,周身無半點動蕩。
下雨了啊。
馬余援伸出一只手指。
一滴雨水正落下,恰碰在指尖上,雨滴沒有半點滯澀,軌跡不變的落到地上,就像是穿過了一點虛無。
馬余援怔了怔,他能夠感覺到風(fēng)雨的冷意,但卻又無法托的住雨滴。
一種奇妙的感覺。
好像置身處是另一個世界。
陰世。
陽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