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的眾人跟著李洛,路上走著走著就到了解家寨的勾欄酒肆,時間已近傍晚,此地開始慢慢變得熱鬧起來,酒樓里都點亮了燈燭,照亮了酒樓之間掛著的,招攬生意的紅布酒旗。
街上的人越發(fā)多了,但人越多,就越會影響味道炊煙的連貫性,李洛情不自禁的加快了步伐,追尋著斷斷續(xù)續(xù)的。
一陣微風拂來,他看到這股快要斷裂的散碎炊煙陡然變得濃郁,幾乎連成一條直線。
他猛地抬頭望去,一個青年男子靠坐于一間酒樓的頂樓窗邊,端著青瓷酒杯,一幅欣賞街上美景的模樣。
他身穿一件石青色蜀錦上衣,一頭墨色長發(fā)隨意用頭繩束起,丹鳳眼,上身高挑挺直,當真是神采英拔。
而且感覺極其敏銳,看到李洛望上來的目光立即回望,李洛抑制住急忙轉(zhuǎn)頭避開視線的沖動,與他對視一瞬,裝作不在意的看向其他樓上招攬恩客的小娘。
居高臨下,視野開闊,又如此警覺,而且看起來不是商人卻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去過吳記貨棧,車馬明顯的只找了管事區(qū),李洛心中他是兇手的可能性頓時急劇上升。
李洛轉(zhuǎn)個彎回頭,裝作在門口猶豫,實際上截住了將要跑出小巷,即將暴露在視野開闊地帶的其他人。
他向后一個眼色,走在最前面的曾元良馬上知機停下來,并攔住了其他人。
‘有個老江湖一起就是省事。’
李洛示意他們在原地等待,自己在街上走準備繞一圈再回去,全力避開酒樓上的視野,只用余光觀察。
“麥克,估計就是他了,你看下他比之前兩個人如何?”李洛走在路上,裝作閑逛買了一盒細碎的羊肉丁,一邊吃一邊在心里問道。
“這種事要打過才知道,反正在我看來都是弱雞?!?p> 黑貓?zhí)ёψ?,示意他們只有他爪子之間那么一小點,又說道,“我看這兩人都算是你之前說的整勁,二打一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p> 李洛點了點頭,端著一小盒夜市零食,繞了一個圈回到巷子口,一邊瞟著不讓那人脫離視野一邊小聲搭話。
“兩位前輩,晚輩發(fā)現(xiàn)了關(guān)鍵線索,現(xiàn)在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人,晚輩有八成把握兇手就是他。”
“有什么線索?”衛(wèi)天華急忙開口,他早就對李洛尋人方法極度好奇。
“線索和推演過程比較復(fù)雜,此時也沒有時間一一解釋,但那疑兇現(xiàn)在就在那邊酒樓窗邊喝酒,晚輩擔心萬一他跑了,就再也抓不到他了?!?p> 李洛哪有什么線索,只能順口胡咧,轉(zhuǎn)移視線,不管怎么樣這人總是真的,結(jié)果正確還管什么過程。
“我相信李兄弟,先去逮住他再說?!?p> 曾元良是了解內(nèi)情的,聞言整張臉都變得猙獰起來,嘴角咧出一個殘暴的笑容,腳步一動就要跨出去。
身邊的解小語更是直接握緊了刀柄。
“曾前輩慢來,兇手窮兇極惡,能對寶爺下手,說不定對解家人員狀況有所了解,”
李洛攔住曾元良,迎著他的目光勸解道,“況且他所處位置視野開闊,您一出現(xiàn)可能就會驚嚇于他,到時候全城逃竄再想抓住可就難了?!?p> “解小姐也是同理,二位暫時都不適合出面。”
收回跨出的右腳,曾元良深吸兩口氣,努力平復(fù)胸中怒氣,只用眼神詢問:“那怎么辦?”
李洛笑了笑,這老江湖也有急糊涂的時候,這大好的工具人不就在眼前嗎
“不知衛(wèi)前輩叔侄武藝如何?”
曾元良作恍然大悟狀,趕忙回頭向衛(wèi)子錫拱手一禮,言辭懇切的請求協(xié)助,眼眶都紅了一小圈。
‘這老小子,估計之前就反應(yīng)過來了,自己不好直接說,在這等著我開口呢?!?p> 李洛看到這里有點反應(yīng)過來,曾元良這是不好主動提出讓友人獨自涉險,但借自己的口來提就好說話多了,也顯現(xiàn)出這是大家的意思,更讓人不好推辭。
果然,聽了兩句求懇的話,衛(wèi)子錫就開口攬下:“老夫行走江湖二十余載,整勁境界也坐了這么久,自問還是有點手段,曾兄放心,此僚必定手到擒來?!?p> 旁邊的衛(wèi)天華也是一副義憤填膺,躍躍欲試的表情。
他們兩人又合計了一會問清楚樓上那人打扮后,衛(wèi)子錫帶著衛(wèi)天華繞出巷子的另一端,從另一條街進入,然后不經(jīng)意的進入那家酒樓。用眼角余光看到他們慢慢爬樓,李洛不禁松了口氣。
不愧是老江湖了,行事還是很靠譜的。
而曾元良則暗搓搓的持刀等在巷子口,等上面開打就往酒樓上沖,堵死樓上疑犯所有的逃脫可能。
老正道大俠了。
不愧是你。
解小語則再次被安排了保護李洛的任務(wù),明面上是作為整個事件的最后保險,樓上之人萬一有同黨,還需要靠李洛來順藤摸瓜,一網(wǎng)打盡。
實際上其他人都看得出是她武藝太差,留在后面跟李洛一起,免得兩人拖后腿。
李洛當然是樂得如此。
樓上丹鳳眼公子還在喝著小酒聽著歌的時候,一張無形大網(wǎng)已經(jīng)朝他緩緩拉開。
......
黑二正靠在窗邊喝酒,桌上只擺了幾碟小菜和他的腰刀。
他覺得現(xiàn)在的生活十分愜意,沒有師傅的打罵,沒有師兄弟們冷冰冰的眼神,這是他很久未能體會到的平常生活,甚至有點樂不思蜀。
可惜今天時間到了,要不然真想回去再操弄一下那位解公子,他的慘叫聲真是讓人愉悅。
他慢慢品著一杯竹酒,臉帶笑意,但眼神卻是冰寒如水,在大街上巡曳著,沒有放松對周圍的警惕。
剛剛把那位解少爺擺上門匾,順便把吳家大少的這處產(chǎn)業(yè)坑進牢獄,黑二對自己把解家寨眾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還是有幾分自得。
公子需要的配方也已經(jīng)查到一些眉目,今晚晚些時候再把懷疑的幾家排查一下,應(yīng)該就能有成果了,他心神忍不住也放松了一點,回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自從被公子和師傅救回性命,到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有快十年了吧,自己也從一個逃荒小男孩成長為莫得感情的黑暗殺手,當年跟自己一批進門的師兄弟們,現(xiàn)在也沒有多少了。
自從黑大死后,自己就突破了整勁,也越加受公子看重,多次被委以重任。
等公子事成之后,也許就能由暗轉(zhuǎn)明,開創(chuàng)一個自己的家族吧,到時候家族是跟公子姓還是跟師傅姓呢。
黑二陷入了快樂的煩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