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兒回到乾元城后沒幾天,意外收到了飛鴿傳來的書信。
瑜姑要來見她。
玖兒看著面前夜行打扮的瑜姑心里七上八下的,揣測著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事?平時政王的行蹤她已經(jīng)全寫給她了呀...雖然那些都不是什么緊要的話。難道說,她抓住了自己什么紕漏?過來興師問罪了?
“玖兒,我今天親自來是有要事對你說?!辫す玫穆曇舻故呛芷届o。
玖兒看不出她喜怒,急忙問,“什么重要的事?”
“你們的任務就快成功了?!辫す谜f。
“我們?”玖兒下意識的重復反問。
“對,你,芝瓊,還有琮燕?!?p> “那云珞呢?”玖兒急了。
“云珞的事我之后再詳細給你說。現(xiàn)在你們這幾個人的任務是有關聯(lián)的。”瑜姑繼續(xù)說,“芝瓊你已經(jīng)知道是在太子府,而琮燕現(xiàn)在是熙王的燕夫人,她極受寵愛。后天就是蘇櫟王的壽辰了,今年選在碧云臺大肆慶祝。到時候你們幾個也許會見面?!?p> 玖兒心里不由得緊張起來,蘇櫟王的壽辰是大事,政王爺也會去,他們是想要行刺?
“瑜姑,我們需要做什么嗎?”玖兒急忙問她。
“你...”瑜姑沉吟了一下。
在時翊的安排里,其實這次沒有這幾個姑娘的事。因為祁叔培養(yǎng)在楓苑里的殺手才是他們的精銳力量,也是每回重要行動的主力。
按照翊公子的意思,行刺的對象是蘇櫟王和政王。一旦成功,嵐苑的姑娘們繼續(xù)做情報內奸。本來的計劃里是沒有政王爺?shù)?,但時翊經(jīng)白瓦山和泗州治水事件后,對晅政改變了態(tài)度,認為這個強敵還是盡早鏟除的好。
他們的精力全放在了討論如何部署行刺計劃上。瑜姑心里記掛著玖兒,私心想著若是政王死了,她正好可以回嵐苑幫她帶帶新人,嵐苑現(xiàn)在新來了批小丫頭,徐姑一個人精力有限。
但是見到玖兒后,她突然又不確定這想法能否可行。
玖兒比在嵐苑時長高了一大截,身段也出落成少女的模樣,莫名的和死去的蓮若有幾分相似。蓮若的失敗是瑜姑心里的陰影。她最為看重的一員猛將,竟那么快成為叛徒,這讓她在翊公子和祁叔面前顏面掃地。
她有些擔心玖兒會否也存了蓮若的心思,故意問她道,“玖兒,你在政王府有好些日子了。你覺得政王爺是個什么樣的人?”
玖兒裝作煩惱的樣子說,“他是一個防備心極重的王爺,每日里探聽他的情報著實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還看不到頭...也不知道這任務哪天才算完。瑜姑,其實說心里話,我想一刀殺了他,這樣我的任務也結束了?!?p> 瑜姑聽了她的話很滿意。心想,玖兒果然和蓮若不同,是個理智的姑娘。于是把這次計劃隱晦的告訴了她,“很好,過不了多久便是殺他的好時機。不過,并不用你親自動手。我們會安排身手更好的殺手行刺政王爺。你常在政王爺身邊,如能協(xié)助最好,不能協(xié)助也無所謂。他們都是大蘇一流的高手,沒有失敗的可能?!?p> 玖兒聽得內心發(fā)涼。
果然如自己猜測的,這人就是想殺蘇櫟王一家子。不對,為何不殺太子爺?噢...留著這個廢物繼續(xù)禍害大蘇江山啊,報仇不就是要這種效果嗎?
這是怎樣的血海深仇?要這樣的狠毒?
而那些無辜的百姓,為何又要做他們的犧牲品?
想起在蟠桃村的見聞,玖兒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緊了,這天下有多少個蟠桃村?這些人以后都要被那個昏庸無能,淫亂變態(tài)的昽驊給統(tǒng)領?
玖兒無法想象這是怎樣可怕的場面,她恨。
她內心充滿了恨,恨這個計劃的擬定者。
“瑜姑...那他們得手之后,我怎么辦?我這就算任務成功了?能回到嵐苑了?”玖兒盡量做出輕松的神色。
“那當然?!辫す糜终f,“反正無論怎樣,你不要暴露了自己。我和徐姑都盼著你回來。”
哼,不要暴露自己?玖兒心想,瑜姑什么時候演戲也這么好了,這句話竟說出了幾分真情實感,就像真的關心自己安全似的。呵,她可不會被這虛情假意迷了頭。
“放心吧瑜姑,我一定會回來的。”玖兒裝作有所觸動的樣子,目送她離開。
第二天上午,玖兒在給晅政送茶點時,發(fā)現(xiàn)他心事重重,手里的書函,看了一炷香的時間也沒有翻一頁。
“政王爺,茶涼了,我給你換一杯?!本羶汗室庾哌^去和他搭話。
晅政的思緒突然被打斷,見是玖兒走過來,便點頭說,“啊,換一杯吧?!?p> “你有煩心事?”玖兒趁遞茶水時,悄聲問他。
晅政看了看遠處的綺欏和幾個丫頭,便對她說,“是有點煩,你隨我去花園里走走?!?p> 綺欏正要跟過來,晅政沖他擺手說,“我去散散步,有玖兒跟著就行了?!?p> 玖兒隨他走到空曠無人的花園。
她一路上心情是非常沉重的。
也許,這是最后一次來這花園了呢。
鳥語花香,藍天白云,要抓緊時間多看看,明天過后...她就沒有明天。
算了,不要想這些,玖兒默默在心里對自己說,既然已經(jīng)做了決定,那就灑脫一些。那句俗話怎么說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下輩子干脆投胎做個男人吧,似乎要比女人更自在些?!熬羶?,明天是父皇的壽宴?!睍t政眉頭微皺的說,“但是我心中不安?!?p> “怎么?是為壽禮不安?”玖兒故作輕松。
“倒不是這個。”晅政看著她笑意盈盈的樣子,不知道怎么繼續(xù)說下去。這個話題憋在他心中,和誰也不能討論,但他又不想她擔心為難。
玖兒隱約猜到他的不安,又說,“是為了太子的事?擔心他在皇上面前說什么?”
“是的?!睍t政眉頭皺了起來,“我雖不怕他背后的那些手段,但玖兒,我擔心...我擔心他會對你做什么,我想你先離開王府,我命睿軒給你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先待一陣子?!?p> “???”玖兒急道,“我不去?!?p> 她心里想,政王爺,你現(xiàn)在就別擔心我了,你先擔心你自己吧。如果明天那些刺客就來了,你毫無準備可怎么辦?我得留在你身邊,在關鍵時刻助你脫險??!
“你為何不去?”晅政急了,這已是他能想到最安穩(wěn)的方法。
玖兒沉思了一下說,“躲是沒用的,若他真存了害我的心思,到了外面反倒更容易下手。與其逃避,不如正面應對他。明日是皇上生辰宴,我偏隨你同去,就在他眼前出現(xiàn)。若刺激到他在皇上面前編排你不是,我們至少讓他把話說在明處了呀!要怎么應對,全靠臨時發(fā)揮了,我還不信了,在那么多人面前,咱們兩張嘴還能讓他鉆了空子?”
晅政一想,似乎也是這么個道理。
昽驊所作所為根本不配放在臺面上說,該擔心的應該是他才對。
可是,可是為何自己還有隱約的不安?
晅政思來想去也想不通自己不安的原因,這種難言的感覺伴隨著他,直至走到通往碧云臺的高高臺階。蘇櫟王的壽宴當日,是個晴朗的大好天氣,萬里晴空沒有一絲云彩?;蕦m上下掛著紅綢和彩球,一派熱鬧吉祥的光景。
蘇櫟王已經(jīng)老了。雖然他才四十過半,高大的身材卻因骨疾,佝僂成糟老頭子的樣子。他滿布皺紋的容貌,年輕時應該很俊朗,可惜側臉有一道很重的傷痕,雖經(jīng)過遮掩,但總還是有些微痕跡。那雙鷹一樣明亮的眼里,盯著誰看時,總有種狡詐兇恨的感覺。
他和身邊端莊秀美的秦貴妃一點也不登對。
可是外表再怎樣不堪,依然不影響他是大蘇的君王,每個人都要對他畢恭畢敬的磕頭問安。
這會兒他正歪坐在龍椅上,一件件的看著太監(jiān)們盛上的壽禮。碧云臺上一眾皇親國戚,文武官員們都畢恭畢敬的看著他,隨著他面部表情的細微變化而揣測對自己的滿意程度。
昽驊的壽禮是一件極為氣派的紫檀木屏風,上面雕工精美,每一屏都是歌頌蘇櫟王功績的圖畫和文字。他很滿意的點頭,眼里樂開花,嘴上更是說道,“驊兒啊,你有心了!你們快抬了去擺我臥室吧,那角落里正差一件屏風呢?!?p> 昀熙準備的則是壽桃玉雕,那塊玉料極其珍貴難找,足足有人腦袋那么大,通體潔白剔透,只在尾部有微微的粉紅,這么一雕刻出來,真和新鮮桃子似的,非常逼真。
蘇櫟王看了愛不釋手,“熙兒,難為你找到了這么好的寶貝,林公公,把這壽桃擺我書房的矮幾上擱著!”
秦貴妃得意的附和說,“這是熙兒半年前就安排人去山里尋找玉料,好不容易才得了這么大塊的整料,壽桃的樣子還是他親自畫了叫人打造的呢。”
聽到父皇母妃的夸贊,昀熙也是得意的飄飄然。
昽驊心里冷哼一聲,他母親高皇后過世得早。要不然現(xiàn)在哪輪得到這娘兩說話,但他明面上還是不敢如對晅政那樣對昀熙,畢竟,秦貴妃是蘇櫟王的愛妃,而秦貴妃背后的勢力更不可小覷。
陪在昀熙身邊的琮燕也是得意的,現(xiàn)在她是受寵的燕夫人,堂堂正正的正三品封號,才不是芝瓊那種不能上臺面,連皇宮也來不了的舞姬能比的。更不是玖兒那樣可憐巴巴站著侍候人的小丫頭。
待看到晅政的壽禮時,蘇櫟王的眼光是不滿的,他揮了揮手說,“放庫房里吧?!?p> 原本還期待他找到白玉靈芝,今年又失望了,就是普通的黑靈芝。哎,這個兒子,做什么他都不滿意。因為蘇櫟王心中有根針,誰也不知道的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