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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日春光流年渡

第四十八章 堪堪勾魂

九十日春光流年渡 危余 2136 2021-01-03 21:43:05

  更可怖的是,他眉心長(zhǎng)出了一只紅得勝血的印記,像是女子的花鈿,可沒有任何一個(gè)女子的花鈿有這樣奇怪的圖紋。

  “轉(zhuǎn)身。”他又說了一次。

  季離憂不敢不聽,只是他腦子里怎么都忘不掉他方才的模樣,似人非人,似神非神,似魔非魔,似妖非妖。

  他的聲音也變了,如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的縹緲之聲。

  季離憂正胡思亂想,耳垂一熱,他用手一摸,一手的血。

  是遠(yuǎn)處的血濺到了他耳邊。

  可想而知,那個(gè)人的下場(chǎng)。

  他身后沒有起一陣風(fēng),只是一場(chǎng)沉靜。

  季離憂鼓起勇氣睜開眼回頭看,再看時(shí),地上什么都沒有了,也沒有他的影子。

  他順著來時(shí)的路,穿過那道門,回了伯慮。

  伯慮的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季離憂急急忙忙回了三七茶館,問茶博士們,“說書先生回來了嗎?”

  嬰師傅點(diǎn)點(diǎn)頭,“回來了,在樓上呢?!?p>  他幾步上了樓梯,想了一想,又讓人打了盆熱水,最后說,“嬰師傅幫著做些花粿。”

  嬰師傅問了一句,“你不是說那個(gè)味道太難聞,不許我們?cè)僮鰡???p>  季離憂說,“沒事,多做些吧。”

  “好?!彼c(diǎn)點(diǎn)頭,去了廚房。

  推開門,聽見他空靈的聲音,“出去?!?p>  季離憂知道是自己闖禍了,“我來看看你?!?p>  “不必。”

  “還疼嗎?”季離憂小心翼翼。他回頭那一眼,不止看見了他的臉,還有他臉上和手臂上像是被火炭燙傷的印記。

  他閉著眼在桌邊打盹,一手撐著腦袋,像是方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我問你,還疼不疼?”

  他沒回答。

  “方才那個(gè)人的血,是不是對(duì)你來說挺危險(xiǎn)?”

  他沒睜眼。

  季離憂沒再說話,將盆放在一邊,打濕了帕子先擦干凈了手。

  他盤腿而坐,季離憂便蹲在他身后,輕緩地將他的發(fā)簪取下,散開他的長(zhǎng)發(fā)。

  他一摸到他的頭發(fā),便知道他頭發(fā)上也染了血,“是你自己的血?”

  他說不是。

  季離憂給他擦頭發(fā),他也沒有拒絕,依然保持原來的坐姿。

  “身上受傷了嗎?”他問他。

  “沒有?!闭f書人冷冷道。

  季離憂知他也不會(huì)說實(shí)話,伸手去解他的衣服,被他握住手腕,“滾。”

  季離憂笑瞇瞇道,“父親大人讓我照顧好你?!?p>  說書人聽到這句話,昏昏沉沉伏在桌邊,緩緩睜開了眼睛。

  季離憂掃了一眼,已和常人無異,黑色的眸子。

  他脫下他的上衣,見他背后密密麻麻的鞭痕,“你做錯(cuò)了什么事,被打成這樣?”他無心一問。

  說書人說,“不,我沒有做錯(cuò)任何事,我什么都沒有做錯(cuò)。”

  在他說完這句話后,屋中的燈忽然熄滅了。

  季離憂借著窗子灑入的月光,看見了他的眼中盈盈如水,像是臥了一汪泉水,這水底下有深淵,他一眼看不到底下,水底下是封印了什么秘密,他也不得而知。

  一個(gè)瞬間,季離憂覺得他更像是個(gè)妖怪,攝人心魄,當(dāng)然不是這張面孔,而是今天在雨鑒郡公府見到的那個(gè)人。

  他不知道怎么,忽然低頭吻住了他的唇。

  可能是因?yàn)樗~間的那朵花鈿還沒有消,是花鈿勾住了他的魂。

  說書人一動(dòng)不動(dòng),像是沒有反應(yīng)。

  季離憂懷疑自己得了失心瘋,竟然會(huì)沉入他的眼中,再也出不來了。

  他離開他的唇,失魂落魄對(duì)說書人低聲道,“是神是魔,又如何呢?我都認(rèn)了。”

  說完這句話,季離憂后面的記憶便很模糊了,他隱約記得月色照在他后背,側(cè)臉,他那淡青藍(lán)色的眼瞳又出現(xiàn)了,紅色的花鈿在黑夜中也鮮艷得耀眼。

  月光在桌子上像是起了霜,他卻沒覺得清冷,只覺得渾身到處都熱,一開始他覺得很疼,不停地和他說他錯(cuò)了,以后再也不會(huì)說渾話了,可他沒有停下,攬住了他的腰,用口封住了他的口,不許他喊叫。

  他當(dāng)真疼,但當(dāng)那疼痛過去,他便體會(huì)到了從未有的感覺,聽見他在耳邊的喘息,嗅到他身上的白雪深處紅梅花的清香,季離憂也不再慌張了。

  “掌柜的……”嬰師傅叫了好幾聲。

  茶博士把東西放在一邊,“要不給掌柜的抱進(jìn)屋睡,在這兒睡著了,當(dāng)心著涼?!?p>  他緩緩睜開眼,“什么?”

  擦干凈自己的口水。

  “掌柜的,你可醒了,你在這兒都睡半個(gè)時(shí)辰了?!?p>  “我在這兒睡……睡半個(gè)時(shí)辰?”他還迷糊著,“我不是……不是在……”

  他有些羞愧難當(dāng),自己是做了什么春夢(mèng),居然敢對(duì)他肖想,一定是想姑娘想瘋了,最近又沒見姑娘,憋著了。

  “掌柜的,晚上還做花粿嗎?”嬰師傅問道。

  “什么?”他分不清現(xiàn)實(shí)和夢(mèng)境了。

  “掌柜的,你說讓我晚上做花粿,然后讓右兒上樓給先生打一盆水,說他要干凈的水,然后你自己就趴著睡著了?!眿霂煾堤嵝阉?。

  他自言自語(yǔ),“果然是睡蒙了,這都忘了,我天天到底在胡思亂想什么……”

  “掌柜的,你胡思亂想什么了?”伙計(jì)們問他。

  “沒有……沒有……”

  “現(xiàn)在是什么時(shí)候了?”他問他們幾個(gè)。

  嬰師傅說,“快到子時(shí)一刻?!?p>  “這么晚了,你們還不叫醒我?”

  “你睡得香,一邊睡還一邊流口水,我們就自己忙自己的,忙完了才來叫你?!辈璨┦空f。

  “今天茶館里怎么這樣忙?”他這個(gè)做掌柜的都不知道。

  “是這樣的,今日你們走后——”嬰師傅的話剛說一節(jié)就被人打斷。

  “什么時(shí)辰了,怎么還不熄燈?”他撐著扇子,用扇面遮住燈光,露出下半張臉和他的唇。

  季離憂不敢直視他,僵硬地扭回脖子,坐正身子。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彼蛄藗€(gè)哈欠。

  “聞先生,你的衣服丟下來,我找浣女給你漿洗?!辈璨┦垦鲱^道。

  他說沒必要。

  眾人一看,他今日一身血色已然消失不見。

  “上樓,睡覺?!?p>  他不知是對(duì)誰說。

  反正誰心里有數(shù)。

  “來嘞,這就上去睡了?!彼f。

  可就是遲遲不動(dòng),直等到他看著他回了自己房間,合上了房門。

  季離憂輕吁,“嚇?biāo)牢伊??!?p>  “什么就嚇?biāo)滥懔??是不是?mèng)里做了什么不該做的?”嬰師傅笑道。

  “……胡扯……我能做什么不該做的……胡言亂語(yǔ)……不可理喻……”他慌慌張張跑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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