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教學樓,蔣太平站在校門口看學生放學,跟個教導機器一樣見人就說:“下禮拜月考,周末好好復習?!?p> 董苗苗拉著姚悉微,扯著張辛夏,表情一臉嚴肅認真得跟蔣太平打招呼。
這神情,這斗志,仿佛回家不怒寫20張卷子不罷休。
出了校門橫過兩條街,立馬垮下個臉來,挑了個安靜的地方,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從書包里摸索著掏出個手機。
“媽,我今天和她們?nèi)D書館復習……嗯下禮拜要考試了所以我們打算今晚多做一點練習題,可能要晚點回來……不用來接,我們很多同學都去了圖書館……”
姚悉微目瞪口呆得看她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胡扯起來面不改色,再配套變身設(shè)備可以直接去兼職當間諜。
在她的催促下姚悉微哈了口氣,用她的手機撥通了姚國笙電話。
她不敢打梁慧珍電話,他媽反偵查能力比測謊儀還厲害,至于她那邊怎么解釋,就是老姚的任務(wù)了。
按照董苗苗教得,姚悉微一口氣念出來:“爸我今天去圖書館自習可能會晚點回來,你們不用等我吃飯了,幫我跟我媽說一聲。”
全程流暢不帶喘氣,可以直接在文化節(jié)被抓上去表演一段報菜名。
然后姚國笙短暫得沉默后來了一句,“你到圖書館了嗎?我正好在附近辦事,那我給你帶點肯德基吧,你一會兒出來拿一下?!?p> 圓滿的氣球被姚國笙一針戳破,只剩下直沖上天的狼狽影子。
被董苗苗一把接過去急中生智:“不用了叔叔,圖書館不讓帶吃的,我們一會兒自己去吃就行?!?p> 隔著手機姚悉微都能想象出姚國笙狐疑的面孔,不過他還是很善良得掛了電話。
說來慚愧,姚悉微有那么短暫懷念了幾秒財務(wù)自由行動自由的二十代獨居社會人士生活。
長松了一口氣,董苗苗從書包里拿出兩個小包裝袋一人塞一個手里。姚悉微拆開看一看,是一截熒光棒。
除去花里胡哨的燈牌和官方應(yīng)援燈,還有滿場的單反,姚悉微好久沒見到這么古早的東西。
只覺得新奇,那股子在工作后被不斷往下壓的無畏熱情又涌了上來。
她現(xiàn)在正是一往無前,做什么都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春時代!
仿佛剛剛懷念自由社會生活的人不是她自己。
澎陽高中位處于市區(qū)中心繁華地段,她們要穿過長長的車流坐很久的公交車,才能到那個偏僻的場館。
張辛夏聽到這個場館名字的時候一臉疑惑,下川市還有這種地方,可見這主辦方找的地方多么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去場館的地方倒了三輛車,上了最后一輛公交車,姚悉微視線環(huán)視了一圈,半輛車都是笑語盈盈拿著熒光棒的女生。
穿著不同的校服,目的地是同一個。
姚悉微坐在后排,把書包抱在前面,看著前面熱熱鬧鬧的小姑娘面帶淺笑。
笑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坐在旁邊跟她一樣沒那么激動的張辛夏一臉奇怪得看著她。
“看我干嘛?”
姚悉微摸摸臉,難道她臉上長痘了。
“就是覺得……”張辛夏盯著她的臉說,“你笑起來有點慈祥?!?p> 姚悉微重新轉(zhuǎn)過頭,手動把彎起的嘴角拉了下去。
到了場館,到處都是結(jié)伴同行的年輕女孩,手里提著印著不同臉的袋子,還有早早就舉起了應(yīng)援棒。圍著場館一圈,繞了一排擺攤的小販,和行蹤詭秘神不知鬼不覺竄出來問你要不要票的黃牛。
可能這偏僻的地方很久都沒這么熱鬧過,連樹上的喜鵲都多停留了一會兒,三五成群和地面上的人類一起湊熱鬧。
快到進場時間了,姚悉微擠在人群中,終于來到了場館內(nèi)部排隊入場的進口。
這地方不同的進口還分散在隔得很遠的地方,姚悉微她們一開始排錯了地方,快排到了才有工作人員提醒。
董苗苗慘叫一聲,拉著她倆往工作人員新指的方向跑。
原本系得好好的圍巾在奔跑的時候松開,干脆隨手一扯拉下來。
夜晚的路燈忽閃兩下掙扎著亮起來,姚悉微跟在后面,覺得她隨風飄動的長圍巾,特像要去闖蕩江湖的武林女盟主。
姚悉微也跟著跑了起來,剛下過雨的天,空氣都像有冰碴子。她們跑得很快,姚悉微感覺胸口有一團火,是暖暖的小火苗正在燒開。
她感到冰冷的四肢有了溫度,幽暗路燈的跑道上,那光亮的終點就在眼前。心中沉寂了很久的熱情,突然就這么爆發(fā)出來。
她揮動四肢,大步向前跑去。
“哇塞!”張辛夏拉在后面,邊跑還有剩余的氣說話,對著一路狂奔超人的姚悉微問,“姚悉微你什么時候跑步這么厲害了?下次體育節(jié)我要推薦你跑八百米?!?p> 姚悉微跑在她前面沒回頭,右手往上伸,翹起中指大吼一聲:“滾蛋!”
場館內(nèi)的亮堂堂得,已經(jīng)有長龍在排隊安檢。
姚悉微剛想往那邊走,就被董苗苗拉住往另一個方向去。
“你走錯了!”
她手在空中撲騰,提醒她方向。
董苗苗頭也不回,還沒從劇烈跑步中喘過氣來:“我……我知道。”
然后她們走到了排隊長龍一百米外,有個放一圈立牌的地方,旁邊還有個塑膠假樹,樹下放著個盒子。
是主辦方寫粉絲信件,用于在見面會中途互動讀出來的地方。
董苗苗拿起筆唰唰就開始寫,下筆如有神,比她寫語文作文流暢多了。
旁邊還有一支筆,姚悉微感覺它正在對自己招手。
她走上前趴在桌子上,猶猶豫豫拿起又放下。站在旁邊張辛夏看得只著急。
“這是寫粉絲信,不是寫情書!”
她話音剛落,董苗苗就在紙張結(jié)尾畫了一串愛心,然后帶著幸福的笑容投到紙箱里。
姚悉微最后還是寫了,演藝圈淘汰制度日新月異,十年可以算是一個愛豆大部分的職業(yè)生涯。
姚悉微寫的時候想起了很多這十年來經(jīng)歷過的事,她寫得滿滿當當,差點錯過了入場時間。
離開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不想讓臺上的人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