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就是這么簡單

　　甘州都督，公孫武達正在官署辦公，這時屬下搬進來一些物件，并稟告說有個叫羅大歲人求見。

　　“羅大歲？”公孫武達怔了一怔。

　　印象中似乎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些都是何物？”他指著地上的物件問道。

　　“都是那個叫羅大歲的人所獻?！?p>　　公孫武達走下來研究了一下，發(fā)現(xiàn)也就是個犁具而已，其他幾塊彎曲的鐵片不知用途。

　　“帶他進來。”

　　“喏！”

　　不多時，化名羅大歲的羅太歲走了進來。

　　他是覺得把名字小小的改動一下，日后官府找人也找不到他頭上。

　　但他始料不及的是，自己早就暴露了……

　　“公孫將軍！”羅太歲見禮。

　　“你是何人？”公孫武達問道。

　　“乃一路人，偶然得到一些實用的小物件，特來獻給將軍?！绷_太歲從容不迫的回道。

　　“不就是一副犁具？有何特別之處？”公孫武達圍著曲轅犁又繞了一圈。

　　羅太歲笑道：“好與不好，將軍命人一試便知。”

　　公孫武達見羅太歲一副有恃無恐的架勢，喚人將曲轅犁拿出去試耕。

　　羅太歲也順道關(guān)照了幾句使用方法。

　　“那這幾塊鐵片……”公孫武達用帶著疑問的眼神看向羅太歲。

　　羅太歲答道：“此物名為馬蹄鐵，也叫作馬掌，可釘在馬蹄下，防止馬蹄磨損?！?p>　　“哦？”公孫武達沉吟了一下。

　　他時常領軍在戈壁灘或山區(qū)和外族作戰(zhàn)，馬蹄磨損的確相當嚴重。

　　這困擾著每個將軍的難題，一塊小小的鐵片就解決了？

　　這么簡單的嗎？

　　“你說把它釘進馬蹄里？”

　　公孫武達眉頭一皺，莫非其中有詐？

　　“沒錯?！绷_太歲大頭一點。

　　“用釘子釘進去？”公孫武達再問，面色漸漸不善。

　　這小子不會是敵人派來禍害我軍戰(zhàn)馬的間隙吧？

　　“用鐵釘自是最好。”羅太歲一副不知死活的樣子。

　　“好膽！”公孫武達一拍桌子，叱道：“來人，給我把這奸細拿下！”

　　門外的守衛(wèi)頓時搶了進來，掣出刀刃，將羅太歲團團圍住，那架勢……只要羅太歲膽敢反抗，就一擁而上，砍成肉醬。

　　“將軍虎威。”被刀尖差點懟到臉上的羅太歲根本不慌，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但殺了我，將軍會悔恨終身?！?p>　　公孫武達哈哈大笑：“本將軍殺人如草芥，你有什么資格令我悔恨終身？”

　　羅太歲當即懟了回去：“將軍殺了我，等于斷絕了大唐騎軍提升戰(zhàn)力的機會，當真不會后悔？”

　　公孫武達頓時一滯。

　　羅太歲又大聲道：“將軍連試都不試，就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玩忽職守至此，當真是令人驚詫莫名！”

　　圍著他的守衛(wèi)們受他氣勢所攝，都不禁拿眼去看公孫武達，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公孫武達將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沉吟半晌后點頭道：“好，你且試給我看。如若不行，定斬不饒！”

　　說完揮揮手，守衛(wèi)們退到一邊。

　　“牽匹馬來?！?p>　　羅太歲老實不客氣，直接提要求。

　　公孫武達示意屬下照辦。

　　不多時，一匹健馬被牽至門外。

　　羅太歲又要了幾樣工具，然后讓人牽好馬兒，自己則提起一只前蹄夾在腋下，仔細看了看。

　　由于缺少保護，馬蹄上多有損傷。

　　羅太歲將不平整的地方鏟去，然后將馬蹄鐵放好位置，取一顆釘子，斜斜的釘了進去。

　　他早目測過馬蹄角質(zhì)層的形狀和厚度，當釘子深入一定程度，就從馬蹄半中間露頭，然后將露出來的這部分敲彎固定。

　　如此，就像將馬蹄鐵掛在馬蹄上一樣，更加牢靠。

　　很快，他用八顆釘子將馬蹄鐵固定好。

　　馬兒倒是訓練有素，全程都沒有異動。

　　等羅太歲將四個馬蹄鐵都釘好之后，公孫武達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陪他一起蹲下來，目不轉(zhuǎn)睛的看。

　　“就這么簡單？”

　　見馬兒一點痛苦的反應都沒有，他其實已經(jīng)信了。

　　“何不一試？”

　　羅太歲不解釋，讓事實去證明。

　　公孫武達甩鐙上馬，策馬跑動起來。

　　只見馬兒四蹄翻飛，噠噠噠直響，但馬蹄鐵緊緊依附在上面，絲毫沒有脫落的跡象。

　　“好像跑起來更有力了！”

　　不愧行伍出身，馬兒的狀態(tài)稍有變化，他就立刻察覺出來。

　　“將軍當知我所言非虛?！绷_太歲站在原處，好整以暇的道。

　　“多有得罪！”

　　公孫武達翻身下馬，抱拳一禮后將羅太歲迎進會客廳，并命人奉上茶水。

　　“沒想到一塊小小的鐵片，竟然解決了困擾我們多時的大難題，當真是令公孫某人大開眼界?！?p>　　他哈哈笑道，態(tài)度相比之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

　　羅太歲不驕不躁，氣定神閑的道：“相比一個軍、農(nóng)、工、商并重的強大甘州，這只不過是我為了求見公孫將軍而準備的一些小玩意而已。”

　　“哦？軍、農(nóng)、工、商并重的強大甘州？”公孫武達注意到他話語中釋放出來的強烈信息，饒有興致的道：“愿聞其詳?！?p>　　羅太歲早有準備，道：“甘州，乃至整個河西，北臨東、西突厥，南連吐蕃、吐谷渾，彼胡虜恃馬力以為強，故我大唐出師之要，全資馬力。”

　　公孫武達緩緩點頭。

　　與這些強悍的游牧民族或半游牧國家在騎兵上有著一定的優(yōu)勢，大唐想要與其抗衡，自然也需要大量的騎兵。

　　但……

　　大唐不缺精兵猛將，只缺良馬。

　　“馬從何來？”

　　公孫武達終于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所謂的馬蹄鐵的確讓他對羅太歲有了改觀，但此人是否具備真才實學，從這個問題中一看便知。

　　“將軍可知道焉支山？”羅太歲問。

　　“當然知道?！惫珜O武達對附近的山川地理早就了如指掌。

　　這焉支山，又名刪丹山，就在甘州境內(nèi)。

　　當年大漢驃騎將軍霍去病將萬騎，出隴西，過焉支山與匈奴大戰(zhàn)，斬首八千余級！

　　如此赫赫功績，身為統(tǒng)軍大將，當真心向往之。

　　“那將軍可知焉支山南麓水草豐美，得天獨厚，是一座天然的優(yōu)良牧場？”羅太歲又問。

　　公孫武達沉默了。

　　他精于騎馬、馴馬。

　　但對養(yǎng)馬、牧馬不甚了解。

　　羅太歲笑了：“我有一言，將軍且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