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前柳毓珄把那疊厚厚的陽和紙收好,想著等到那天下山到民間賣了換錢。
反正就她那點微末的文章水平,用這么好的紙寫字完全是在暴殄天物。
她仔細數(shù)了數(shù),這一疊有四十張,這樣可以賣到二十吊,也就是二十錢,二兩銀子。
她賣掉自己僅存的三畝地作為盤纏,一共才賣了三兩銀子。
于是她心情非常好的躺在床上休息,腦子里幻想著自己將來坐擁金山銀山,一擲千金的生活。
但她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半夜醒來點燃一盞燈,又翻看了下《幽都舊錄》,終于在上面發(fā)現(xiàn)一行字:陸必安校。
原來幽都弟子中,人人要學的幽都史是在陸必安授意下編纂的。
難怪這上面對蘇意三緘其口,大書特書陸必安的豐功偉績。
不能怪人家蠻不講理,而是他本就是執(zhí)掌幽都最久的人,來了個蘇意搶走掌門之位,又來個駱執(zhí)秋分走堂主之權(quán)。
擱誰身上,誰都受不了。
而且她同時還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個悲哀的事實:駱執(zhí)秋很可能是蘇意為了從陸必安手里奪權(quán),故意請到幽都的。
她想起白日里明堂上的明爭暗斗,四大長老里封離月唯蘇意命令是從,跟她幾乎同時入山的橫波估計也是蘇意找來的。
現(xiàn)在她在不經(jīng)意間,成為了反派大佬的小跟班。
而且隨時可能會被兩派獻祭的小跟班。
想清楚之后,她覺得現(xiàn)在多思無益,不如趁著雙方斗爭未白熱化之前,抓緊時間修煉。
這樣等到雙方打起來后,她能夠保住一條小命,即使被驅(qū)逐出山門,一身的本領(lǐng)也能在人間無憂。
想明白后她把書放回桌子上,本以為可以安心睡覺。但在月光的映襯下,她驚奇的發(fā)現(xiàn)咸池的水竟然漲到小腿肚那么高了。
怪不得這間茅草屋在風中搖搖欲墜,感情是經(jīng)常有水侵擾。
“師父~”她趕緊跑到外滿,大聲喊道。
她覺得這是駱執(zhí)秋半夜搞的,果然一個不留神他可能會殺了自己。
結(jié)果喊了好幾聲,也沒見駱執(zhí)秋回應(yīng)。
于是她提著褲腳跑到離駱執(zhí)秋睡的石狻堂兩丈距離,又大聲喊了句“師父,救命呀!”
再不醒來,你的徒弟可真要淹死了。
畢竟這里方圓百里都沒有人煙的,她白天跟崔偃過來的時候,御劍飛了半個時辰。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p> 在她快要喊破喉嚨時,駱執(zhí)秋終于開了門。
而且柳毓珄驚奇的發(fā)現(xiàn),駱執(zhí)秋照亮房間的居然是夜明珠,而自己是凡間蠟燭。
她發(fā)現(xiàn)駱執(zhí)秋一臉惺忪的睡意,清秀斯文的臉上帶著微微慍怒,讓人流連忘返。
“做什么?”駱執(zhí)秋見她半天沒話,沒好氣問道。
柳毓珄伸出手指,指向上漲的咸池水,委屈道:“你看。師父,這是不是你控制的?”
她就差明說‘你是不是半夜閑著沒事干,要淹死我’。
駱執(zhí)秋郁悶的看著她,心道:我要是想殺你可以有多種辦法,犯得著這么麻煩嗎。
兩人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一會兒,最后駱執(zhí)秋無奈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在這里裝糊涂?”
她心道:我都快困死了,要不是怕淹死,有必要在這里跟你耗嗎。
不過她還是滿臉求知欲真誠道:“我是真不知道這水為何突然上漲?”
“大海之水,朝生為潮,夕生為汐。你要是害怕就站在這里等著,約莫半個時辰就退了?!?p> 說完他扭頭就走,然后‘啪’的一下關(guān)上了門。
留下柳毓珄一個人面對一汪水凌亂。
原來這是正?,F(xiàn)象,可她一個生活在大漠中的旱鴨子不知道也很正常呀。
“師父~”柳毓珄又大聲吼道。
“你到底有完沒完?”這次駱執(zhí)秋出現(xiàn)的非常快。
“師父,你沒發(fā)現(xiàn)這個水漲的有點多嗎?”柳毓珄指著淹沒在小腿的水驚恐道。
明明剛才她站在沒有水的路邊。
要是早知道如此,她就把那一沓陽和紙拿出來,省得在水里泡了賣不出去。
“哦,確實有點大?!瘪槇?zhí)秋搖晃著手里的扇子,漫不經(jīng)心道,“可能是我來了,它比較激動?!?p> 她有點想噴他一臉唾沫,這叫有點大?
不對,激動,莫非這個咸池看到昔日故友,一不小心喝大了,于是漲潮的時候多漲了點?
她本欲想反駁說是他造成自己沒有好好休息。
但想到自己在他手下討生活,而且自己也打不過他,于是深吸幾口氣,可憐巴巴道:“我真的會被淹死的?”
“而且我真得好困呀!”
“那你可以再往上走一些,睡到路邊,反正沒什么人?!瘪槇?zhí)秋絲毫不心疼她。
他出身龍族,龍性淫,想讓他施出援手,只能用美人計了。
想到此,說著她擠眉弄眼:“師父,可睡在地上會冷的,萬一被別的男子看到了那該如何是好?”
可只聽他冷冷道:“少在我面前擠眉弄眼的,我跟那些饑不擇食的蝦兵蟹將不一樣?!?p> 饑不擇食。
這個詞讓她又一次審視自己的外貌。
由于常年生活在大漠之中,她的皮膚暗黃黝黑,臉上還有曬斑,而且她臉型窄,眉毛濃黑,身材扁平,要是換上男子衣服根本看不出來是個女子。
之前在家鄉(xiāng)的時候她沒什么感受,本來她大大咧咧跟個男孩子一樣,倒也不怎么在意這個事情。
直到她來到京城,為了掙錢貼補自己到酒樓應(yīng)聘。酒樓老板讓她洗碗,每月半吊錢。
與她一同來的一個姑娘,站在門口迎賓,每月兩吊錢,而且還有客人給賞錢,可把她羨慕壞了。
見柳毓珄面色不虞,駱執(zhí)秋知道自己玩笑開過了,但又拉不下面子致歉,伸出胳膊往她那邊扔了一個東西。
“你晚上睡這上面,這樣即使潮水再大,也不會淹了你?!闭f完又是一個甩袖,飄然離去。
柳毓珄接著月色一看,原來這是一個發(fā)著微微熒光乳白色蚌殼。
但這個蚌殼有點小,大概是巴掌大小,而且還是閉合的。
她特別想罵他大半夜捉弄自己,加之之前找幽都的時候兩只腳走了三天三夜,她是又累又困。
她沒好氣的在那個蚌殼上踢兩腳,想把它踢到駱執(zhí)秋那邊,打算晚上睡到山坡上。
誰知經(jīng)她兩腳,那個蚌殼迅速變大,蚌殼慢慢張開,變成有一張小床那么大,足夠她躺在里面。
她再一次為自己的淺薄而悔恨不已,好歹是西海的二皇子,隨手拿出來的足夠她吃八輩子了。
不對,她怎么又想把這個不世出的蚌殼給賣了。
本著好奇精神,她興奮的躺在蚌殼里。許是感覺到有人進來,蚌殼開始在水上移動。
她躺在蚌殼里,感受著身下柔軟而又舒適,如同母親的懷抱一樣讓人懷念,蚌殼隨著水面漂泊搖晃,又如同搖籃一樣舒服。
就是有一點,不知道怎么合上蚌殼,而且有光亮她睡不著。
她平躺在那里,看到上面有一株鮮紅的珊瑚,伸出手小心觸碰它。
她玩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碰一下里面的光消失,若是原先無亮的狀態(tài),那么會有溫暖橙黃色的光。
若是蚌殼打開時,連續(xù)碰兩下,蚌殼會合上,反之蚌殼會打開。
她如同小時候玩新玩意一樣興奮,興致勃勃地玩了許久,等玩累了,把蚌殼閉上,滅掉里面的光亮,美美睡上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