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憶漸歸
天好藍……
太陽好亮……
想著最近又是拆房又是被人拿槍崩什么的。
這樣悠閑著曬個太陽簡直是奢侈啊。
“騙人的吧……”
我看著蹲在一旁的心奴。
“那可是用霰彈槍從下巴開的槍……”
“所以你看著一張會說話的臉,很驚訝?”
“如果普通人看了估計會嚇得尖叫吧……”
我試著動了動露在土壤外面的手。
還是能夠動的。
“老板,你現(xiàn)在這樣很像電影里面的喪尸哎……不對,喪尸被爆了腦袋可就動不了啦……”
“先別喪尸不喪尸的,這段時間多注意周圍,順便觀察救下來那幾個人的情況,那個神父應該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和鏡子有關(guān)的東西全部收好或者移走,明白了嗎?”
“好的,老板?!?p> 她很快就起身離開了。
我也習慣了旁人這種沒來由的親昵感,確實,一個很好用的能力。
“你啊,平時不是應該呼啦一下就恢復如初的嗎?雖然知道你能像植物一樣慢慢長,但還是從來沒見過這種進土恢復的模樣哎?!?p> 朱乞就坐在不遠處的臺階上,百無聊賴的看著我。
“哎,方便的能力不加節(jié)制的亂用,一旦不能用了,真是很不習慣啊?!?p> “那個,我說啊,我們還能回家嗎?”
“想家了?”
“不是,我只要能滿足自己的欲望,在哪都行?!?p> 她把視線投向我。
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
“至少得能進到m城,才能找回去的方法吧,而現(xiàn)在卻在這個小鎮(zhèn)上三番五次吃癟?!?p> 我剩下的時間不多,這也不好跟朱乞說。
“話說啊,我最近總會夢到一些奇怪的東西,大的出奇的月亮之類的。”
我一愣,開始在腦海里飛速的回放不久之前的畫面。
那個殘缺的靈魂的低語……
“具為基,生為途,不變之域的靈魂,將為光之種的養(yǎng)物?!?p> “肉軀封以神魂,傷口化于逆孵,將真正的光芒重新帶回居屋?!?p> 我開始是以為需要我來成為具名者。
我還一直在準備先讓自己飛升的辦法。
看著眼前已經(jīng)走進月照之途的人,我大概理解了那句話真正的含義。
以具名者和長生者為主的教團才是我需要的,并且愿意為了我奉獻自己。
所以最保險的方法就是自己協(xié)助手下的信徒飛升,登上具名階位。
這么一來,自己冒風險組建教團的計劃可以舍棄了。
也沒必要和那個怪神父拼個你死我活不是嗎?
“朱乞,你那個夢,改天詳細說給我聽聽吧?!?p> “好的,還有,就是……”
她局促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又瞟了一眼我,又把視線錯開。
我干咳了兩聲。
“我都沒法動,喜歡哪塊拿哪塊唄?!?p> 她的表情這才放松下來,頗為熟練的從背后抽出一柄短刀。
“明明最近也沒少讓你解饞,怎么就是這么急呢?”
“這估計和你們男人喜歡抽煙喝酒是一樣的吧……”
少頃,胸口只剩下森森的白骨暴露在空氣里。
她更是迫不及待的把一塊鎖骨附近的肉塊挑在刀尖上,陶醉的品嘗著。
盡管知道她會是這幅模樣,但無論看多少次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就像我現(xiàn)在只能把半截身子埋進土里,然后瞪著我的肋巴骨發(fā)呆一樣。
半年前只能瞪著眼前書本發(fā)呆的我,現(xiàn)在估計怎么也想不到吧。
當然,目瞪口呆的神情也一點不差的出現(xiàn)在面前凱利的臉上。
“那邊,埋著的,是老板對吧?”
他磕磕巴巴的伸出抖個不停的手。
“那,朱朱朱朱乞小姐……您這是在?”
“凱利啊,這個能聽我解釋嗎?”
他兩眼一翻就倒了過去。
“別吃啦,幫幫忙把人扶屋里去啊。”
短暫的插曲過后。
我看著太陽一點一點挪著位置。
干脆到漫宿一趟算了。
在漫宿的我剛剛睜開眼睛。
嘴里就被塞進一顆甘甜的果實。
我把果子從嘴邊移開,看著坐在不遠處樹根上的紅色身影。
“不是說好獵殺我的嗎?怎么?現(xiàn)在想養(yǎng)著我了?”
“我都放權(quán)給你了,再和你打就沒意思了。”
“明明以前還興致勃勃的來著?!?p> 我三兩口把果子送進胃里。
然后靠到祂的旁邊。
“你帶著那副表情靠的這么近干嘛?”
“我說啊,沒必要用頭飾和劉海把臉遮的這么嚴實。”
我抬手撩起祂臉上的劉海。
紅寶石一樣的瞳孔,里面流轉(zhuǎn)的色彩像萬花筒一樣令人眼花繚亂。
精致的幾乎失去真實感的臉龐,真是怎么看都看不膩。
“你……是……笨……蛋……嗎……”
在我欣賞的同時,祂的軀體再度綻裂,崩碎的精致臉龐像小孩子的涂鴉一樣隨意堆砌成眼前的模樣。
我剛閉上眼睛,就聽見血泥之間裂開了幾道縫,發(fā)出絕對不屬于人類的聲音:
“把手伸出來!”
我聽話的把雙手插進肉泥里,不一會,多余的血肉化作猩紅的雪花落在地面上。
“明明知道你的眼睛有弧月的刻印,我們一對視就會到這里來,我的力量就會失……”
祂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看了看我。
我的兩手正好在祂化身的腋下。
祂擺了擺夠不著地面的腳,對著我干咳了兩聲。
我看了看眼前的祂,神色十分復雜。
突然,就好像觸電一般。
踩著血紅的地面,我雙手托著祂的化身,旋轉(zhuǎn)起來。
暗紅的天幕之下,我的腳踩著凌亂的節(jié)奏,周圍的血坑濺起猩紅的液體。
似曾相識的感覺,總覺得記憶里有過這個場景。
這種忘我的慶祝,究竟是有什么好事發(fā)生了呢?
“喂!你在干嘛?”
“司辰大人,我的記憶里應該有這個場景吧,這種激動的心情莫名平復不下來??!”
“你看起來有沒有之前的記憶都一樣,會因為一點點小事就激動,還是什么小孩子嗎?”
“總是傷春悲秋的生活才無聊吧,做事總需要激情來充當動力不是嗎?”
“就算你這么說,我……”
“不堪回首的過往,已經(jīng)改變不了,可以笑著的當下,如果再被這些事影響,那再回憶起來只剩下悲慘了?!?p> 我將輕盈的祂拋起,又穩(wěn)穩(wěn)的接住。
“至少讓我這生命所剩無幾的家伙,給你那漫長的時間里留下一點點亮色吧。”
祂的神情越發(fā)復雜,然后低下頭去,沉默了好一會兒。
祂伸開了雙手。
“這是?”
“你說的嘛!我從那些人的記憶里看到的,這樣轉(zhuǎn)起來好像才能笑的更開心不是嗎!”
我愣了一下,看著漲紅了臉頰,用著無比認真的語氣說出那些話的祂。
然后我大笑起來。
“說的好,司辰大人,好好回味那些歡樂的記憶,好好感受人的喜悅心情吧?!?p> 再一次,我托著祂旋轉(zhuǎn)起來。
像一支詭異的雙人舞,由一個賣力的蹩腳舞者和一個心不在焉的舞伴共同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