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
云華大殿的殿門緊閉。
殿內(nèi),桑耶凈身后,換了一身簇新八卦道袍,頭戴束發(fā)烏金冠,雙手捧著古闕劍,高舉過頭頂,面容莊重的鞠躬三拜。
供桌上有一座千年梓木劍托,據(jù)傳是七十年前,從元陽劍宗天權(quán)宮里流出的,偶然被桑耶所知,他便花費高價收了過來。
平時都收藏在儲物法寶里舍不得用,今日,他卻取出用來擺放古闕劍。
桑耶鄭重其事的雙手捧著古闕劍,將其放置在劍托上,然后點燃三炷香,插進(jìn)香爐里,后撤三步,一撂衣袍跪倒在蒲團(tuán)上。
“晚輩云山宗弟子桑耶,誠心向前輩叩首!”
桑耶耷拉眼皮念叨著,滿臉虔誠的三叩首。
“若前輩真靈寄居在此劍上,還請垂憐晚輩,現(xiàn)身相見......”
桑耶再度叩首,嘴里振振有詞,等他小心翼翼睜開眼皮一瞧,檀香裊裊,殿內(nèi)空寂,古闕劍沒有絲毫反應(yīng)。
“嗯?”桑耶面露疑惑。
“前輩,請出來啊~~”
桑耶話音里透出一絲迫切和焦急。
可惜回應(yīng)他的只是一片安靜。
“莫非是我多心了,此劍中根本沒有神秘真靈寄居?”
桑耶枯黃的面皮充滿疑惑。
他還不死心,壓低聲音呼喚了幾聲。
“前輩?”
“神仙?”
“妖怪?”
“女妖精?咳咳~~”
“...”
任憑他把想到的可能存在的真靈呼喚了一遍,古闕劍也沒有任何動靜,只有衰弱的器靈流露一絲絲氣息。
“沒道理??!若無真靈寄居,那日御劍之人又是誰?”
桑耶糊涂了,他回到云山宗后,百般檢查,也沒從古闕劍上找出絲毫陌生的氣息殘留。
若無人外力掌控,那日古闕劍又如何能迸發(fā)出那般縱橫四射的劍氣?
難道是劍中器靈成精?
桑耶猛地一驚,旋即搖頭失笑,那種情況修行界的確有,但只有在法器存在了成千上萬年,或者法器主人本身是一位大修士的情況才會發(fā)生。
“怪!怪!”
桑耶?dāng)Q眉沉思,回想起那日江城中的大戰(zhàn),愈發(fā)能肯定,暗中有一位厲害的人物在掌控飛劍!
到底是誰?莫非是過路的大能?
桑耶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位幕后大能并不愿現(xiàn)身見他,甚至不愿讓他知道其存在。
否則的話,也不至于抹除掉古闕劍上一切痕跡,不留給他任何追蹤的機會。
“唉~~看來是老夫福薄,無法與那樣的大能者相識!”
桑耶頓感氣餒,一陣唉聲嘆氣。
殿門咯吱一聲被推開,桑耶忙收斂情緒,盤坐在蒲團(tuán)上,恢復(fù)一臉冷沉。
“師父!”
陳飛杰放輕腳步走了過來,躬身揖禮。
桑耶垂眼,雙手合抱子午訣,淡淡道:“何事?”
陳飛杰恭聲道:“乾國朝廷使者已到太守府,周太守今晚設(shè)宴為使臣接風(fēng),剛剛發(fā)來傳訊,有請師父前往赴宴,說是白峨山發(fā)下法旨,欽命師父受領(lǐng)!”
桑耶老道猛地睜眼,仰頭一陣暢笑,笑聲回蕩在云華大殿內(nèi)。
“終于等到了!老夫苦修大半生,終究等來了這個揚名立萬的機會!”
桑耶心情頗為激蕩,仿佛看到了云山宗和他桑耶道人的名頭享譽乾國的那一刻!
“師父...”
陳飛杰囁喏著,欲言又止,又不敢攪了師父的興致。
桑耶收斂笑容,淡淡道:“有話就說?!?p> 陳飛杰略顯憂慮,低聲道:“徒兒猜測,使臣所來,必定跟金丹妖怪黒巫彘有關(guān)!現(xiàn)在整個江城郡都在說,是師父打跑了妖孽,若是日后細(xì)細(xì)查究起來......”
桑耶眉頭微挑:“又待如何?”
陳飛杰一咬牙說道:“若查出當(dāng)日操控飛劍的另有其人,白峨山和乾國朝廷追究下來,我們?nèi)绾巫詧A其說?”
桑耶斜眼一瞟,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怕了?”
陳飛杰忙道:“徒兒是為師父聲譽著想!”
桑耶笑了笑,起身抖抖衣袍,淡然道:“俗話說眼見為實,整個江城百姓都親眼看見,是老夫的古闕劍大展神威趕走妖怪,你還擔(dān)心什么?區(qū)區(qū)御劍之術(shù),難道你以為老夫施展不出?”
陳飛杰一拱手,連道不敢,心中卻不由腹誹:隔空操控法器,你當(dāng)然會!不過你那手御劍術(shù),飛劍飛不過一里,高不過百丈,怎能和當(dāng)日那從天而降的驚世一劍相比?
桑耶凝視著徒弟,意味深長地說道:“杰兒你記住,那日操控飛劍的就是為師,沒有旁人!只要你我心中堅信,難道還怕別人不信?
這是我云山宗在乾國崛起的機會,一定要把握??!為師好歹也有金丹修為,即便將來出了什么岔子,想來也應(yīng)付得了!”
師父都如此說了,陳飛杰哪還敢說其他,忙拱手稱是。
他心里忍不住生出感慨:騙人先騙己,只要自己不慌,慌的就是別人!
又從師父身上學(xué)到了一招。
陳飛杰朝供桌上的古闕劍看了眼,低聲問道:“那師父可有查清,當(dāng)日暗中御劍之人,究竟是何方高人?”
桑耶瞥了他一眼,捻著須久久沉吟。
好一會,才悠悠道:“沒有旁人!”
“嗯?”陳飛杰滿臉不解。
“為師之意,御劍的不是老夫,卻也沒有哪位高人,或者說,不是活人!”
嘶~陳飛杰瞪大眼吸了口氣,顫聲道:“莫非是冥府鬼煞?”
桑耶恨鐵不成鋼似的看著他:“蠢材!老夫言下之意,是有一位大能者的真靈殘留在世間,他借老夫的劍收拾了妖怪,卻又不愿顯圣!這是老夫的機緣,也是云山宗的機緣!”
陳飛杰恍然,激動的急切道:“一道殘留真靈便有此等威勢?那...那本尊豈不是有通天徹地之能?師父,那高人的真靈,是不是就寄居在古闕劍里?”
桑耶捻須似是而非的嗯了聲,陳飛杰更是激動,趕緊跪在蒲團(tuán)上,朝那古闕劍連連磕頭。
“咳咳,誠心實意的拜過即可,那位大能的真靈或許已經(jīng)離開,或許仍在某處注視著你我......”
桑耶臉色詭秘,好像說的真有那么會事一樣。
陳飛杰眼含畏懼的朝古闕劍作了作揖,小聲道:“徒兒在異聞傳記一類的雜書中瞧見過,自古以來,許多大能者隕落后,仍有殘魂真靈留戀世間,若遇到有緣人,說不定還能賜下一段福緣,從此青云直上,飛黃騰達(dá)!”
陳飛杰越說眼里越有光亮,桑耶瞥了他一眼,含糊其辭的道:“此事今后不得聲張,你我?guī)熗街獣跃涂?,此次領(lǐng)受白峨山的法旨,就是你我的機緣!”
陳飛杰趕緊用力點頭,連連保證自己不會透露分毫。
難怪師父如此鎮(zhèn)定自若,原來這是天賜的福緣??!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送上門的機緣豈能不要?
當(dāng)即,桑耶和陳飛杰再度朝著古闕劍拜了拜,退出云華大殿,往江城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