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
第一次預演排練結束。
所有樂師和舞者，都累倒在舞臺上。
瑟緹夫四只手鼓著掌，走到李一定面前：“大開眼界啊，沒想到，小小一場拍賣會，還能如此震撼。”
李一定滿眼血絲，頭頂?shù)幕昊?，燃燒得雜亂無章。
他面無表情，盯著對方。
“尊敬的瑟緹夫先生，我做的這一切，自然是為了向您證明，雙方合作計劃的可行性?！崩钜欢ㄉ詈粢豢跉猓骸斑@是我的誠意?！?p> “所以，還望您和令公子竭誠配合演出?！崩钜欢樕蠋е瓪猓骸爱吘?，這可代表著您與黃金之風氏族的榮譽?！?p> “而令公子，更是能借此一鳴驚人?！?p> “當然，如果您不在乎的話，我可以掐掉這段演出。”
李一定扭過頭，盯著一名年輕的腕豪蜥蜴人，冷哼一聲。
這位年輕腕豪蜥蜴人，正是強手裂顱傭兵團的大少爺，鉑蘭度-黃金之風。
他嘴里叼著魔煙，正在調戲一名疲憊不堪的舞女。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鄙煼蜻@時，哪里還有身為一名域主級惡魔的威嚴，滿臉歉意：“這次只是失誤?！?p> “好。各就各位，聽好了。馬上進入第二次排練預演！”李一定暴喝一聲。
聽到還有第二次排練，所有的工作人員，臉上全是痛不欲生的表情。
“怎么，想放棄？”
“付出這么多，馬上就能采摘勝利的果實。”
“卻要放棄？”
“繼續(xù)碌碌無為？”
“回酒館扭屁股，唱著蹩腳的小調？”
李一定臉上堆滿嘲諷。
他知道，只要利用好沉沒成本來刺激，沒有人會輕易放棄。
“干就完了！”一位樂師帶頭怒吼一聲。
“接著奏樂，接著舞！”
全場沸騰。
“還有你，鉑蘭度！動起來?！?p> “需要我替你問一下你尊貴的父親，我敢不敢用皮靴踢你的屁股嗎？”
鉑蘭度一臉不可思議，歪著嘴看向朝自己吼話的那個炎魔：“就憑你？”
“就憑我?！闭f著，李一定看向瑟緹夫。
瑟緹夫點點頭，退出拍賣會場。
“你來真的？”
“啊啊??！爹，救命！”
“我錯了，我錯了?！?p> “米爾艮大哥，你是我大哥?！?p> “啊啊啊……”
幾分鐘后。
“大哥，你皮鞋質量真好?！便K蘭度一臉諂媚的湊到李一定跟前。
從小到大，他在眾星捧月中長大，別說挨揍，就是罵都沒人敢罵他一句。
被人踢屁股，這還是第一次。
憤怒，羞愧，然后——
別說，還挺爽的。
鉑蘭度捂著屁股，現(xiàn)在唯李一定馬首是瞻。讓他往西，絕不往東。
“大哥，喝茶么？這是我從我爹哪兒偷來的?！?p> “不喝。給我背歌詞?！?p> “大哥，這句歌詞啥意思？什么叫榮耀的背后刻著一道孤獨？”
“就是越牛比，就越愛裝比?！?p> “原來如此。這么說大哥這么牛比，必然是裝比之王吧？”
“還行吧?！?p> “那我就是裝比小王？”
“也行。”
“哈哈哈，我們雙王合璧，天下無敵?！?p> 說完，鉑蘭度摟著對方肩膀，哈哈大笑。說不出的欣喜痛快。
角落里，利頓和喬斯達大眼瞪小眼。
一開始，利頓為李一定捏了一把汗。
小小一個高等惡魔，竟然敢懟高自己兩個階級的強者。利頓不知道該說王子勇猛無雙，還是說有賭的成分在里面。
在這里，可沒人在乎他這個異國王子的身份。
后來，王子變本加厲，甚至把強手裂顱傭兵團的少爺給揍了一頓。
利頓當時差點就準備拎著包袱跑路。
沒想到，這個鉑蘭度挨了一頓揍后，非但沒有怒火沖天，反而認對方當大哥。
“你家少爺，沾點受虐傾向？”利頓試探性地問。
“別瞎說，大少爺和王子殿下一樣，一向儒雅隨和?！眴趟惯_補充道。
是夜。
忙碌一整天。
等到李一定宣布，排練結束，準備明日正式公演后。
所有人倒頭就睡。
就連嬌生慣養(yǎng)的鉑蘭度，也不管不顧的躺在地板上。
臉上掛著笑容。
他感到充實，感到滿足。
似乎做到什么美夢，鉑蘭度嘴里嘟囔著：“能遇到大哥，真是太好了。”
給剛要睡著的李一定，嚇得一陣惡寒。
趕緊離得遠遠的。
不同種族的惡魔，就像被詛咒一樣，有著不同的惡習。
鱷蜥人狂野，詭魔喜詐，變色龍蜥蜴人猥瑣……炎魔更是集大成者一般，包攬七宗罪。
至于腕豪蜥蜴人，就突出一個虛榮。
他們熱衷于追求一些看起來奢華有內涵的物件。
喜歡裝腔拿調，附庸風雅。
他們極度自戀，對于自己天生的黃金甲和大胸肌，有些近乎浮夸的癡迷。
這就導致腕豪蜥蜴人的婚育率極低，光顧著欣賞自己的胸大肌了。
甚至同性之情，也是極為普遍。
李一定披上袍子，躺在木地板上，沉沉睡去。
夢中，他夢見所有的一切都搞砸了。
他被關進暗無天日的牢籠。
手足筋被挑斷。
利頓更是被砍斷四肢，癱在一旁，充滿怨氣地問他：“為什么，為什么步子要邁這么大。”
李一定被問的說不出話來，成王敗寇。
他沒有資格解釋什么。
就像惡魔戰(zhàn)敗后，被天界審判，放逐深淵，沒有任何申訴的意義。
窩在一個小小的浮島里，經(jīng)營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或許能活得很安穩(wěn)。
然后呢？
可能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就能讓自己的小農經(jīng)濟破產。
也可能一股忽然出現(xiàn)的流寇，就會讓自己家破人亡。
想要獲得抵御風險的能力，就要先投身風險之中。
這些話，李一定憋在心里。
望著奄奄一息的利頓，他沒有任何悔恨。
只不過敗了，罷了。
他已經(jīng)盡力，已經(jīng)竭盡全力。
他不是什么超級英雄，他自覺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不會造核彈，不懂如何在異界搞工業(yè)革命，更不知道怎樣縱橫捭闔，玩弄眾魔王于股掌之間。
他只是，一個不愿向命運服輸?shù)?，普普通通的，男人罷了。
“我的第二段人生，就在此終結了嗎？”李一定笑著，躺在牢房里。
突然，牢門被打開。
一個聲音傳來：“大哥，大哥，我來救你了！”
“大哥……”
“大哥！”
“醒醒，大哥！”
李一定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印入眼簾的，是兩塊布滿金黃鱗片的胸大肌。
“天亮了？”
“嗯。”
“各就各位吧，準備迎接，公演?！?p> 李一定整理衣襟，眼神里唯有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