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舒窈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面子功夫做了,誰還管我關起門來什么樣子?!?p> “我把父親母親接來了。”
姬舒窈的步子一頓。
呂擎川的父親在他十八歲那年就找到了,只因當時她的母親是高陽公主府的奴婢,與人私通,意外懷孕,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也不敢去找那個男人,因此,呂擎川的親生父親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相認之時呂淮安已在老家娶了妻,育有一兒一女,只是發(fā)妻命苦,生兒子的時候難產(chǎn)死了。
呂擎川的母親便與呂淮安成了親。
后來,因為呂擎川的關系,他同父異母的姐姐呂采薇還被父皇納入了后宮,封了美人,只是福薄,懷了龍嗣沒能生下來,一尸兩命。
“我能不去嗎?”姬舒窈退卻了。
呂擎川擰眉,“你說呢?”
原來,她還是看不起他的家人。
與呂擎川的婚事,改變了姬舒窈的一生,也改變了她的性情,生下小東西之后,她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怪怪的,無法控制情緒。
以前,家里就她自己也就算了。
現(xiàn)在有了長輩,她生氣了,發(fā)不出火,豈不是要憋死?
看他的樣子,不去也是不行了。
姬舒窈只好把丑話先說前頭,“如果我做了什么不得體的事情,你們可別怪我?!?p> 他冷聲道:“你是公主,沒人敢怪罪你?!?p> 姬舒窈一跺腳,“不許你對公主用這種語氣說話!”
“到了府上,我自然會改。”
你有種!
姬舒窈甩開了他的手。
呂府內(nèi),下人們看見公主和大將軍一同回來了,兩個人的臉上雖然都沒有多少表情,回想三年來兩個主子稀少的一同出入的情況,這已經(jīng)算是奇事了。
姬舒窈與呂擎川一前一后進了院子,還未上階,便聽見一個女子溫柔低順的聲音:“大將軍回來了?!?p> 姬舒窈一抬頭,就看見一個身著杏黃紗衣,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的女子從屋里出來了。女子看見她,眼底閃過意外,當即施禮,說著:“不知安樂公主駕到,民女未能遠迎,公主恕罪。”
難道是那個女子么?
呂擎川說是要把父母接過來,敢情就是為了接這個女子吧。
這話說的,好似姬舒窈是客,她是女主人似的。
姬舒窈看了呂擎川一眼,“她是誰?”
沒等呂擎川開口,那女子便趕緊答道:“公主殿下,民女姓劉,單名一個婥字?!?p> 劉婥。
果真是呂淮安在老家給呂擎川定的那門親事,這么久了,這女子還未嫁人,估計都要二十了吧。
姬舒窈笑了一聲,感覺自己就是來自取其辱的。
休書都寫了,還回來干嘛?
朝堂之爭關她何事?
她還不信了皇上能把姬戰(zhàn)哥哥給殺了。
她雖是大周公主,也是一個小女子,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嗎?
她轉(zhuǎn)身就想走。
呂擎川拉住了她的腕子,“公主?!?p> 聽出了他語氣里的提醒。
姬舒窈只覺得胸口疼,皺了一下眉頭。
劉婥善察顏色,忙下階來扶她,關切地問:“公主不舒服么?”
姬舒窈一手撫著胸口說:“無他,只是覺得有點惡心。”
說著這話,眼尾捎了呂擎川一眼。
他要娶他命定的女子就娶啊,現(xiàn)在沒人攔他,沒人管他,還拖著她做什么?
他是不是不把她氣死就不罷休呢?
劉婥扶著姬舒窈進了廳堂,伺候著她坐下,又親自倒了熱茶奉上,弄的姬舒窈都不好意思再擺著一副冷面孔。
姬舒窈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問:“父......呂公與夫人怎么不見人影?”
劉婥看了呂擎川一眼,靦腆一笑:“回公主的話,二老年紀大了,身子不太好,他們的馬車走的慢些,民女先到的,過來幫著大將軍收拾屋子?!?p> 堂堂將軍府,缺了劉婥還沒人收拾屋子了?
姬舒窈點了點頭,睨著呂擎川,怪他沒有將情況說清楚,弄的她這個主母還不如一個外人知道的多。
她放下茶碗以身子不適想靜一靜為由,進了東廂,那是一年前她住的地方。
廳堂內(nèi),劉婥走到了呂擎川跟前,低眉順眼的姿態(tài),溫聲問:“聽聞將軍受了傷,有沒有大礙?”
呂擎川站了起來,“你辛苦了,去歇會兒吧?!?p> 劉婥趕緊搖頭,“民女不累,民女想伺候?qū)④?。?p> “我這里沒有什么需要你伺候的。”
劉婥左右掃了掃,慢吞吞說:“將軍屋里都沒有伺候的人?!?p> 呂擎川不愿意多說,改道:“你去看看廚房什么時候擺飯,公主應該餓了。”
劉婥識趣地福了身,“喏?!?p> 呂擎川進了東廂。
姬舒窈看見他,冷哼一聲:“呂擎川,你是專門來惡心我的吧?”
“公主此話怎講?”
“你把跟你定過親的女子接到府里,還讓我過來,不就是給我添堵的?”
她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說話就是默認。”
呂擎川僵硬道:“她的事情父親信中并未告之。”
姬舒窈才不信他的鬼話,他那親生父親對他這個大將軍兒子言聽計從,又愛又敬的,成親的時候相處的那幾日,她都覺得呂擎川才是爹。
“我現(xiàn)在真看不起你?!奔骜赫f了一句。
呂擎川眼底閃過一抹疲憊之色,在廂房的椅子上落了座,一手在左胸之處抬了抬,終是忍著沒有撫上去。
他背對著姬舒窈的方向,姬舒窈并沒看見他這樣的舉動,以為他又裝啞巴,干脆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我以為你跟我分了之后就會跟那個劉婥成親,沒想到過了一年,你才敢把她接到長安,還要打著父母的幌子,呂擎川你在戰(zhàn)場上殺敵那股所向披靡的勁我怎么一點兒也看不見呢?”
“你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哦,我知道了,劉婥身份低微,與你今日今時的尊貴已經(jīng)相差太遠,所以,你又拿我當幌子,準備先把她收為妾,時機到了,再把我一腳踢開,扶正她?!?p> “你可真會算計啊,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利用我的身份,來完成你的野心!如果天下人知道他們崇敬的呂大將軍是靠一個小公主提攜上來的,是靠討好小公主得到先皇重視的!還在自己功成名就之后,先皇尸骨未寒之時就露出了真面目,會怎么看待你呢?”
呂擎川擱在膝上的手,拳握成拳,骨節(jié)泛白,微微顫抖,額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冷聲道:“姬舒窈,你何嘗沒有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