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主府走出來,已是暮色四合。呂擎川揉了一下眉心,抬眼就看見秦業(yè)站在他面前。
“大將軍,公主安置好了?”
“嗯。”
“屬下送您回呂府吧?!?p> 呂擎川一只手搭在秦業(yè)肩膀上,“去喝酒?!?p> 從皇宮到公主府,這一路上安樂公主在車廂里說的話,秦業(yè)聽的清清楚楚,大將軍一句也沒有回應(yīng)。秦業(yè)知道,大將軍不愿意說話的時候,就是心情最差的時候。
秦業(yè)駕起馬車帶著呂擎川去了他們常去的那家小酒館,呂擎川初入軍營的時候出來喝酒都是在這里。
沒想到,宋昭旭也在。
又是一個一離開宮里那種人人都帶著面具的聚會,就直奔小酒館的人。
看見呂擎川與秦業(yè),宋昭旭興奮的招手,喚小二再上幾壺好酒!
坐下之后,呂擎川一言不發(fā),誰也不看,一杯又一杯地往嘴里灌酒。
宋昭旭舉著杯子,跟秦業(yè)挑了一下眉,“這是怎么了?”
秦業(yè)一臉無奈。
宋昭旭用胳膊碰了碰呂擎川,“擎川,你這么喝容易醉,還傷身。今兒在宮里不是挺好的么?”
呂擎川置若罔聞,喝的更猛了。
秦業(yè)都看不過眼,小心翼翼提醒,“大將軍,您身上的傷還沒好利落呢?!?p> 呂擎川垂著頭,頹廢的讓人懷疑,這還是不是人前那個威風(fēng)凜凜,冷俊不凡的武安侯大將軍。
他覺得,姬舒窈是真的要跟他決裂。
以前,她從不會這么平靜地提離婚之事。
“哎,擎川,那個魏楚楚的事是真的假的?你什么態(tài)度?。俊彼握研穹畔铝吮?,“我跟你說,你要是真的讓魏楚楚進了呂府,你跟表妹,可就真的完了?!?p> 宋昭旭猜測,窈窈一定是知道了魏楚楚要嫁進呂府的事情,跟呂擎川吵架了。能讓呂擎川這么失意的,除了窈窈,他也想不出會有什么了。
果不其然,呂擎川捏緊了手中的杯子,隨著一聲脆響,陶瓷酒杯碎成了渣渣。
宋昭旭往一旁撤了撤身子,“冷靜,你要冷靜,這多大點兒事啊,你瞧我,我跟姝兒,你要向我學(xué)習(xí),心大一點兒?!?p> 呂擎川掃了他一眼,“你們倆怎能與我們相提并論?”
宋昭旭噎了噎舌,看在他心情不好的面兒上讓著他,連聲道:“好好好,我們比不了你們。你跟表妹當(dāng)初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剛開始是你天天屁顛兒屁顛兒的跟在她后面,大一點之后是她屁顛兒屁顛兒跟在你后面,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倆的關(guān)系似的。我們家這位大公主,哼,她的眼里可從來就沒有裝下過我,純屬聯(lián)姻罷了......我說秦業(yè),本公子的話,你不準向外透露半句?!?p> 秦業(yè)趕緊道:“駙馬爺,屬下一向嘴嚴,您最清楚?!?p> 呂擎川伸開手掌,杯子的碎屑慢慢落于桌案之上,他手心里被扎出許多小口,滲出了血。
宋昭旭作了個發(fā)抖的動作,“你這人什么時候有自殘的毛病了?”說著,拎起酒壺往呂擎川手心里淋了些酒消毒,隨后撕下一片衣角,給他抱扎好,動作一氣呵成。
秦業(yè)一向溫厚平靜的臉上現(xiàn)出意外之色,“附馬爺,您這衣服......價值不菲啊?!?p> 宋昭旭翻了個白眼:“為了入宮有面子,安寧公主免費提供的,哈哈?!?p> ......
從宮中赴宴回來,姬舒窈在呂擎川的馬上車暈倒,其實不是喝醉了,而是生病了。
滿打滿算生完小東西不過兩個多月,她在太皇太后的壽宴上放開嘴巴大食辛辣,還飲了不少酒。導(dǎo)致子宮血管擴張,回到公主府,冬青為她換衣服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見了紅,把冬青嚇的小臉都綠了,趕緊招呼平章去請大夫。
大夫來了,望聞問切,姬舒窈如實答了飲酒之事,大夫開了方子,囑咐每日早晚煎服。
出門的時候還小臉紅潤的公主,送來的時候不省人事,小臉慘白,冬青心里越想越氣。
次日一早,冬青起床后吩咐廚房為公主燉上養(yǎng)胃的山藥小米粥,并煎上藥,然后從廚房外頭的柴垛上找了一根趁手的木頭,氣勢洶洶地闖進了呂府。
宿醉一夜的呂擎川剛剛起床,正在院子里拿著他的赤霄劍,坐在石凳之上,細細擦拭。
劉婥收買的呂府下人告訴她大將軍昨夜醉酒晚歸,她天不亮就起來蒸了蜂蜜雞蛋羹,親自送到呂府給呂擎川吃。
冬青是姬舒窈的貼身婢女,呂府之人自然不敢攔她,她一路沖到呂擎川跟前的時候,正看見劉婥端著蜂蜜雞蛋羹柔聲細語地勸呂擎川吃一點兒。
“大將軍!”冬青三步并作兩步過去,劉婥的出現(xiàn)使得她的火氣更旺了。
劉婥聽來者不善,見冬青手里拿著棍棒,不由一怔。
呂擎川放下了手中的劍,卻不生氣,淡聲問:“你怎么來了?”
冬青冷哼一聲,將手中的棍棒往石桌上一杵。
劉婥嚇得手都抖了一抖,心中又極不平衡。
面對冬青這個婢女如此無禮的舉動,呂擎川的臉上沒有一絲動怒和不快的樣子。就是因為,冬青是姬舒窈身邊的人。
“你為什么要讓公主喝那么多酒?你為什么不勸著點公主?公主的身體現(xiàn)在不能飲酒,飲食也要注意,不然她會出事的!公主入宮赴宴還不是因為你?公主現(xiàn)在還有什么?去不去那種宴席又有什么區(qū)別?你竟然一點也不知道關(guān)心公主的身體,害得她都病倒了!”
呂擎川黑眸凝著,眉頭蹙起:“她病了?”
“你當(dāng)昨天公主真是醉了?大將軍你太讓我失望了!”
呂擎川覺得冬青話里有問題,他盯著冬青的眼睛問:“公主以前也是飲酒的,為何現(xiàn)在就不能飲酒了?公主的身體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出了什么問題難道你還不知道?”
“你不告訴我,我怎么會知道?”
冬青一怔,掩了嘴巴。
對啊,她最初的時候是呂府的婢女,被大將軍安排在公主的身邊照顧公主的,公主的一舉一動,她要及時向大將軍稟報。
她什么時候背離了大將軍,成為公主忠實的奴仆了?
“咳咳......”冬青把石桌上的棍棒拿了下去,一手擋著半張臉,含糊道:“啊,我想起來火上還熬著粥呢,我得回去了?!?p> 呂擎川起身,及時拉住了冬青的手臂,聲沉如鼓,“冬青,你實話告訴我,公主現(xiàn)在為什么不能飲酒?”
冬青索性厚著臉皮裝傻,“我說了嗎?大將軍,你一定是聽錯了,呵呵?!?p> 趁著呂擎川不注意,冬青抽回胳膊,頭也不回地逃出了呂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