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丟掉木棍迅捷無比地撩開帳篷簾子,鉆了進去。好似把諸多的恐懼甩在了門外,剛才在公路上出現(xiàn)的所有令人不安的情緒都瞬間成為了過去時。?????????
?帳篷里暖烘烘的,看上去像剛吃過晚飯不久,有的人正在泡腳,有的人在喝水,還有人在縫補衣服。??????????
第一個看見我的是董建華,向我咧了一下嘴,擠一擠眼睛,表示打過招呼了。他和他伙伴的床鋪守在門口處,進來的人第一眼便會落在他們身上。??????????
“這么晚!你是走回來的吧!行呀哥們,孤身一人夜闖威虎山,佩服!”劉進才打趣我。??????????
“佩服個毛,沒把我嚇死!現(xiàn)在還哆嗦呢!”??????????
我想起一路上心驚肉跳的恐怖經歷,不禁后怕連連,想說又不知道如何讓他們相信,只好來一個緘口不言,把故事留在肚子里,沒有講出來。即便是講出來,又有誰能身臨其境般解讀你的感受。??????????
“我餓了,還有吃的嗎?”??????????
“有啊,快去找三叔……”??????????
“三叔?哦……有得!”??????????
周立在一旁嘻嘻哈哈解釋道:“好家伙!三川半大叔,簡稱三叔了”??????????
“好!好!簡練”我一臉壞笑,心想,讓你簡稱,說不定哪天三川半大叔一個不高興,罵你個狗血噴頭,你就長吧眼睛了。??????????
我走到廚房門口,掀開門簾子往里看,不禁一愣,里面有三個人正在觥斛相對,喝酒的人當中居然還有穆煥叔。??????????
三川半大叔見我回來了,忙端了個碗,讓我落座在陳主任和穆煥叔中間。??????????
我坐下前,把薛廠長帶給陳主任的話轉達了他,然后坐下來放開胃口,狼吞虎咽。穆煥叔給我挾了些菜,告訴我慢點吃,順便問了一句。??????????
“我一天沒看見小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從林場過來,看到他沒有?”??????????
“看到了,還在林場一起吃了飯?!??????????
“這個熊孩子,今天為什么沒干活?怎么回林場了?”??????????
“壓壓驚,不!是回林場溜達一圈,趁活不忙……去取點工具備用……”??????????
我臉刷的一下紅了,額頭上也冒出汗來。我向來不會說謊,在說謊之前便能出賣自己的本事,足以讓穆煥叔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哈哈!這孩子又惹禍了。”穆煥叔沒有繼續(xù)追問。視乎發(fā)生的一切他都了然于心了,把心思又抽回去繼續(xù)和陳主任拉話。??????????
陳主任望著穆煥叔。表情懇切道:“老師傅,你以后要多來我們帳篷坐坐,多教教這些年輕人,讓他們都能練就一身的好本領。多采木頭多掙錢?!??????????
“沒問題,只要我懂的,有需要的都可以毫不客氣的問,有問必答,絕不隱藏?!??????????
“那我先謝謝穆師傅了!今天多虧您幫忙,才把油鋸修好!”??????????
“我這個人其實是喜歡和年輕人在一起的,年輕人充滿青春活力,和他們一起說說笑笑,自己也感覺年輕了許多。再說了,我們帳篷離得近,而且我侄子也在這里干活,我肯定少來不了”??????????
穆煥叔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叫我侄子,不知道對不對,我一臉茫然,反正我是晚輩,叫侄子或許也沒錯。??????????
我抓緊吃完飯離開了廚房,生怕穆煥叔再深入問一些關于小天的祥細問題,本來穆小天不想讓他知道,可我偏偏口無遮攔。??????????
外面,劉進才和周立早已把鐵鋸和鋼銼堆到我床鋪上了,四把鐵鋸和兩把斧頭,等我回來伐鋸磨斧頭。??????????
四把鐵鋸,不是兩把就夠了嗎?還有一臺油鋸呢。我不明所以,皺眉問到:“我們不是有油鋸嗎?伐這么多鋸干嘛?”??????????
周立用肘關節(jié)頂了我一下,又用下巴向油鋸指了指,諱莫如深地扭向一邊,劉進才也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
我望向油鋸,油鋸正靜靜的擺放在陳斌的鋪下。我似有所悟。大聲問:“油鋸手換人了?”??????????
劉進才這才把痛苦的似笑非笑釋放出來,但是笑聲有太多故意的成分在里面,而周立看到劉進才的假笑,卻憋不住掩嘴笑出聲來。??????????
我還能說什么呢,陳主任這種自私自利、沖動魯莽的決策風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陳斌那幫人是他找來的。假公濟私他可是有一套的。??????????
這件事做的真是天衣無縫,給我放假回家,調虎離山后,這邊就杯酒釋兵權,解除并更換了油鋸手。這一般都是在故事里才有的,現(xiàn)實中居然都用到了,卑鄙下流、齷齪不堪,我一邊心里罵著一邊狠命的銼著鋸。鐵鋸發(fā)出“刺啦、刺啦”刺耳的憤怒聲。過道那邊的陳斌躺在鋪上,一動沒動,裝作沒有聽見。??????????
我把所有鐵鋸銼伐完畢后,交給了劉進才,他一股腦地放在他的床鋪之下,站起身來拉了我一把,徑直走出了帳篷,我領會他的意思跟了出去。?????????
?在外面他輕輕嘆了口氣。??????????
“沒辦法呀!今天上午油鋸壞了,怎么也不著火,晚上陳主任把穆煥叔找來修好了,修好后陳主任就說了,油鋸先給陳斌他們用一段時間,讓他們學學,趕一趕進度,我們這邊往后等等,等陳彬他們進度趕上來再還我們。”??????????
“進度?我們干多少了?他們干多少?”??????????
“我們兩條道都打完了,他們一條還沒有完工呢!”??????????
我悶不吭聲,想著怎么盡快把油鋸要回來,沒有油鋸,采大木頭可費了勁,一根下來得半個小時,累得肩膀直痛,一天放不了幾棵。用彎把子鋸慢條斯理拉一天,趕不上油鋸砍瓜切菜似的干兩個鐘頭??墒鞘袌錾腺Y源少,花錢也買不來,而且還特別貴,再弄一臺比登天還難。但相比去年,今年也算是容易一些,去年批一臺油鋸得提交不知多少手續(xù)。??????
我沒有繼續(xù)和劉進才聊下文,低頭走回帳篷,險些一頭撞上從帳篷里走出來的穆煥叔和陳主任。我理都沒理他們,繞過他們進了帳篷。我此刻對穆煥叔也極為不解,他分明在幫助陳斌修理油鋸,而拆我的臺,胳膊肘往外拐。??????????但我又一想,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事情。
?我突然有一種感覺,陳斌的身份絕不一般,一定和陳主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不然他不會為一個外鄉(xiāng)來打工的人下這么大血本,為他提供如此貼心的照顧??。到底他們是怎樣的關系呢?一筆寫不了兩個陳,應該關系很近。??????????
我爬上床,脫了衣服,蓋上被子。也不管其他人還在天南地北侃著大山,徑自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