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信號
“裴公子,跟這些人作保證沒用,他們根本不會相信你!”
但見裴會如此倔強,沈妤也是倍感無奈。她本想就此抽身離去,確見空中升起一道紅光。
只是一剎那間,眼前便炸出一朵燦爛的煙花。那緋紅的色彩,很快地融化了西方的晚霞。
果然,這些暴民停止了騷亂。在收到此番信號之后,一個個便如同被點穴一般,就連手上的棍棒也都僵在半空。
裴冕正欲朝著裴會奔去,便有人反手扼住了他的咽喉。望著兒子手中那鮮紅的竹簽,心中更是一陣感慨。
他口口聲聲責備裴會荒唐,但自己總沉浸在故去的歲月里,那豈不是更為荒唐?
生如螻蟻當立鴻鵠之志,命似紙薄應有不屈之心??善接共攀嵌鄶等松畹恼嫦?。
倘若不是被逼到了絕境,有誰愿如此孤注一擲,甚至是犯上作亂!回想這一路走來,自己曾否驚艷過眾人?
“裴大人,得罪了!”
那人伏在裴冕耳旁低語幾句,隨即將一粒藥丸投入他口中,并協(xié)持其徑直退到大門之外。
“有什么條件,閣下盡管提,一切后果本官承擔便是!”
裴冕哂笑一聲,抬眼掃過諸位看客,眸子停留在兒子裴會身上。他似乎讀懂了其眼中承載的執(zhí)念。
“有句話說得好,德不配位必然遭殃!”
待聽得裴冕之辭,那人不由得發(fā)出一絲冷笑。而她手中把玩著的銅錢,更是以閃電之勢疾速旋出。
一時間眾人皆驚恐萬狀,目光緊緊鎖定著那些錢幣。只怕是一不留神,便已經落得身首異處。
都說絕命五帝錢,錢出生禍端。一錢驚風雨,二錢泣鬼神。三錢穿日月,四錢約無期!
相對于這種傳說,沈妤自然是不甚相信。她身為天策府的核心成員,打心底里便瞧不上其他團體。
尤其是不良人這種民間組織,其行事向來有損陰德,最為江湖人所不齒,故而也不被官方所認可。
想當初,袁天罡極力地打壓天策府,甚至是聯合魏征諫言上奏疏,便是為了給“不良人”正名。
只是他聽不進李淳風的勸告。不良人內部派系繁雜,尚且各自為政,如何能夠確保萬眾一心。
或許當時任命其為不良帥,便是太宗皇帝的權宜之計。而那些人之所以還活著,僅僅是在傳播著天可汗的威名。
無論是隱太子李建成的舊部,還是那瓦崗寨的綠林好漢,終究不過是一眾劣跡斑斑之徒。
“雙兒姑娘,別來無恙!”
裴會說著緩步向前,一枚錢幣已然掠過他的頭頂,接著一縷青絲更是飄然而下。
一切都源于自己。他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其而死。裴會從未想過,竟會遭遇此等境地?
他同雙兒從小一起長大,可以稱得上是青梅竹馬。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兩人逐漸變得陌生。
后來,伶人姜百世的出現,更是成為了一個導火索。其自稱是樂工李龜年的徒弟,猶善于奏箜篌。
裴會為之瘋狂迷戀,一度對他圍追堵截,且極力模仿其神韻,以至于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裴大人,關于家父被害一案,可有什么重大線索!”
雙兒姑娘深吸一口氣,眼中的殺氣已越發(fā)得凌厲,看得眾人更是驚出一身冷汗。
“尚無!”裴冕凝視著那些飛幣,只是淡淡地回應道。
“錢叔父身為京都不良帥,武藝自是超群,試問區(qū)區(qū)幾個匪徒,安能置他于死地!”
面對雙兒那狠戾的眼神,裴會只是輕笑一聲,繼續(xù)往前行走著,絲毫不懼這迎面而來的錢幣。
看到了這里,沈妤當即出手阻擋。在銀簪掉落的那一瞬間,她著實有些慌神了。
她忘了自己能量盡失,根本無力操縱磁場,便也談不上削弱力道,抑或更改那些錢幣的軌跡了。
“……案發(fā)至今已逾期近兩月,還請裴大人告訴我,幾時方能將兇手繩之以法?”
雙兒依舊咄咄逼人,勢必要裴冕追查到底。她分明看到裴會手持兇器,而父親則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每當回想起那一幕,她便愈發(fā)得悲恨交加。只有這指尖停留的銅幣,才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廣平王李俶陪在了身旁。他那善助人意的舉動,總是不經意間溫暖人心。
不管是策馬騎射,還是花式投壺,他都甘愿充當配角。她心間驀然一陣顫抖,指尖那銅錢已無聲落地。
“話說暗器功夫最忌遲緩。雙兒姑娘這般心緒不寧,恐是很難達到目的呀!”
這同樣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女子。沈妤自然瞧出了端倪,試想她當年又何嘗不是如此?
凡事不留余地,必將要作繭自縛。這耽于情愛之人,自然逃不過要淪為一枚棋子。
“廣平王妃一向聰慧過人,如何今日犯起了蠢!”
雙兒面色沉凝,臉部的神情不可捉摸。這殺手也好,郡王妃也罷,能夠為皇家所用,便是其價值所在。
作為一名刺客,暗器便是其最后的大招?!鞍怠闭?,從字面上看蜷縮于一角,處于陽光所不及之地。
這世間的暗器,并非全是速度越快,其威力便越大。對于細小輕薄者而言,除了速度之外,更需要一種穩(wěn)度。
所謂穩(wěn)度,便是調整銅幣離手的角度,以減少空氣阻力所造成的影響。假如銅幣上涂抹過毒藥,那將是更為致命的。
“雙兒姑娘,你我之間本無冤仇,這是何必呢?”
沈妤只是眸光微轉,她一早便識破了對方的伎倆。這明目張膽地叫板,是為了更好的實行刺殺。
原來,那錢幣已然越過裴會,正沖著她的心臟部位襲來。沈妤幽嘆一聲,仿佛看見了故去的阿姊。
她正立于人群之中,只是片刻便隱去了蹤跡。沈妤隱隱覺得一陣不安,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信號?
這格局太小之人,撐不起想要的人生。畢竟,她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便也不愿去追究什么了。
也就在此時,一個身影沖擋在她面前。眼看著那人應勢而倒,沈妤委實是驚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