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煮茶的小情侶
北方客棧的招牌清晰地映在眼前,不遠處郭記的旗子也很醒目。
風(fēng)從長街的盡頭吹來,街道兩邊的酒招店旗在風(fēng)中飄擺,沒有關(guān)好的門窗也被風(fēng)扯得呼呼作響,街上卻一個人都沒有,安靜極了,在這種情況下馬車的咕嚕聲就顯得尤為刺耳。
狐貍掃視著兩邊的店鋪,似乎都被拋棄了,一個人也沒有。
自從當(dāng)年北王信造反事敗,掃北城被割讓給番邦之后這邊陲小鎮(zhèn)就沒落了,絕大部分人都內(nèi)遷了,后來白馬將軍狄音炮穩(wěn)住西北之后這里才稍微恢復(fù)一點點人氣,但有兩家店卻一直都在,北方客棧就是其中的一家,還有一家是郭記。
馬車繼續(xù)前進,郭尋忽然吸了吸鼻子道:“有活豬”!
狐貍道:“這你都聞得到”?
郭尋道:“聞這個屎味是云南的豬”。
話剛說完,從長街的盡頭的一條小巷里幾個苗人正趕著一群黑豬朝郭記走去,聽他們口音確實有點云南味道。
狐貍道:“看來你那么多年豬沒白養(yǎng)”!
郭尋道:“我那時候養(yǎng)豬人家老板要變著花樣吃豬肉,所以我們的豬都是從全國各地進來的,東北的,云南的,中原的等等,其中東北豬也叫人參豬,云南豬也叫三七豬,陜西豬也叫絞股豬,除了喝酒它們還得嗑藥吃點人參三七絞股藍啥的,你去聞聞那屎是不是有點絞股藍的味道”。
狐貍道:“哥屋恩”!
馬車已到北方客棧門口,這時才依稀聽得一點人聲。
狐貍當(dāng)先走了進去,郭尋卻轉(zhuǎn)頭走向了郭記。
剛走出幾步迎面來了一個穿著異域裝束黑不溜秋外地人,赤著個腳裹著一塊白頭巾,鼻子上穿了一個銀環(huán),脖子上還掛著一條半死不活的蛇。
郭尋好多年沒有見過這么丑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人跟他擦肩而過,他脖子上的那條半死不活的蛇忽然縮起了脖子箭一般地撲向郭尋,幸好郭尋閃的快,但還是被嚇了一跳。
那黑人回頭看著郭尋用一種奇怪的語氣道:“朋友,你這一步跨的可真大”。
郭尋道:“你是第一個嚇到老子的人。要說活丑這個詞還真是看著你造的”。
黑人道:“開個玩笑不要介意嘛,我這蛇沒有毒,只是你一直盯著它看把它看不好意思了所以才會嚇你的”。
郭尋道:“我去,差點把老子嚇炸毛了”。
黑人道:“沒炸就好。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以后有時間歡迎到天竺來”。
說著黑人轉(zhuǎn)過身去走遠了。
郭尋看著他的背影想罵人又覺得好笑,看了一會轉(zhuǎn)身吸了吸風(fēng)里的味道朝郭記走去。
狐貍卻走進了北方客棧的大堂,找了一張靠墻的桌子坐下倒了一杯茶仔細打量著這家客棧。
幾張矮桌,幾條寬凳,桌面油的發(fā)亮,黑黢黢的跟柜臺的顏色十分接近,柜臺那面墻邊碼著幾口大缸,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酒,而且還是烈酒,一道簾子隔起了一間小門,后面?zhèn)鱽泶汤泊汤驳某床寺?,估計是后廚。
雖然是鎮(zhèn)上最大的客棧但看起來還是十分簡陋,還是帶點西北粗獷的色彩,完全沒有京城那些客棧那般豪華。
大堂內(nèi)一個伙計都沒有,對于狐貍的進來似乎根本都沒有人察覺。
狐貍也沒急著點菜,而是對柜臺上斜趴著的那個高瘦的老頭比較感興趣。
他長的比較奇怪,黑不溜秋的,油的發(fā)亮,頭發(fā)卷卷的,大冷天的也不穿個鞋,正盯著算盤啪啪算著什么,丑的有點讓人不忍直視。
狐貍看了一會實在看不下去了又把視線轉(zhuǎn)移到了對坐在對面窗邊的那一男一女。
男的看起來大一點,但也不過三十上下,白面白衣,扎著一根白巾,帶幾分儒雅之氣,儼然一派書生模樣。
那女的相對要年輕不少,看著只有二十左右,面龐生的嬌巧玲瓏,眉黛春山,眸橫秋水,兩腮微微泛紅,一種多愁善感的氣質(zhì),分明有些江南的味道。
他們之間的桌上擺著一套茶具,兩套紅泥小火爐上似乎正在煮著水,
一個壺較大,一個壺較小,他們的動作也很文雅舒緩,狐貍一看就覺得他們是喝茶的行家。
只見那男的打開桌子上的那個錦盒,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玉匣,玉匣上還上了一把精致的小鎖。
雖然隔的有點遠但光從色澤上看狐貍也知道那絕對是好玉,她不禁有些好奇里面裝的是什么。
那男的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摸出一把黃金小鑰匙,輕輕地打開玉匣,打開之后又從里面拿出一張錫紙包,他又小心翼翼地打開錫紙包,狐貍終于看清了里面的東西,是一塊茶餅。
空氣里已飄渺著淡淡的茶香!
不用去仔細看狐貍也知道這絕對是好茶!
那男的還是小心翼翼地掰開茶餅,輕輕揉碎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入爐子上的那個大壺里。
與此同時那女的正用另一個小壺里的水在清洗茶具,她的動作更柔美,桌上有一只竹箱,箱子上也上了一把小金鎖,那女的也從懷里摸出一把小金鑰匙,輕輕打開鎖,然后從里面拿出兩個白玉小杯。
茶具都非同一般!有品位!
狐貍暗暗贊嘆。
那女的接著又拿出兩只白玉大盤,看材質(zhì)應(yīng)該是跟玉杯一樣的玉。
狐貍疑惑了一下,這難道是茶托?也未免太大了吧?跟玉杯完全不是一套么。
那女的又從懷里摸出一塊白手絹慢慢地折了兩下,輕輕地墊在壺把上,小心地拿起壺將壺里的開水倒在玉杯和玉盤上,洗了兩遍,然后將玉杯和玉盤擺好,就靜靜地看著那個大壺。
壺里咕嘟咕嘟作響,已經(jīng)開了好一會了。
狐貍只覺得他們煮茶的方法有點特別,未免煮的時間太長了吧?水都要煮老了吧!
按理說這么講究的人不應(yīng)該連這點分寸都拿捏不好啊。
空氣中已開始彌漫蛋蛋的香味。
這味道好怪,狐貍只覺得十分熟悉卻又說不上來,肚子竟然咕嘟嘟叫喚,這茶竟然會勾起人的食欲,讓人有種餓的感覺,難道上等的好茶煮久了就會有這效果?
那女的接下來的動作跟讓她目瞪口呆,只見她拿起桌上的醋瓶分別在兩個玉杯里倒了半杯醋,然后又從辣醬罐里舀出幾勺辣醬加在醋里用一根玉箸輕輕的攪拌著,她的動作依舊那么柔美,狐貍卻更加糊涂了。
這是什么喝法?
片刻之后那女的忽然柔聲道:“熟了吧”?
那男的深情地看了她一眼道:“應(yīng)該熟了”!
他輕輕揭開壺蓋,一股蛋蛋的香味隨即鋪面而來,他從竹箱里摸出一把漏勺從壺口伸進去,撈起一樣黑黃黑黃的東西。
狐貍差點一口茶噴出來,我去,竟然在煮茶葉蛋!
“你不是來吃飯的”?
一道人影忽然擋在了狐貍面前,是之前趴在那柜臺邊高瘦的老頭。
狐貍道:“這是什么話,不吃飯來干嘛”?
高手老頭突然吼道:“來吃飯你坐這兒半天不放屁,不點菜我還以為那是來蹭茶水的呢,吃什么”?
狐貍差點被他吼蒙了,這什么態(tài)度?
剛想開口懟回去忽然從外面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人一見高老頭就喊道:“老噴子快走快走,遇到高人了,估計能知道你老家是哪的”。
“什么”?那高老頭忽然跳起,也不管狐貍了,跟著那人就跑了出去。
看那人的裝束應(yīng)該是郭記的伙計,郭尋在那邊,難道他說的高人是郭尋嗎?
難道是被郭尋的吃相嚇住了?
狐貍忽然覺得冷汗直流,也緊跟著奔了過去。
這頓可沒人請啊,萬一讓他吃得太多付不起帳就尷尬,而且超標(biāo)了回去也不好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