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求死往生

　　小野雖然已經(jīng)七老八十，但口齒卻十分清晰，言語利索，中文說的相當標準，沒有明顯的口音，一看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

　　我回小野到：“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你的左腿就是我打瘸的，那又如何？你嗜殺成性，罪惡滔天，我沒將你一槍打死就已經(jīng)算是手下留情了”。

　　小野又冷聲道：“能活著從皇陵里出來，算你們命大，這些年進入皇陵的人不少，還沒人能毫發(fā)無損的出來，不是自相殘殺死于非命，就是失去理智成了瘋子，看來我低估你們了”。

　　說到這事我們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孫子故意把我們引入皇陵，就是想讓我們死在里面，柱子當即破口大罵：“你個老鬼子失算了吧，我告訴你，你要找的東西被我們找到了，還順手毀掉了，你的陰謀已經(jīng)落空，唯一的選擇就是跟我們回去接受組織的審判，別指望會有人來救你”。

　　我也告訴小野：“你是聰明人，應該早就知道你們的天皇已經(jīng)投降了，這場戰(zhàn)爭你們已經(jīng)輸了，我勸你不要做無謂的抵抗，跟我們回去，把你的事情交代清楚，說不定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

　　小野的表情依舊沒什么變化，看來他確實已經(jīng)知道了戰(zhàn)事的結(jié)局，對所謂的秘密任務可能也不抱有什么希望了，若蘭也加緊攻勢勸降：“你也是這場戰(zhàn)爭的受害者，本應該在家怡享天年，如今卻在這深山老林孤苦度日，難道就不想回家見見你的親人嗎？”。

　　說到家人，小野的神情明顯有了變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隨即轉(zhuǎn)過身去眺望遠處，掩飾自己的觸動，我明白就算小野能回國，也不可能再見到他的家人了，他的哥哥在太平洋戰(zhàn)場中喪命，父母也早已不在人世，若是回去，便與流浪街頭的乞丐無異。

　　小野就這樣一直沉默著，不再說話，我和柱子對視一眼，咱們可沒時間跟他在這里干耗，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們來硬的了，柱子挽起袖子正想過去擒他，這時小野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這笑聲充滿了悲涼和無奈，我正納悶兒這家伙又抽什么瘋，只見小野突然轉(zhuǎn)過身來，面露兇相，同時右手伸進懷中，我心道不好，這孫子狗急跳墻，是要下殺手了。

　　我也毫不猶豫，立即抬起右手對著小野就是一槍，子彈射進他的胸口，頓時血流如注，小野身子朝后一仰，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已無法動彈。

　　我本無心取他性命，但小野要做垂死掙扎逼我，那就怪不得我了，我必須保證若蘭和柱子的安全，至于小野，那是他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三人上前查看小野的情況，只見他眼神迷離，精氣全無，嘴角微微抖動，發(fā)出很小的聲音，像是在哼唱家鄉(xiāng)的歌謠，但很快便停止不動了，雙目微閉，表情極為安詳，貌似終于得到解脫一般。

　　柱子搜查小野的身體，從懷里取出來一支手槍，我一看是日制九四式手槍，二戰(zhàn)時這種配槍多裝備于日軍的戰(zhàn)車乘員，汽車兵，飛行員等重要非直接地面戰(zhàn)斗人員，柱子說好險，再晚一秒鐘咱們就得吃花生米了。

　　我說開什么玩笑，就這個距離，我還能讓他掏出槍來把我們干掉？我當幾年兵是吃干飯的？柱子笑到：“那倒是，不是我吹牛，就這個距離，就算你失手了，我也能沖過來掐死他”。

　　柱子把玩著小野的配槍，愛不釋手，說這是他的戰(zhàn)利品，要帶回去留個紀念。我看著已經(jīng)斷氣的小野，心里有些不解，小野是軍人出身，自身素質(zhì)過硬，又獨自在山里生活了幾十年，應該早已養(yǎng)成沉著冷靜，處變不驚的性格，但從他剛才拔槍的舉動來看，確實過于沖動了，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們早有防備。

　　這時柱子退出手槍的彈夾，驚訝到：“我去，怎么會這樣”，我一看，彈夾里空空如也，一顆子彈也沒有，隨即便明白了，小野剛才并不是沖動行事，而是一心求死。

　　若蘭說可能是小野自知無法脫身，又不肯束手就擒，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做出魚死網(wǎng)破的舉動，故意讓我們射殺他。

　　我心里有點不是滋味，雖說我殺的是敵人，不必內(nèi)疚，但卻沒想到小野求死之心如此之切，換句話說，是小野利用我們，讓他自己得逞了。

　　柱子拍拍我說：“人都死了，還說這些作甚，換個角度想想，咱們當兵幾年，雖然沒機會上戰(zhàn)場，但好歹今天還擊斃了一個小鬼子，為那些冤死的人報了仇，也為鄉(xiāng)親們除掉了一個禍害，咱們可是英雄啊，就沖這個，組織上都還得給我們頒發(fā)勛章，授個一等功”。

　　我嘆了口氣，轉(zhuǎn)頭望向遠方，夕陽西下，山巒起伏，綠樹成蔭，不遠處還能看到重重樓閣和稀稀人煙，心中頓時明白了，小野翻山越嶺的來到這里，并沒有什么特殊的目的，而是貪婪此處的大好風景和人間煙火，也許對于獨居深山的小野來說，這是他唯一的奢侈。

　　若蘭看了看遠處說：“我想起來了，那里就是我之前說的景點，是一座道觀，叫龍門洞，咱們可以先過去，再找車回村里”。

　　至于小野，我們決定就地掩埋，柱子找了個好位置，說可以看山看水，風景獨好，也算是這家伙的最高規(guī)格了，我讓柱子把小野的配槍也一起埋了，順便把咱們不需要的東西也一并丟掉，馬上就要回去了，還是低調(diào)為好。

　　料理完小野后，我們又沿著山路走了快半個小時，來到了龍門洞景區(qū)，此時天色已晚，景區(qū)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我們隨便找了個地方，準備吃點東西再回村里。

　　飯吃到一半時，若蘭開始環(huán)顧左右，看了一會兒然后告訴我們說：“之前我還不太能確定血棺上那蒙古人遺體的身份，不過現(xiàn)在我倒是有九成的把握，應該就是成吉思汗無疑了”。

　　我好奇的問若蘭何以見得，是不是跟龍門洞有關(guān)？若蘭點頭道：“不錯，你們可知道這龍門道教是誰創(chuàng)立的？”。

　　我和柱子連連搖頭，我倆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個龍門道觀的存在，以前也沒有了解過，若蘭說那長春真人丘處機你們總該聽說過吧？

　　柱子立即搶答道：“這個當然聽說過，長春子丘處機是全真教七子之首，此人道法深邃，武藝高強，好打抱不平，懲奸除惡，曾經(jīng)還是郭靖的師傅呢”，我讓柱子別打岔，聽若蘭把話講完。

　　若蘭一番講解后我們才知曉，龍門洞是中國五大懸空道觀之一，乃長春真人丘處機建立龍門派道教的開宗棲真之地，始于春秋，建于西漢，盛于金元，為道教全真教的“龍門祖庭”。

　　柱子說這丘處機確實有些道行，但和成吉思汗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倆難道還有交集？若蘭說當然有關(guān)系，你們可曾聽說過止殺令？

　　我一聽立刻明白了，給柱子科普道：“當年成吉思汗遠征花剌子模國，時年58歲，由于長期征戰(zhàn)，身體狀況大不如前，開始尋求長生秘訣。大臣劉仲祿便趁機向成吉思汗推薦了長春子丘處機，稱丘處機已經(jīng)活了300多歲，通曉長生不老之術(shù)，成吉思汗聽后怦然心動，派劉仲祿攜“如朕親行，便宜行事”的金牌，率領(lǐng)20名蒙古士兵前去迎接丘處機”。

　　劉仲祿經(jīng)歷一番波折后終于見到丘處機，并說明了來意，丘處機看了詔書后沒有推辭，表示愿意前去覲見成吉思汗，丘處機除了為全真教著想之外，還有一層考慮，他早就聽聞蒙古軍隊殘暴嗜殺，征戰(zhàn)途中經(jīng)常發(fā)生屠城事件，若此行能夠勸說成吉思汗放下屠刀也是一件莫大的功勞。

　　隨后丘處機帶領(lǐng)八名弟子，跟隨劉仲祿一起出發(fā)，歷時三年，跋涉35000里終于來到雪山見到了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對丘處機禮敬有加，稱他為老神仙，先后三次與之論道。丘處機勸誡成吉思汗要“清心寡欲，敬天愛民，止殺好生”，此時的成吉思汗年邁體衰，或許是因思念故國厭倦戰(zhàn)爭，竟答應了丘處機的請求，于是傳令三軍停止戰(zhàn)爭，班師回朝。

　　丘處機一言止殺的濟世之功令后世萬人傳頌，在西方世界也同樣流傳至今，乾隆皇帝還專門寫了一副對聯(lián)概括了丘處機的一生：“萬古長生，不以丹霞求秘訣，一言止殺，始知濟世有奇功”。

　　若蘭說因丘處機屬龍，成吉思汗屬馬，后人便把他們的這次相會稱為龍馬相會，這也是兩人平生唯一的一次交集。

　　我問若蘭：“據(jù)我所知，龍馬相會之后幾年，成吉思汗和丘處機都先后辭世了，這些和血棺上蒙古人的身份有什么關(guān)系？”。

　　若蘭說：“我曾在一冊史料中看到過這樣的描述，當年成吉思汗召見丘處機后，與之論道時問丘處機，我這一生征戰(zhàn)無數(shù)，所殺之人甚多，有違道家戒律，死后可否得長生天庇佑？丘處機說我曾于龍門深山之地隱修悟道，并設(shè)立道場，大汗如有悔悟之意，我可為大汗在道場附近指定一處僻靜之地，待大汗百年之后歸于此處，道法惠澤萬物，必能洗滌生前之罪，如此，大汗也可得長生天召見。據(jù)說兩人最后達成了協(xié)議，就這樣定下了成吉思汗死后的歸葬之地。

　　我們推測，定是當時成吉思汗和丘處機議論此事時，被身邊的近侍或親信聽去，這段往事才會被披露出來，最終記載于史料中，也許世人只知當年的一言止殺，卻不知曉兩人之間還有如此一段往事。

　　我搖頭感嘆道：“希望葉家人取了血棺之后，能妥善安置成吉思汗的遺體，若是泄露了出去，必定是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