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智王這邊陷入絕境的時候,人類大軍也剛好逃回戰(zhàn)爭堡壘。堡壘的城墻之上,看守城門的官員疑惑地開口問道:“下面的弟兄們,你等不是跟隨眾王上一起去清剿獸神山中的殘存兇獸了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你們如此狼狽?”
大軍之中,有和守城官員相熟的將領上前開口回道:“張兄,還請速速打開城門,我有緊急軍情要向諸位王上請奏?!?p> 張洪定睛看去,來人正是他的好友李鳴,在拳王帳下擔任裨將,于是道:“原來是李兄,李兄可否出示諸王印信讓我一觀?”
李鳴心中氣急,老子命都差點留在那邊,哪還有閑工夫管這玩意兒?但是他知道這確實是諸王出征時立下的約定,為的就是防止前線出了不測,兇獸幻化成人類的模樣騙開了城門,畢竟這是有前車之鑒的。
沒辦法,李鳴只能繼續(xù)硬著頭皮開口道:“還請張兄通融一番,在下的確有十萬火急的軍情需要呈報給諸位王上,若是耽擱久了,怕是會誤了大事!”
張洪這下可犯了難,他自然是信得過李鳴的,但城門是諸王離去時關上的,沒有諸王印信就擅開城門,如果出了問題,他有多少腦袋都不夠掉的。左思右想之下,張洪還是決定先去一趟陳王府,因為今天正好是陳王的壽辰,留在堡壘中的諸王都在陳王府慶賀。不過他一個小小的守城倌兒能不能見到陳王,還真只得聽天由命了。
李鳴見張洪匆匆離去,雖然不滿,卻也無可奈何。畢竟軍中那些說得上話的高級將領都隨四王進入了獸神山之中,現在多半已是尸骨無存。而他這種小裨將,軍中沒有十萬也有八萬,若不是恰好今天當值的是他好友,也輪不到他來當這個喊話人。
正當李鳴在堡壘前焦急等待之時,“轟”的一聲,獸神山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李鳴循聲望去,只見一道萬丈粗的白色光柱直沖云霄,緊接著,九天之上有無數仙鶴托著七彩祥云繞光柱而下,有一部分飛往了光柱源頭,更多的仙鶴以光柱源頭為中心,向四面八方飛去。
很快,大批仙鶴就掠過大軍頭頂,降下陣陣祥瑞之氣,底下的修士吸了幾口之后,感覺身上的疲勞一掃而空,甚至因四王隕落而籠罩在心頭的陰影都沖淡了不少。
而陳王府門口,正在苦苦央求王府家將通傳的張洪見此景,也不由得一愣。而那個正被他說得心煩的家將出言譏諷道:“看見沒,天降祥瑞,這是上天在庇佑我人族。此等祥瑞,分明是我軍大勝之兆,怎么可能有你說的什么緊急軍情。我看你,還是趕緊回去守你的城門吧,免得待會兒被巡查小隊看見了,定你個玩忽職守之罪。”
陳王府中正在飲酒暢談的諸王也紛紛起身,御空而立,眺望光柱源頭。老壽星陳王笑道:“諸位,天降祥瑞,法則灌體,看來,是有哪位老伙計登臨皇者之境了啊。我人族,當大興!”
正不知所措的張洪見到陳王等御空而立,當下心一橫,單膝跪地大喊道:“啟稟諸位王上,遠征大軍除幾位王上和各路將軍,盡皆歸來,就駐扎在城門之下。末將觀其皆面露悲戚,似有懼色,恐前線有大變故,還請諸位王上移駕北門詳察!”
諸王本還在猜測到底是哪個老家伙不聲不響地踏出了那一步,就聽見張洪的這一番話,當即色變,陳王順手卷起還半跪在地上的的張洪,就和諸王向北門趕去。
張洪只感覺眼前一花,然后就發(fā)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北門城樓之上。須知剛剛張洪從城門跑到陳王府,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足足一刻鐘,而諸王前來,卻只用了數個呼吸,王者手段,果然不可以常理度之。
陳王等人看著城門之下的億萬大軍,不由得都皺起了眉頭。張洪一眼就看見了正獨自站在大軍后方眺望遠處光柱的李鳴,正想開口示意,陳王卻大手一揮,先一步將李鳴攝到了城樓之上。
李鳴本來就還在懵圈之中,又被陳王這一手搞得更懵了,張著個大嘴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還是張洪看不下去了,戳了戳他,才讓李鳴回過神來。見諸位王上都在自己面前,李鳴連忙跪下,道:“啟稟諸位王上,獸神山中有大恐怖!石王、槍王、離王、云王四位王上率各路將軍入獸神山中,發(fā)出死亡信號后,一去不回,恐……恐已戰(zhàn)死。智王、林王、拳王、隱王四位王上率我等急速回撤,行至中途,獸神山中有強者追擊而來,四位王上不得不留下來斷后,命我等先行一步,還……還令我等不許回頭!”
張洪在一旁聽到四王戰(zhàn)死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整個人瞬間失去了支撐癱靠在背后的城墻上,嘴里還不停地重復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諸王的反應倒是要比張洪好很多,但也集體陷入了沉默。而當李鳴說出智王等人令他們不許回頭之時,諸王本來還強行維持鎮(zhèn)定的表情卻再也繃不住了。他們很清楚,四王戰(zhàn)死說明獸神山有獸皇存在,但因為之前清剿其他幾大兇獸領地的時候,獸神山中的獸皇并沒有露面,他們還可以寄希望于獸神山中的獸皇受到某種限制,至少暫時無法離開獸神山。但最后李鳴說出的那道命令無疑是直接就讓他們的希望破滅:獸神山中的獸皇,可以走出來。
諸王沉默不語,心頭皆似壓上了一座大山。還是陳王率先打破沉默:“諸位,我等不可坐以待斃,智王他們說不定還在和獸皇周旋。我提議,我們這就動身,先救下智王他們,再做打算?!?p> 在場除了陳王,還有四位人王:一位外表似古稀老人,無人知他活了多久,號懂王;一位絡腮胡大漢,號刀王;一位白面書生,號璟王;一位宮裝少婦,號幽王。
這也是人族,最后的幾位人王。
刀王和槍王乃是生死之交,聽聞槍王戰(zhàn)死,自是提刀就欲前往。但懂王攔住了他,陳王知道眼前的這位老人,論學識可能不如智王,但要論占命卜運、料定吉兇,十個智王也比不過他。陳王于是拱手請教道:“不知懂老有何高見?”
懂王閉上眼,左手輕捻胡須,右手拿出一塊龜甲,放入銅錢后,僅僅搖晃了數下,“啪”的一聲,龜甲應聲而碎,而里面的銅錢也被震成了齏粉。
懂王睜開眼,愣愣地盯著手上的龜甲,半晌才說道:“人族大劫。”
寥寥四字,卻無異于是直接給在場的眾王宣判了死刑。人族大劫,總不可能下面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小輩去應劫吧,若真如此,怕是人族現有的億萬普通族人,一個也活不了。
獸皇出山,只能由他們這些王者用命去拖,運氣好能拖死一個,運氣不好一個也拖不死,那也得在臨死前想方設法給獸皇制造點麻煩。至于王境之下的人,哪怕獸皇就站那兒不動讓他們打,他們也傷不了獸皇分毫,反而會被獸皇的護體罡氣震死一大片。
沒辦法,現實就是這么殘酷,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之下,哪怕他們是縱橫無敵的王者,也別無選擇。他們身為人族王者,自然要有自己的使命和擔當,在以往,他們的使命是帶領族人開疆拓土;而如今,他們的責任是用自己的命,去給人族搏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不過諸王也都不是矯情之人,既然知道了人族有難,他們自然會首當其沖,倒不會有人會想著退縮,因為,退無可退。
最終還是陳王率先開口道:“諸位,既然事已至此,我等已別無選擇。與其畏畏縮縮的等死,還不如前去和智王匯合,一起戰(zhàn)個痛快。剛剛天降祥瑞,說不定就是智王成皇了,那我等此去,也未必就是必死之局。如果真的……有獸皇誕生,那也要讓后人記住,我陳澤,是敢正面叫板皇者的存在!”
璟王也開口道:“不錯,我等能修煉至今,誰不曾在弱小時和比自己強大的兇獸搏殺過,我等能修煉到這一步,除了前人先輩的恩澤,靠的就是一顆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和一顆誓死守護人族的心!如今人族有大劫難,后輩尚未成長起來,無力應劫,那今日,就讓吾輩,代后人應劫!”
“不錯,吾輩今日,當代后人應劫!”
幾人心中既已有計較,便不再拖沓,先是派人大開城門放大軍進城安頓,然后又下令在大軍進城后徹底關閉堡壘萬年,即便有諸王印信,也絕不開城門。城中將士知諸王這是抱著赴死之心前往,紛紛泣不成聲,請從之音不絕于耳。諸王自然不會應允,與皇者一戰(zhàn),便是以諸王之能,都得命懸一線,險象環(huán)生,底下這些將士若一同前去,不過是白白送了性命。
最終,隨著最后一批軍士踏入城內,城門緩緩關閉。當他們回過頭,透過還未徹底關閉的城門向外望去時,諸王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地平線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