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房間還算整潔,桌上放著妄真的東西。尚顧看他把東西一收,換了一身符合當(dāng)?shù)仫L(fēng)格的衣裳,下樓退房。尚顧估計妄真來這有天了,他在離顧小居不過耽誤了一會,妄真在這把地形圖、目標(biāo)標(biāo)記都做好,連衣裳都搞定了。
尚顧沒進過成仙閣,對這也是比較好奇的,時不時左望右望,發(fā)現(xiàn)這里居然很古,人們說話比他還文縐縐。還有那些長袍襦裙,比他身上的衣服多了幾分……嗯,親民的接地氣吧。
“您好,我想問問,這里可有個叫劉景的人?”尚顧捕捉到妄真的聲音,離得稍稍近了些,發(fā)現(xiàn)妄真在問一個大爺。
大爺哎了聲,“你說劉景???怎么地,你是他孫子吧?哎呀怎么不早點回來呢,他都下葬三天啦!”妄真說,“我不是他孫子。他三天前怎么死的?”大爺這下警惕起來,“你不是他孫子打聽他作甚?”妄真頓了一下,“我欠他錢,來還?!贝鬆斈抗飧枇?,轉(zhuǎn)身要走,一邊道:“我也不清楚,你問別人去吧?!?p> 妄真原地沒動,看得尚顧直想笑。
乖乖,還是太純了。
[清光,在我發(fā)現(xiàn)他之前他怎么過日子的?]
[有一個和尚悉心養(yǎng)著他,也有宿主暗中護著他,直接開始修無情道,所以未曾怎么見識過人間險惡。]
尚顧又樂了一樂,忽然覺得不對。若是真沒經(jīng)歷過什么,又怎會修了無情道?
妄真又轉(zhuǎn)道去了別家,順利詢問出關(guān)于劉景的死因。
“這個混混,半年前說還的二十銅板到死都沒還!他這人死有余辜,得罪了那張府的三公子,被活活打死的!”那個大嬸一臉兇惡,是對那個劉景的。眼睛一轉(zhuǎn),話頭換了一個,“小伙子,看你這么俊,有對象沒?我家有個貌美如花的女兒,可招人疼了?!?p> 妄真淡聲,“謝謝,不用了?!?p> “哎,你要是對我女兒不感興趣,我還有個兒子……”
妄真眼眸崩出一絲裂痕,“不用了,謝謝,我有事先走了?!痹捖洌俣葮O快頭也不回地走了。
尚顧在那笑得肚子疼。
太好玩了,有朝一日居然能見到妄真這么慌不擇路的模樣。
……跟了一路,看妄真走了一路,尚顧也大致知道他要做什么了。無非是張家大公子修仙需要一昧仙草,而這昧仙草只有在一個叫荒藤山的地方才有,這地方比較危險,張家大公子又在別人身上發(fā)現(xiàn)了這昧仙草,于是要買下來。那人有急用不肯,大公子便將之直接搶了,還將人打殘。
那人身后有個邪道勢力,糾集了一些人給張大公子下了詛咒,而現(xiàn)在,妄真就是在調(diào)查誰是詛咒的施咒者。
……
入夜,張府。
“老爺,你說那道士真能解決那幫邪修?”依稀能窺見昔時美貌的婦人臉上滿是擔(dān)憂。張老爺眉間也有一絲焦慮,呵訴婦人,“我們找人是為了治病,莫要說這些!”婦人不敢再說,只是仍不放心,告退后急急來到張公子的屋里。
張公子掃落桌上東西,對著侍女怒吼一句:“滾!”婦人加快速度,“我兒——”
張公子抬頭,總算不那么怒火,委屈喊,“娘?!睆埛蛉藨?yīng)著。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什么時候我才能恢復(fù)正常?”張夫人語塞一會,嘆道,“那道士還沒把人殺了……”
“難道我還要這樣嗎?!”張公子又吼起來,一把撩起袖子,露出長滿青色鱗片的猙獰手臂。張夫人趕緊幫他遮好,軟聲,“再等一等,等一等?!睆埞幽樕蠎崙崱?p> “你爹……”張夫人開口。張公子臉一僵,總算不再鬧了。
“這還不是為了你嘛,你就乖乖的在家,別出門惹事,等那道士把人殺了……”
“那道士有那么大能耐嗎?”
張夫人點頭,“他不簡單,你別惹著人家了,事情一完就讓他走?!?p> “好吧?!?p> ……
夜深,妄真在外林間穿梭。
此處荒藤山。妄真準(zhǔn)備在這碰碰運氣。
尚顧陪妄真這走走那走走,就算只是神識也累了,他確認(rèn)玉佩被妄真隨身帶著便暫時解了咒,神識回到身體。
妄真往尚顧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唇角微勾。
剎那間,妄真的速度快了不少,一直到一個山洞前。
那山洞洞口不大,放好容人通過,里面一片漆黑。妄真掐了個訣,照亮沿途。
盡頭開闊起來,正中央有一個石床,放著一尊雕塑,一尊雕刻精細(xì)、連上面的鱗片紋理都清晰的龍,盤在一根柱子上。
“你來了?!蹦堑袼艿?。
妄真把東西拿出,放到石床上。
“那個人、我要那個人……你把他帶過來,我才能幫你把咒解了?!钡袼艿穆曇羲粏。袷呛芫脹]說過話。妄真冰藍(lán)色的眸子微閃,“我不知他是誰?!钡袼莒o了一會,“把人找來,我除了幫你解咒,還可應(yīng)你一個要求?!蓖娴暎昂??!?p> 他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雕塑在妄真走后,眼珠子徒然變成青翠的綠色,琉璃般耀眼。
……
接下來,妄真依據(jù)已知的信息,把下咒之人打暈了帶到山洞,當(dāng)然,他還準(zhǔn)備了后路。
“把他放過來,靠著我……下面的石頭?!?p> 妄真依言照做。
一道青光亮起,圍繞著那人,妄真在一旁靜靜看著,眼底有幾分捉摸不透。
這邊在解咒,那邊張家鬧翻了天。
“啊!公子……你……”侍女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幾步,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
張公子煩躁,“怎么了我……”他低頭一看,猛地瞪大眼,“啊——!”聲音撕裂崩潰。
大夫趕到的時候,張公子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滿床的血,伴隨著數(shù)不清幾只蟲子,在他身上爬動。大夫一陣惡心,強忍著上前診脈。半晌,他驚訝地瞪大眼。
“貴公子如此慘相,內(nèi)里竟如普通人一般無甚大礙?!?p> 張老爺額角跳了跳,“他是修煉者?!贝蠓颍骸斑@……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人的脈象……”張夫人怒道,“你胡說什么!我兒怎會是普通人!”大夫為難,“可就是如此……”
張老爺沉了臉,“先把他這幅樣子弄好。來人,送大夫出府。”張夫人看著他這幅模樣,沒敢說話。
這天,張府鬧了一整天,到晚上來臨之時,那蟲子才被處理干凈。
但張公子也算是廢了。
張府貪心不足,搶了人家仙草,將人打殘,又怕人家來復(fù)仇,就給找人來給張公子下了一個咒,想誣陷人家,糾集了一幫正派人士去捉拿。沒想到幫張公子下咒的人居然是人家買通的,真的下了一個不好的咒。
張公子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人家身上有好東西,才與張老爺合計做了這事兒。
結(jié)果,咒解的時候,也是發(fā)作的時候,作用極其明顯和嚴(yán)重,直接將張公子的身子整垮了。
這咒本身不算惡毒,最多是隔段時間身上會長鱗片,半年即好。
而下咒的那人,和被打殘的那人是好友,仙草也是他給的,因為愧歉所以才幫人下了咒。
妄真如果沒猜錯,下咒的人,是那對那雕塑來說重要的人,極有可能是親人。至于那個被打殘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解開那個咒之后,雕塑中散出柔和的青光把那人放到一邊,喊妄真過去。
妄真慢慢地走過去。
“你不用那么緊張,我沒有理由對你不利。”
妄真心道,對人不利不需要理由。
待妄真走到里雕像不足三步的距離時,雕像浮起,表面出現(xiàn)一道道裂痕。妄真瞳孔微縮,沒讓自己后退。石片窸窸窣窣掉落,一條竹青色的小型龍出現(xiàn)在妄真面前。
鱗片鋒利、爪牙齊全,明顯是成年龍的縮小版。
“你幫了我,我答應(yīng)你,若你出現(xiàn)一次大難,我必當(dāng)幫你?!鼻帻堥_口。一個東西飄到妄真面前。
“這個東西,你會用到的?!?p> ……
尚顧把神識收回后,發(fā)現(xiàn)時間才過去了兩個時辰。
快到正午了,往日都是有妄真喊他吃飯,現(xiàn)在猛然吃不到了,還有點悵然。
尚顧幽怨一秒又恢復(fù)高冷,百般無聊地看話本子。這活本子從山下淘來,各種類型的應(yīng)有盡有,且十分之精彩,其狗血程度令尚顧這個原現(xiàn)代人士嘆為觀止。
半個時辰后。
[清光,你不無聊嗎?]
清光鄙視他:[距離你回來才過去一個時辰,這么快就想碎片了?]
妄真咳了一聲,[怎會,我不過想念他做的飯菜罷了。]清光:[信你。]語氣是我看透一切的調(diào)調(diào)。
又堅持了半日,晚上上榻時終于忍不住,尚顧又施了咒,將神識送去了妄真那兒。
這次似乎有點不一樣。
等尚顧回過神,一股吸力傳來,尚顧身不由己地唄吸入某個地方,還沒緩過神又是眼前一亮,直接與妄真的冰藍(lán)色眸子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