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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起塵埃

第四章

霧起塵埃 魚兒不見 2005 2020-11-29 01:28:35

  一個學期過去的很快。轉眼就放寒假了。莘梧冬天極其怕冷不愛出門,延宿約她好幾次出去寫生都被她搪塞拒絕了,整日縮在家里烤火看劇,餓了就跑到對門淞驚家蹭吃蹭喝。淞驚沒日沒夜的在房間里刷題背書,只有在飯點時才能見著人,頗有幾分有幾分與世隔絕的味道。倒是同為高三黨的陽昌整天無所事事,也有事沒事跑到淞驚家以學習的名義蹭吃蹭喝,受了同是蹭飯人的莘梧好幾個白眼。

  長華的冬天和所有南方小城一樣,陰沉灰冷,寒氣是條吐著信子的陰險毒蛇,想方設法地鉆著空子,滲入你的骨髓之中,寒徹心扉。對于莘梧來說,淞驚媽媽做好的飄著香氣的熱飯,窗戶上凝結的朦朧水霧,淞驚溫柔寵溺的目光和叮囑,便是她冬天所有的溫暖和色彩了。

  今年冬天罕見的下了雪,干凈清潔的雪花悠悠然的從灰蒙蒙的空中飄下,從從容容的堆砌在大地上?;野档拈L華城中有了潔白的雪點綴,也變得煥然一新。銀裝素裹之間,陽昌穿著厚厚的棉服,裝備齊全到圍巾手套帽子全給帶上了,但鼻頭耳朵還是凍得通紅且不時打著哆嗦,他歡快的跑到莘梧家敲門,想約莘梧一起出去打雪仗。這次他要和莘梧一決高下,一雪沙地前恥。

  莘梧縮在被窩煩躁的捂著耳朵,假裝聽不見那急促的敲門聲和帶著欣喜的叫喊聲。

  陽昌敲了很久的門,一直沒人應。這時對面的門開了,淞驚很直接的拉住了陽昌敲門的手。

  “噓,別敲了?!?p>  然后是關門聲。

  一切又回歸了平靜。

  莘梧抱著被子不禁嗚咽了起來,淚水濡濕了一片被褥。

  五年前的冬天,也下了雪。那個時候是莘梧第二次看到雪,自然是又驚又喜。那時天才剛亮,這個小城的一切都處在熟睡之中。媽媽也是。

  可是莘梧迫不及待的想和媽媽分享這個驚喜,便直接把熟睡中的媽媽叫醒,在媽媽不解的目光中,她一把拉開封住窗外燦爛雪景的窗簾。一片潔白映入這個剛剛蘇醒的房間,媽媽溫柔的笑了。

  “小梧你想出去玩雪嗎?”

  莘梧當然是很開心的點點頭。那天的清晨格外的安靜,現(xiàn)在莘梧回想起來,仍覺得那是一種災難的喻示。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感到壓抑。

  那天破天荒的,一向晚起的媽媽在早上七點牽著莘梧的手出了門,莘梧開心極了,走在雪上有一種奇妙的觸覺。每走一步就會發(fā)出吱嘎吱嘎的響聲,她熱衷于這種感覺,一路小跑小跳留下了一串長長的腳印。

  媽媽跟在十米遠的地方,看著莘梧跑的不亦樂乎,笑容溫和。莘梧玩的專注,只有感到太遠時才往后看確定媽媽的存在。

  那天之后,莘梧一直都非常后悔,為什么那天沒有在媽媽身邊看好媽媽呢?

  “站住,別跑??!”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擾亂了這個安靜的清晨,緊接著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一下抱住走在后面的莘梧媽媽,一把黑色冰冷的手槍抵在了她的頭上。

  走在前面的莘梧聽到后邊的動靜一回頭看到這一幕呆住了,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一切來的都太突然。

  “媽媽?。。俊?p>  媽媽不停地搖頭讓她不要過去,她頓著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在遠處呆站著。

  剎那間,四面八方包圍來一群早已埋伏好的警察。舉著手槍和那個黑衣男子對峙著。

  又是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沒有人敢輕舉妄動,誰都明白眼前這個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干的出來。空氣中火藥味十足,只要稍有一點摩擦,整個局勢就會發(fā)生很大的變動。

  莘梧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呆站著看著媽媽。媽媽用溫柔的眼神安撫著她,也警告著她不要靠近。

  其實那些包圍著的警察在等,等一個時機,狙擊手已經在某個高處就位了,只要有一個時機,那顆子彈就會穿過罪犯的頭顱,這個清晨就能恢復原有的平靜。

  可是莘梧再也等不到了。

  黑衣男子一抬頭,不經意間瞥見了正在瞄準的狙擊手。恰巧這一刻狙擊手扣動了扳機,男子笑著也扣動了手中的扳機,幾乎同時,兩人鮮紅的血都噴灑出來,濺在潔白的雪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白的純潔,紅的肅穆,紅與白相互交映,交織成這個清晨最讓人不想看到的悲劇。

  莘梧不記得那天她是怎么到警察局的。所有人都在爭論母親的死,沒有人在意她。她一個人坐在角落,眼神空洞。

  這時,有一個不算高大的人影站在了她面前。她已經沒有力氣抬起頭來看是誰了。那人緩緩蹲下,雙手環(huán)抱住了她。

  “阿梧。”

  一種溫暖喚醒了莘梧死去的心,在淞驚的懷中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在這種安心感中,她被封住的淚水一股腦的全奔涌出來。

  “媽媽,媽,媽媽她不在了,嗚嗚?!彼煅手?,說著這個她一直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實。

  “我知道?!?p>  “就,就在,在我眼前,我我,我沒保護好媽媽,嗚嗚嗚”

  “可是這不是你的錯啊?!?p>  “嗚嗚,我好希望,希望這,不是真的”

  “這是夢,睡一覺就好了?!?p>  淞驚的開導讓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都舒展開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哭著哭著便在他的懷里逐漸睡著了,嗚咽聲也逐漸被睡夢中平穩(wěn)的呼吸取代。

  那天回家后她便開始發(fā)高燒陷入昏睡之中,意識不清晰,反反復復的做夢,夢里是那個黑衣男子孤注一擲的笑容,和母親溫柔撫慰的笑容重疊在一起,成為她醒不來的夢。每次她醒不來時,總是會聽到淞驚溫柔的叫她“阿梧”,那是破解這場噩夢的唯一鑰匙,是她此生的救贖。

  莘梧一直高燒不退,她的父親忙著葬禮和一些警察局的事沒空管她。一直都是淞驚和媽媽在照顧。

  那時淞驚便無時無刻的照顧著莘梧,看著她沒有血色的臉,像是失去了生命的神態(tài)。想起去警察局領她的那天,她像個受傷的小獸一般撲在他的懷里小聲哭泣,身體一直在無助的顫抖,他心也揪在了一塊。從那天起,他就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照顧好她,不能再讓她像這樣無助和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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