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已到了秦司衡的生辰,之前適逢征戰(zhàn),又逢先帝仙逝,三年內不可大辦宴席。今年鄭皇后也是卯足了勁替皇上好生操持了一番。
凡是四品之上的京城官員皆可帶家眷一同入宮,皇后為著這事前前后后的忙了一個多月。原本以為齊太后會回京的,誰知只是派人送了生辰禮,說是冬日里身子不適,待在溫泉行宮里養(yǎng)著身子了。
如今京城已經入冬,雖然天氣冷的厲害,但因是皇上生辰,因而來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
許多官眷更是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來了,早早等在了僉正門,等一一檢查通行入了辰華殿都已經天亮了。
今日群臣宴飲,一些官員命婦更是卯足了勁頭抓著機會互相奔走想看,要么給自家兒子挑媳婦子,要么給自家女兒挑女婿的,更有些命婦得了家里大人的提點,巴結宮里貴人的也不在少數(shù),拜見送禮的也是尋常。自然落雨閣現(xiàn)在并不是快香餑餑,因而鮮少有人來交談。
鐘容兒坐在位子上,百無聊賴的看著人群里嘰嘰喳喳的,倒想起個好主意,把這些女人扔到邊境戰(zhàn)場上,怕是煩也要煩死那些個達蠻了。
她唇角含笑,飲了案上的茶水,微微蹙眉,冬日里頭果然什么東西都冷的快,連茶水也是冷的。
原以為不會有人特意來尋她的,誰知道于家夫人,她嫂嫂的母親竟特意來尋了她說話。
“娘娘好,臣婦是于家的,特來告謝?!?p> 一個中年的聲音在鐘容兒耳邊響起,鐘容兒微微偏頭,就瞧見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生的一副平和的相貌,與她大嫂嫂果真有幾分相似。
鐘容兒一把扶了她,笑著道,“您是我大嫂嫂的母親吧,于夫人好?!?p> “不敢當,娘娘,臣婦是特來尋娘娘說話的?!?p> “坐下說話吧?!?p> 鐘容兒身后還有一個椅子,于夫人也并不多扭捏,眼下離開宴還早的很,就大大方方坐下了。
這才慈眉善目的說起來,“特來感謝娘娘那株藥,正對臣婦的癥狀了,想必價值不菲,也不知如何報答娘娘才好?!?p> 鐘容兒笑著擺擺手,“無妨,能藥到病除就好,也算解了我大嫂嫂的心思,夫人不必多禮?!?p> 提起女兒,于夫人笑意更濃,“我那女兒時常說起娘娘呢,您在宮中多有不便,卻經常照拂家中,她心中感激的很呢?!?p> “不值一提的,大嫂嫂的好,我心中都明白的,自然盼著她與我那小侄女都好,我才安心呢。”
“娘娘果真一顆玲瓏心,你們感情好,臣婦高興著呢,若是煩悶了,也可時常讓我那女兒來與娘娘說說話。”
“原本是有這想法的,可奈何問了身邊的人,嫂嫂進宮來要叩拜這個叩拜那個,天寒地凍的,少不了一些時辰才能見到,想著便算了,待開春了天氣暖和了,讓嫂嫂進宮來陪我賞賞花什么的,也更妥帖些。”
于夫人一聽這話,哪有不肯的,這句句都是為著自己的女兒著想,心中更是滿意了,“阿彌陀佛,我家靜蘭是遇著好人家了,娘娘說這話,臣婦這心里實在是熨帖?!?p> 鐘容兒言笑晏晏,“不過些許小事,哪里值當夫人這般了?!?p> 兩人又說了好些時候,正說到鐘謹誠年底回京述職的事情。
于氏還欲說些什么,已有太監(jiān)高聲喊了句“皇上駕到。”
鐘容兒也是通透的人兒,兩人互相頷首,于夫人便已悄然起身,退回了后面命婦的位子。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p> “起吧?!苯袢涨厮竞獯┑氖敲鼽S色的龍袍,襯得人更加沉穩(wěn)威嚴。
“謝皇上?!?p> 眾人這才起身落座,觀全場,除上首坐的皇上皇后,下首兩排,一排坐的是嬪妃們,一排做的是宗室子弟,其余官眷命婦皆是排在后頭的。
而嬪妃們均是坐的一人的小云桌,后頭的命婦們均是幾人一起的圓桌,雖人數(shù)不少,可好在辰華殿面積不小,這才容的下這許多人。
等眾人都賀壽詞的差不多了,鄭皇后這才讓歌舞進殿來。
這回準備的花樣倒是不少,首先進來的是十多個著紅衣的女子,穿的很少,隨著音樂跳起了水袖舞,那身姿著實是曼妙,舞姿也算上乘,連鐘容兒也多看了幾眼。
鐘容兒看歌舞的時候,覺得對面有道視線掃過自己,抬眼一看,是榮親王秦追云,微微對著自己使了眼色,舉了舉杯。
鐘容兒微微失笑,拿了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算是應了。
兩人這般小的動靜,又不太明顯,加之眾人都在看歌舞,倒是沒有讓別人看出來。
只是被上首的秦司衡掃在眼底,他面上并無半分表情,只淡淡的端了酒杯,飲了一杯。
等兩輪歌舞結束后,膳房又上了不少菜式,只可惜天氣冷的厲害,上桌的時候就已經冷了,便是再好的滋味,大冬天的吃冷菜,難免是不舒服的。
鐘容兒停了筷,基本什么也沒動,偶爾吃上一兩塊糕點,光靠著那壺熱酒暖身子了。
她酒量并不好,只喝了兩小杯臉頰就已經有些紅了。
身上一直有束目光,惹得她蹙眉,轉頭看過去,不是魏常在又是誰,吉嬪前些日子求了皇后娘娘,終于放了她出來,以為她能消停呢,這眼神怎么還是這么讓人厭煩呢?
鐘容兒不欲做它想,總歸也是不敢在這種場合作妖的吧。
想法還沒落下,就聽到魏常在嬌滴滴的聲音想起來,“妾?;噬淆報w康健,福壽綿長,聽聞許嬪娘娘曾為皇上作詩,今日斗膽即興為皇上做詩一首,以賀皇上生辰?!?p> 這種場合,魏家魏平與魏季自然是都在場的,魏家經歷了魏武一事,為著制約臣子,秦司衡也是不好讓魏家面上難看的,只淡淡道,“甚好。你作吧?!?p> 面上卻并無多少歡愉,似乎只是在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魏常在捏了捏袖中的手指,臉色有些蒼白,她自然是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吉嬪也再三告誡她要低調,可前些日子她受罰期間,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踩著她,就連看門的太監(jiān)都敢對她頤指氣使,如今麗妃連見都不愿意見她了。
她不甘,她要爭,這世上的女子誰又不爭呢?
沒有人知道,在府中她只是一個養(yǎng)在夫人膝下的庶出,姨娘不過是夫人身邊的一個婢女,可那又如何,她不是一樣進了宮做了皇上的女人。
“妾獻丑了,”她嬌羞地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