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來大姨媽,她不是主角嗎?主角光環(huán)呢?!
江芹感覺心臟砰砰直跳,雙腿快擰成條麻花,曬傷般,臉上火辣辣的不敢看人。
“……怎么會,我明明……”詫異的聲音逐漸靠近。
大戰(zhàn)后狼狽的少年繞到她面前,驚疑地瞪一眼,目光移到男子臉上,慌忙解釋:“我明明在她房外貼了道封定符,尋常人不可能出得來!除非……除非……”
“除非不是凡胎肉體。”男子適時接上話,手指再次收緊。
“原來是你!”江芹瞪了慎思一眼,下一刻,痛到眉頭蹙緊,“欸欸欸,你輕點兒。”
四周靜悄悄的,從漏洞灌下的風(fēng)嗚嗚叫囂著。
這個世界,長著人的模樣,不討修仙者的喜歡,不是凡胎肉體,還能是什么呢?
放眼看去,答案已經(jīng)寫在一張張驚魂未定的臉上。
村民們瞪大眼珠,一個個幾乎要掉出眼眶,唰唰唰地急速向后撤退。
除了那對婦人孩子,江芹前方五十米的地界一下空了,半只蒼蠅也沒有。
砰地一響,殿門被人重重甩上。
“嘶——疼疼疼,松手啊?!苯蹔A緊雙腿的身子痛到一扭,本能出手反扣住他的手腕,眼看皮肉從對方修長的指縫擠出,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失血的蒼白。
痛楚下,她瞪了他一眼,震撼之余,腦子居然沒有死機。
這輪廓……
面前這個戰(zhàn)斗力和美色一樣驚人的男人,不就是那位讓她愛而不得,不惜用頭去撞墻的宋延宋道長??!
前置劇情里糊成人形白紙板子的人,此時此刻,就站在面前。
她甚至能從他漆黑的眼眸中看見自己齜牙咧嘴的丑態(tài)。
這一刻,江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向系統(tǒng)道歉。
她錯了。
不該吐槽前置劇情沙雕。
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顏控,江芹深刻意識到,宋道長靠著這俊俏的臉,硬生生把沙雕不合理的劇情掰出點合情合理的味道。
手上的桎梏突然間松開。
一時間失去重心的江芹向身后跌出兩步,雙手抓不到倚仗,身體一歪,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掌心隨之一聲悶響。
草扎的小老虎承受不住來自她的壓迫,腦袋瞬間癟下去,細(xì)絲突兀地黑布眼睛中穿出來,險些扎中她的手指。
“你——”
只見那張俊逸的臉居高臨下看著她,手腕一轉(zhuǎn),劍鋒直指她的鼻尖。
嚇得江芹一下沒了脾氣,往后縮了縮脖子,沒說完的話全部吞回肚子。受傷的額頭處,青筋突突直跳。
宋延面無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江芹注意到對方緊抿的嘴角緩緩地流出一點赤紅的顏色,慢慢匯聚下顎,凝成一滴血珠。
“你受傷了?”
一旁怔愣的少年扭頭,發(fā)現(xiàn)那細(xì)長的血線,瞳孔驟然放大:“師兄……,你受傷了!”
“無妨。”抹去嘴角的血線,宋延持劍向下,從她嘴唇來到下顎,最終停留在喉頭。
眼下的女子仰頭望著他,身子在抖,從她復(fù)雜的神色中,他敏銳地捕捉到一絲一閃而逝的心虛,果真是她。
“為何破壞觀中鎮(zhèn)壓三煞地脈的結(jié)界,你,所受何人差遣?”宋延語氣冰冷,卻不容忽視。
“我……我……”江芹舌頭打結(jié),心臟砰砰直跳,宛如人贓俱獲的小賊。
就在剛才,一些不屬于她的記憶片段突然浮現(xiàn)在腦?!?p> 隱蔽的石臺前,有人掃開上面的落葉和灰塵,舉著石塊的手一揚一落,伴隨著咣咣聲,似乎砸碎了什么。
那人緩緩轉(zhuǎn)身過來,手中秉著一寸紅燭,昏黃的燭光撲閃撲閃,那人的臉隨之忽明忽暗,在燭光湮滅前,立直的燭火照亮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燭火滅了,徒留一縷青煙,裊裊向上。
畫面最終轉(zhuǎn)為一片黑暗。
江芹徹徹底底呆滯住了,腦子化成一灘漿糊。
哦,早已經(jīng)有一口大黑鍋,神不知鬼不覺,悄無聲息蓋在她背上,作為新一代的背鍋俠,這個鍋,不認(rèn)也不行。
劍尖閃著一點星光,江芹緊張地吞咽口水,微微凸起的喉頭立刻感受到新發(fā)于硎般的鋒利。
死了死了。
怕是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噠噠噠噠——
均勻的搗擊下,越來越多血紅的汁液胡亂迸濺出來,溫溫?zé)釤幔瘫堑难任断蛏细Z,很快,變成一堆爛乎乎的粘稠物。
銅杵離開時,底部帶上來幾絲拉長的紫紅色粘液。
她湊過去,用指尖撥斷粘液,送到鼻下嗅了嗅,芳香撲鼻,竟然意外好聞,帶著些甜絲絲的氣味。
“好香啊……”江芹眼睛都亮了,用小鏟刮掉銅杵底部粘著的鼠須草泥,一點不剩抖進銅臼里,“靈兒,這些也搗好了,還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p> 言靈笑著搖頭:“煮熟的鼠須草在搗煉最初的氣味有些難聞,一旦煉成,氣味便好些?!闭f罷,向廊下望一眼,好笑道,“慎思師兄最受不了鼠須草的味道,每次搗藥總嫌會弄臟衣服呢?!?p> 她嘟嘟嘴,從嘴里說出的抱怨也這么溫柔可愛。
江芹對她始終有種莫名的好感,感覺就像鄰家的小妹妹,聽她吐槽慎思,便順勢向下一瞥。
光影滿地閃動,孩童們繞著傳輸陣跑,手中端著一張白紙,追逐著自己的紙飛機,邊跑,邊笑,仿佛從未玩過如此新奇有趣的東西。
穿梭的笑聲中心,站著一個臉色陰沉難看的少年,雙手抱著劍。
一會兒瞪向半空中起起伏伏的紙飛機,一會兒瞪向這群瘋跑瘋玩的小屁孩。
“喂,沒死就說話?!崩壬系慕鄄亮税押?,用他的話回敬他,臉上露出狡黠的笑意,“說話呀,如果這算妖術(shù),這些孩子算不算妖怪?”
慎思沒話,氣鼓鼓的,滿臉滿眼的不高興。
這副受氣包的表情,看得江芹差點就要笑出聲。
這個結(jié)界中似乎只有白天沒有夜晚,吃的也是清湯寡水,還有系統(tǒng)指定的,非常不待見她的攻略對象,以及他忠心耿耿的小跟班。
在黑漆漆的四方盒子里躺兩天,勉強習(xí)慣了月事帶,那兩天,閑著無聊的時候,江芹便想各種辦法解悶。
紙飛機也是其中一個。
高中物理老師那偷的師,有朝一日派上了大用場。機翼上下表面氣流流速不同,氣壓大小不同,產(chǎn)生上升氣流,紙飛機自然輕易掉不下來。
是她閑來測試看看,這個世界和真實世界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過這些話,她打死不能說。
靠著裝失憶勉強蒙混過關(guān),江芹可不想再被看作瘋子。
對這種新奇的東西,她的解釋是:家中古書記載,作者不詳,真假已不可考,據(jù)說是春秋時期的墨家機關(guān)巧術(shù)而已。
聽著似假似真,想想還像那么一回事。
“雕蟲小技!”慎思冷哼一聲,似乎想到什么,吃癟地撇了撇嘴,“距今千年前的墨家機關(guān)神術(shù),怎么會淪落到桃源縣那等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還被你……”他清清嗓子,又氣又惱,“……還被一個市井村婦學(xué)去,哼,天理何在?!?p> 江芹哭笑不得。
“師兄……”言靈帶著一絲責(zé)怪看他,視線移到江芹臉上。
她非但沒生氣,反而滿面笑容,似乎不把冒犯的話放在心上,斗嘴還不忘刮出搗煉好的鼠須草,淺淺小窩點在唇邊兩側(cè),顯得可親。
言靈發(fā)覺,失憶后的她和之前完全變了個樣。
先前兩個月,除大師兄以外,她不理會任何人,時常深夜站在大師兄房外,一站便是一整宿。
每次發(fā)現(xiàn)送去的飯菜一口沒動,便在門前攥著帕子流淚,呆著不開心卻又不愿意離去,夜夜在房中摔東西。
相比之下,她更喜歡失憶的芹姐姐。
“想什么呢靈兒?”江芹送來滿滿一碗搗好的鼠須草,含笑看她。
言靈猶豫了一會,聲音幾乎微不可聞:“江芹姐姐,你……你真的是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