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賬目沒問題,我把頭砍下來給你當(dāng)?shù)首幼??!敝斐孰S口道。
“那倒是大可不必?!苯鹋肿右簿瓦@么一問,但此時見朱呈說的這么信誓旦旦的,難不成他真看出了賬目問題?可這如何可能呢,就算是老賬房也不能就看這么一會就說做假賬吧,憑什么?
但是去查一下卻也無妨,金胖子便道:“既如此,朱小哥與我一同去吧?!?p> 這金玉樓既然分了周家一半的利潤,這賬目必須要清楚。金胖子當(dāng)然是懷疑朱呈這么做就是為了提醒他,不要做假賬企圖蒙騙,說白了也就是信不過他,拿出這么一個查賬的理由。
只是朱呈說的太自信了,這讓他心里也有些沒底,不管怎么樣,都需要給雙方一個交待。
如今的金玉樓并非金胖子的老班底,因為他是從京里逃出來的,以前的那些人又怎么可能再跟著他?所以樓里的人都是現(xiàn)招的,當(dāng)然,管財務(wù)的肯定是信得過的人,多半是由熟人推薦。
金玉樓的賬房先生是個姓彭的中年男子,看起來頗為穩(wěn)重,這模樣就給人一種信任感。
只不過當(dāng)他聽到要查賬的時候,便怒了:“東家這是不信任我?既然如此,那又為何讓我管賬?我原本可是管著整個酒莊的,若不是王老爺推薦,我豈會來金玉樓,如今卻又如此對待,是何道理?”
金胖子也是很無奈,道:“彭先生言重了,并非不信任,只不過如今金玉樓有了新東家,自然要來核實一番?!?p> 這年代的賬房先生可是非常難找的,滿足各方面的條件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而這位彭先生是當(dāng)初他求王老爺?shù)脕淼?,所謂用人不疑,這讓他確實有些下不來臺。
“新東家?”
彭先生眉頭一皺,看向了朱呈:“這位是……”
“哦,這位是來自周家的朱呈,這周家便是金玉樓的新東家?!苯鹋肿咏忉尩馈?p> “原來是那位周家贅婿啊,久仰大名了?!迸硐壬Z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顯然是看不起朱呈。“這賬本不就在這么,莫非不識字?”
朱呈聞言微微一笑,本來他只是打算旁觀的,畢竟這種事還涉及到人際關(guān)系,所以捅不捅破這窗戶紙那是由金胖子做主。無論金胖子如何處理他都無所謂,只要不再犯同樣的錯誤就行,但現(xiàn)在看來這彭先生問題還不是一般的大啊。
當(dāng)著金胖子的面來嘲諷他這個新東家,這是一個正常人干得出來的事么?就算真的看不起他,也不可能如此明顯,這不是打胖子的臉么,賬房先生也不能囂張到這種地步吧。
所以朱呈認(rèn)為此人就是故意在給他壓力,拿贅婿這名頭說事就是讓他有點自知之明,別太拿自己當(dāng)回事,意思意思就行了,太過執(zhí)拗對大家都沒好處。
還說的這么理直氣壯的,很顯然,這家伙有恃無恐,怕是受了指使,而且這整個賬房怕全都是他的人。
“先生好眼力,我確實讀書不多,但是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別的本事沒有,但對數(shù)字非常敏感,若賬目不對,一眼就能看出來?!敝斐室膊幌氪蚴裁磫∶粤?,直接開懟。
小爺我就是說你做假賬,怎么著吧。
像彭先生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留,哪怕在外面隨便拉個賬房先生都會是更好的選擇。這種明顯就是老油條了,金胖子初來柳州人生地不熟,這越有經(jīng)驗的人越是容易出問題,因為你不知道他在地盤上有著怎樣的關(guān)系網(wǎng),就算在你家打工,也未必是你家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做假賬?”
彭先生這下是真的怒了,瞪著朱呈道:“真是笑話,你一個毛頭小子也敢質(zhì)疑老夫?老夫管賬之時,你還未出生呢!”
“所謂達(dá)者為師,這年紀(jì)可并不能說明問題?!敝斐蕮u頭。
“哈哈哈,你莫不是還想說你比老夫更懂賬?來來來,你倒是說說,這賬目哪里有問題!”
彭先生氣得渾身發(fā)抖,這小子簡直目中無人啊,他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
就連金胖子也覺得朱呈過份了,目前無憑無據(jù)的,至于將關(guān)系搞得如此惡劣么?這不管是否做了假賬,彭先生怕是都無法留在金玉樓了,萬一朱呈判斷有誤,又當(dāng)如何?
果然還是太年輕啊,這年輕就容易沖動,金胖子暗嘆一口氣,對朱呈的印象有了些不好的觀感。
他是一個純粹的商人,商人天生地位弱勢,尤其他還是在京城起家,那種隨便在街上扔塊石頭都能砸中權(quán)貴的地方,當(dāng)然是需要謹(jǐn)慎再謹(jǐn)慎,如非必要,是絕不會開罪任何一個人。
所以不認(rèn)同朱呈這種行為也是可以理解的。
朱呈卻并不在乎,此時拿起手中的賬本道:“像先生這種老江湖,要做假賬豈會輕易讓人看出?不過再怎么厲害,也不過是些障眼法而已,經(jīng)不起查證?!?p> “好,那你去查啊?!迸硐壬湫?,搞了半天這小子是在虛張聲勢啊。也是,他做的賬又有誰能看得出其中的門道,這都是經(jīng)驗。
確實,他做了假賬,但是自問隱藏的極好,之前這小子還真把他嚇到了。不過雖然如此,他也不在乎,畢竟要查也不容易,而且最大的那筆賬是肯定查不出來的。
“先生是覺得我查不出嗎?”
朱呈笑了笑,又順手拿起一枝筆,道:“想來也是,先生既然如此鎮(zhèn)定,這賬多半是很難查,但這世上又怎么會有查不到的賬,只要圈定一個范圍……”
說著,他拿筆在賬上畫了幾個小圓圈,繼續(xù)道:“我想應(yīng)該不難吧?!?p> 彭先生初時還是一臉冷笑,但看到那幾個小圓圈所在的位置時,頓時面色大變,不禁指向朱呈:“你……”
“是想問我如何知道的?”朱呈沖他一笑:“猜的,你信嗎?”
“簡直豈有此理!”
彭先生大袖一甩,不再理會朱呈,轉(zhuǎn)而向金胖子道:“既然雙方無信任可言,我再呆下去也無甚樂趣,東家犯不著讓一個小輩來消遣我。罷了,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