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秋雨比較多,而且,都是晚上悄悄下一點,到了早上就沒了。
不過,這也方便了趙虎臣,南京城里若是沒有大事,一般不會宵禁,但是,巡邏的軍兵總是少不了的,蒙蒙細雨之中,巡邏的軍兵們視線總比不得往常。
夜行中的趙虎臣可以輕易在夜雨中躲開這些巡邏的軍兵的關(guān)注。
裴園他依稀有印象,而加上城西這個詞兒后,他立刻就是想到是哪一個地方,夜色中,他悄無聲息的靠近這座黑乎乎的宅子,然后仿佛是一片影子一樣,融入了這宅子當中去了。
宅子里很大,但是,有亮光的地方不多,他稍微找了一下,就朝著后面的園子而去,只有在那隱隱約約有亮光,想來就是許白約見他的地方了。
那是一片竹林,竹林里有幾間屋子,當中的一間屋子里有著燈火,燈火下,有人坐在那里,依稀就是許白。
他四周查看了一下,確定沒有其他人,這才露出身形,朝著屋子走了過去。
“上位,深夜召喚虎臣,可是知道出事了?”
燈下的人沒有動靜,依然坐在那里,趙虎臣走近,人頓時一愣。
這哪里是什么許白,分明是一個套著衣裳的草人,草人面前,是一張紙條,紙條上壓著一支燃香,似乎剛剛點燃不久,燃燒著的香剛剛才燒焦紙條的一角,還沒有燒到紙條上留下的“吉祥大街,郭府!”這幾個字。
他猶豫了一下,燃著的香已經(jīng)燒到“吉祥”二字,只是轉(zhuǎn)眼,紙面上就只剩下了“……大街,郭府!”,
照著這樣下去,他若是稍微來遲一點點,只怕就看不到紙上的訊息了。
他想都沒想,掉頭就退屋子,朝著外面而去,許白為了見他,折騰這么多的花樣,即使什么都不說,他也知道,只怕出的事情,比他和袁彬想象的還要大,大到許白都已經(jīng)開始極其謹慎了。
一路上,他絲毫不敢耽擱,他不知道這一次有沒有時間限制,他只是怕不能立刻趕到紙條上的地址的話,只怕他再也見不到許白了。
吉祥大街,郭府!
大致是這宅子在街面上的緣故,比起那陰森森的裴園,這里顯得有人氣的多,郭府的大門,居然還有兩盞燈籠,照得門前一片光亮。
他走進大門,伸手要去叩門,大門卻是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來。
大門后面,一個青衣漢子看了他一眼,他走了進去,大門在他身后慢慢的合了上來。
跟著默不出聲的青衣漢子往著里面走,終于走到一個有著燈火的屋子前,青衣漢子停下了解腳步:“武器!”
趙虎臣一愣,青衣漢子眼皮耷拉了一下,指指他的腰間。他恍然大悟,將自己腰里從來不離身的黃金小刀取了下來,遞給了對方。
“進去吧,上位在等你!”青衣漢子接過小刀,推開了屋子的大門。
“上位,你是信不過我?”趙虎臣進屋,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桌前和人說話的許白,他目無表情的走到對方的面前,開口問道。
許白對他擺了擺食指,示意他稍等,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聽那人說話。
“詩詩小筑到現(xiàn)在除了他一人出來,再沒有人出來,裴園那邊的兄弟,也傳回了消息,沒發(fā)現(xiàn)其他的動靜!”
“從裴園到這里一路呢?”
“無人跟蹤,也沒見他留下什么暗記!”
許白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出去吧,這里沒你的事情了!”
那人對著許白拱拱手,默無聲息的走出門去,趙虎臣的目光一直跟隨他關(guān)好了房門,這才回過頭來,視線落在許白的身上。
“坐!”許白指指面前的椅子:“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了嗎?”
“不清楚!”趙虎臣沉聲說道:“不過上位顯然防備我防備得厲害!”
“虎臣,我聽說你有安遠伯家的血脈,如今安遠伯一脈,也就剩下你獨苗一支了吧!”許白緩緩的說道。
趙虎臣微微的頜首,算是承認了許白的問話。
“那么,當初你一眼見到我的云符,想到的是什么?”許白看著桌上噼啪作響的燈火,眨了眨眼睛。
“不要說一直都是想著在等候著上差召見,等著將你這有用之身報效朝廷!”許白慢悠悠的說道:“有些話,說出來給人聽聽就算,我要聽你那不大想給人說的!”
“若是我胡說八道一通,看樣子我今天出不了這地方了!”趙虎臣朝著外面看了一眼,露出幾分譏誚之意:“不過上位,你這些兄弟不行,要留下我的話,怕是要付出點代價!”
“你可以試試的!”許白慢慢說道:“現(xiàn)在想聽一句真話,就這么難嗎?”
“我不想試!”趙虎臣臉色一肅,正色說道:“我這一試,我趙家家門復(fù)興的指望,可就徹底斷絕了,實不相瞞,上位,見到您云符的那一刻,我想到的是,這么多年,我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了!”
“哦?”許白臉上露出幾分饒有興趣的神色:“繼續(xù)說!”
“我趙虎臣本就勛貴子弟,朝廷柱石,我趙家一門效忠朝廷,前仆后繼,不求朝廷褒揚,但是,朝廷也絕對不應(yīng)該將我趙家如用過的抹布一樣,用過就丟!”
趙虎臣冷笑了一下:“陛下不公,朝廷不公!我趙家的爵位,是先祖靠著性命賺回來的,因為趙家主支沒了,這爵位就沒了,我趙家人還沒死絕呢!”
“你說的是當今天子,并不是我們的陛下!”許白提醒道。
“沒錯,我說就是當今天子,太上皇乃是我朝正朔,太上皇若不是身陷囹圄,又怎么容忍朝廷如此對待我們這些熱血忠勇之士!”
“所以,你想要的是一個公道!”許白問道:“你見過我云符,就覺得,你有這個機會要回這個公道了???”
“字字皆是我肺腑之言!”趙虎臣狠狠的一點頭:“太上皇必須重登大寶,我趙氏一脈才能有出頭之日!”
“這期間困難重重,你未必能活得到太上皇重登大寶之日!”許白瞟了一眼:“若是在這之前,你就死了,豈不是冤枉的很!”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趙虎臣振聲說道:“既然有幸身在隱衛(wèi),拱衛(wèi)陛下,那自然是義不容辭,若是瞻前顧后,忘恩負義,就算我死了,又有何臉面去見我趙家世代先祖!若是僥幸不死,事成之后,論功行賞,太上皇又怎么可能少了我趙家一份,少了我趙虎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