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王口中的“祭祖”,與其說是祭祖,不如說是祭天地。
景泰三年,景泰皇帝就下旨在中都鳳陽建造天壇和地壇,而去年,嘉善公主六月,也曾經(jīng)在太后的吩咐下,前去中都為皇帝祈福。
中都鳳陽是大明龍興之地,朱元璋的子孫們,除了最為隆重的祭天大典在京城由皇帝親自舉行,更多的心里還是相信,在先祖龍興之地祈福,告慰天地,不僅僅是可以得到天地的眷顧,更是能得到先祖?zhèn)兊臍膺\。
這么琢磨起來,朝局剛剛開始穩(wěn)定,朱祁鎮(zhèn)就派沂王去中都祭祖,這其中的意味,就相當?shù)挠幸馑剂恕?p> 可以理解為朱祁鎮(zhèn)復辟,皇位失而復得,所以告慰祖先,以正視聽,同時更是告訴天下人,他朱祁鎮(zhèn)的復辟是順利應(yīng)當?shù)氖虑?,可詔告日月和先祖。
而這樣的事情,交給沂王去做,替父祭祀先祖和天地,實際上已經(jīng)是無疑告訴所有人,沂王以前是太子,今后也會是太子,而等到沂王返京,只怕這太子之位就送到沂王頭上了。
沂王當然是掩飾不住的歡喜,這歡喜之中,有沒有離開京城可以去外面游玩一番的成份在,那就不可而知了。
這樣的大事,要準備的事情自然是很多的,隨行的人員,車馬,護衛(wèi),走哪條路線,如何安排行程,總歸是要安排得明明白白,即使是沂王不告訴許白,沈運的長史司在接到在消息之后,肯定也是會立刻派人去找許白的。
這沿路的護衛(wèi),不管最外面的護衛(wèi)的軍隊如何,沂王自己的侍衛(wèi),那可都是要許白來安排的。
小孩子興奮勁兒上來了,是拉都拉不住,雖然距離出行還早得很,沂王卻是按捺不住,興沖沖的帶人去準備出行了,一群人來的快,去的也快,轉(zhuǎn)眼間,又只剩下許白和商輅兩人了。
“這次離京,可就得許鎮(zhèn)撫多多照顧了!”商輅微微笑道:“沂王這一次從中都回來,這太子之位,應(yīng)該就確鑿無疑了!”
“那我得恭喜先生了!”許白看了商輅一眼,對方的心情相當不錯,大概是沂王剛剛那一句,皇帝吩咐即使沂王離京也得帶上他,讓他覺得備受恩寵。
“小人謀身,君子謀國,大丈夫謀天下!”他緩緩的說道:“謀國者,先憂天下,謀己者,先利其身,蓋智者所圖者遠,所謀者深,唯其深遠,方能順天應(yīng)人!”
見到許白似乎有些懵懂,他笑著搖搖頭:“許鎮(zhèn)撫應(yīng)該聽得懂我這話吧!”
“好像懂了那么一點點!”許白憨厚的笑了一下,這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讀書人文縐縐的,不就是想點一點我么,我又不是水豆腐,需要你來點嗎?
“我是小人,先生是君子,王爺就是大丈夫!”他嘿嘿一笑:“小人就考慮小人做的事情,君子就考慮君子做的事情,然后小人和君子,一起幫大丈夫想著大丈夫做的事情,然后,大家都得償所愿!”
商輅啞然失笑,“你要這么理解,好像也沒什么錯處,盡管這話的意思并是不這樣……嗯,以后我給王爺授課的時候,你若是有時間,可以來聽聽!”
“一定,一定!”許白一聽這話,頓時頭就大了:“若是有時間,一定來聽先生教誨,不過眼下我就得先回南鎮(zhèn)撫司那邊去了,王爺出行的話,如何護衛(wèi),還得挑些人手安排!”
“嗯!”商輅點了點頭:“你去吧!”
許白幾乎是倉皇而逃,商輅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的搖搖頭,“也不知道出身如何,要是能多讀點書多好……”
南鎮(zhèn)撫司里,趙虎臣聽到許白帶回來的消息,微微搖了搖頭:“上位你還是護衛(wèi)王爺出京吧,我就在這南衙看家好了!”
“你確定不去?”許白有些奇怪:“沒準還可以回南京看一看!”
“南京那邊我都安排好了,也沒什么值得牽掛的!”趙虎臣態(tài)度很堅決,“而且南衙里必須有人坐鎮(zhèn),萬一我們都不在,誰知道等到我們回來,這南衙還是不是咱們的,不行,我得在這里盯著!”
“那行,我把萬通萬達留給你!”許白想了想,“真要有什么抵擋不了的事情,讓他們兩個冒頭去做,若是他們兩個頂上去也不管用,那你直接認慫好了,別像這一次弄的這么驚險就行!”
與此同時,六月也正在壽康宮里,也正在和孫太后撒嬌,幾個月過去了,一場宮廷之亂仿佛在孫太后身上沒有經(jīng)歷過一樣,她依然是那個看似溫和的太后。
“太后,六月也想隨著沂王去中都,上次在南京的時候,蕭乾給我弄了好多好玩的東西,都沒來得及帶回來,就這么放在那里太可惜了!”
“這還不簡單,直接讓蕭乾送進宮來就是了!”太后笑瞇瞇的說道:“正好也讓我看看,這個老家伙到底會不會辦事!”
“……還有,南京城里得罪我的官兒有好幾個呢,上次我可都記在心里了,這次跟著沂王過去,我得讓沂王好好的教訓教訓一下那些家伙!”
“你將名字報上來,讓你皇兄下旨就行了,該申斥的申斥,該撤換的撤換……”
“哎呀……”六月不干了,使勁兒的搖著太后的胳膊,太后有些繃不住的笑了出來。
“你這丫頭,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要被你搖散架了,你這出去一趟,心就野了,這宮里還留不住你了不是!”
“反正以后真要是成親了,也沒機會想出去就出去了!”六月有些黯然:“太后你最疼我的了,是不是!”
“就是因為疼你,才沒胡亂給你指一門親事!”太后嘆了口氣:“你未來的夫婿,我這里倒是有幾個人選,家世相貌都不錯,京城里有幾個,南京那邊,也有幾個,回頭我有機會,召他們進宮來,你悄悄的看一看,看中了誰,我就給作主,也不枉我疼愛了你一番!”
“光看一看相貌有什么用!”六月嘟囔了起來,心情一下就郁悶起來了。
“那你說什么辦?咱們天家的女兒,能有這個待遇的可不多!”太后眼睛盯著六月。
“要不……”六月沉吟了一下:“太后你將他們的名字給我,我換個身份去見一見他們,若是有中意的,我自然會和太后說?!?p> “說白了,你還是想出去!”太后眼中露出狡黠的笑容:“若是你答應(yīng)這一次出去之后,給我?guī)б粋€人名回來,我答應(yīng)你又何妨!”
六月歪頭想了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