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京城槐蔭路上人來人往,夜色絲毫沒有影響人們的熱情。
福緣酒樓二樓最東邊的雅間里,坐著一個面相略微帶幾分奸詐的男子,男子喝著水眼珠子卻看著一旁站著的少女。
男子聲音渾厚道:“你的藥?!?p> 少女四下打量著屋子,這里倒不像是用飯的酒樓,倒像是一般的客棧房間一樣,中間是一個大圓桌子,左邊掛著一個長長的簾子,簾子后擺著一架古色生香的屏風(fēng)擺件。
接過瓷瓶,纖細(xì)修長的手指,捏著瓶子上方的紅布條,打算扯開看一看。
只聽面前喝水的男子出聲阻止道:“聞的明白嗎?要不讓店小二倒杯水,化在水里你嘗嘗?找死都不挑好時候?!?p> “這藥真有這么厲害?”少女神情半信半疑:“你可不要框我。”
男子抬手一揮,剛才還緊緊合在一起的門扇,咚的一聲打開,大力的撞在旁邊的門框上:“放下藥,出去!”
男子聲音惱怒,似是受到羞辱一般。
少女臉色一冷,在原地站了片刻,將藥攏進(jìn)袖子里:“你做買賣,我買藥,驗(yàn)一驗(yàn)貨很正常,心態(tài)不好,就別出來賣?!?p>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男子的視線凝視著少女的身影,一直到那抹裙角消失在福緣客棧大廳,男子臉上的怒氣才緩緩消散。
理了理衣袍,起身站在門口四下看了看,輕輕關(guān)上房間門,恭謹(jǐn)?shù)臎_著一旁的屏風(fēng)行禮:“主子,人已經(jīng)走了?!?p> 屏風(fēng)后傳來女子?jì)擅牡穆曇簦骸班?,你換了藥?”
那人繃直的身子微微一僵,神色有些慌張的道:“是,主子,小的以為主子是極厭惡馮家人的,這藥不管那丫頭買來下給誰,主子您都……”
“你這么緊張做什么?我又沒說怪你,好了,回去吧?!?p> 隨著女子聲音的傳出,男子的神情才緩了緩,起身迎了進(jìn)去,絲毫沒有剛才面對少女的傲氣,態(tài)度恭謹(jǐn)如犬牙。
捻茗院
黑夜?jié)u漸籠罩在馮家上空,遮住了原本明亮的月色,窗子里一抹圓滾的身影,瞧著站在房間里的神色慌張的末云,馮梓年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絮丹跟末云兩人一前一后的進(jìn)了捻茗院,此時房間里的氣氛靜謐的有些奇怪,一陣淺淺的香味飄來,馮梓年不由得多看了絮丹一眼。
“絮丹,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了?”馮梓年靜靜瞧著絮丹,這是她看在這么多年主仆情分上,給絮丹的最后一次機(jī)會。
絮丹身子一抖,慌亂的抬起臉,眼下一片烏青:“姑娘說什么呢,沒,沒有的事?!?p> 一旁的末云小聲提醒道:“絮丹姐姐,姑娘是問你,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了?!?p> 馮梓年的余光撇到了一臉焦急的末云,絮丹這個狀態(tài)已經(jīng)很久了,馮梓年有些失望,平靜的道:“最近大家都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吧?!?p> 絮丹離開后,末云一個人站在房間里,兩人沉默了良久,沒有人先開口說話,馮梓年是不可置信,末云是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她想殺我。”平靜的聲音,配上稚嫩的小臉,在這黑夜里無端端的多了幾分凄涼。
記憶里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絮丹總是在自己最需到的時候,幫著自己,可是現(xiàn)在她竟然想殺了自己。
梳妝臺上還放著絮丹為明天準(zhǔn)備好的首飾,摸著袖口處絮丹繡的淺藍(lán)色的飛鶴,這件衣服是小時候自己的最愛。
有一次從高處不小心摔下來,劃破了袖口,絮丹為了哄自己玩,就在劃破的地方繡了一只淺藍(lán)的飛鶴。
手指擦過飛鶴高高昂起的頭顱,她還依稀記得當(dāng)時絮丹坐在陽光下,笑瞇瞇的瞧著自己說:“姑娘以后一定會像這鶴一樣,飛的又高又遠(yuǎn)?!?p> 末云不可置信的道:“不會的,不過是……絮丹姐姐不會的?!?p> 馮梓年沉聲道:“末云,機(jī)會我給了她不止一次,她第一次背著我去畫眉的院子,我沒有揭穿她,她母親前年就去世了,她以為我不知道?!?p> “姑娘,絮丹姐姐也是可憐人,姑娘幫幫絮丹姐姐吧,我今天去找二門上的小廝問,小廝說那個人自稱是絮丹姐姐母親定下的娃娃親,當(dāng)年定下之后,男方就隨著父親去了外地,一去就是七年時間?!?p> “本來去的時候是帶著家里所有銀子,想要去闖一闖,結(jié)果剛到當(dāng)?shù)兀捅蝗蓑_了個精光,父子倆在碼頭給人做長工,攢了好些年的錢,才回到京都?!?p> “末云,你知道她袖子里拿的是什么嗎?”馮梓年突然開口打斷了末云的話,這些話騙騙末云也就罷了,馮梓年一個字都不信。
末云點(diǎn)點(diǎn)頭:“姑娘是說那個,那個是絮丹姐姐覺得對不起姑娘,在街上專門給姑娘挑的胭脂。奴婢看過的,那個顏色好看極了,是京城現(xiàn)下最時興的?!?p> 末云嘰嘰喳喳的說著,馮梓年的臉色卻越難看,看來這件事不是一時興起,連遮蓋香氣的胭脂都買好了。
“她袖子里的叫天妃歿,是一種見血封喉的毒藥,傳說這藥,藥效雖強(qiáng)卻氣味難聞,所以后人在制藥的時候加入了一些調(diào)和味道的東西,最后卻碰巧調(diào)制出一種奇香,你沒有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嗎?“馮梓年說的很慢。
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末云,她到現(xiàn)在還不能判斷,末云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還是在幫著絮丹跟自己演戲。
絮丹雖然心思深沉,為人冷淡,卻不是個會演戲的人,剛才自己隨便說了一句,就慌慌張張,語無倫次。
可是末云卻不同,末云不僅心思縝密,而且膽大,什么事都做的出來。
“不會的,姑娘,絮丹姐姐說她跟畫眉姐姐沒有關(guān)系,只是畫眉姐姐發(fā)現(xiàn)了她跟,三爺?shù)氖虑?,她是不會幫著畫眉姐姐害姑娘的?!蹦┰剖莻€藏不住話的人,知道什么就說什么。
“絮丹和三叔父?”馮梓年的震驚,不亞于當(dāng)時聞到天妃歿味道時的震驚,絮丹想做三叔父的姨娘?她怎么一點(diǎn)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