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分頭行事

　　漢王府，世子書房。

　　李家兩父子從剛才的對話之后，便各自陷入了沉默。

　　李曉一邊撫摸著剛剛被打疼的地方，一邊仔細(xì)思考著如今北方局勢和漢王府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

　　而李慈則是一手按著書案，不知思考什么。

　　終于李慈開口呢喃道：“就算如今北方局勢糜爛，但這又和父王被扣在宮里有什么關(guān)系？”

　　“按理說這種時候應(yīng)該更需要我們?。　?p>　　李曉沉吟一番后，解釋道：

　　“我猜測有可能是北方發(fā)生了什么驚天大事，這事怕是會影響國祚！”

　　“皇爺爺應(yīng)該是為了預(yù)防真到不可收拾之時，有心人拿我們漢王府說事?！?p>　　李慈聞言眉毛一抬，他沒想到李曉居然有這種政治敏感度。

　　李慈搖了搖頭否定道：

　　“不至于，當(dāng)今陛下看起來不理朝事，但是通過北官派的嚴(yán)黨早已死死地掌握住了整個朝局，沒人會去行那另立之事！”

　　“不管怎么樣，爺爺既然留下口信讓我們清查賬冊，目前來看只有兩個思路?！?p>　　“一，從頭到尾，將賬冊中的每條賬目進(jìn)行清查，找出其中的貓膩?！?p>　　“二，補(bǔ)齊虧空，不管事情會發(fā)展到怎樣的地步，北方如此局勢下，如果我們漢王府手中能握有大批糧米，事有可為！”

　　聽了李曉的分析，李慈再次驚訝地打量了一下自己這個十三歲的兒子，接話道：

　　“沒錯，目前只有從這兩個方向出發(fā)最為合適了！”

　　“清查賬冊，需要調(diào)動大量府中人力物力，而且曉兒你的身份也不合適，這件事便由為父去辦罷?！?p>　　“至于補(bǔ)齊虧空，左右如今北方還未事發(fā)，一會兒我給你手令，你火速安排人員采買，一定得趕在事發(fā)之前完成，只是如今府中虧空巨大，而且米價一天一漲，如果我們王府再大量購入，怕是會造成京師動蕩！”

　　李曉聞言眼前一亮道：

　　“父親大可放心，此事就交給孩兒吧！保管給您辦得妥妥帖帖的！”

　　有了李曉今日的表現(xiàn)之后，李慈也是放心交辦的，但出于謹(jǐn)慎還是道：

　　“恩，過幾年你也要成親了，是時候接觸事體了，為父先給你個長隨打打幫手，這件事可馬虎不得！”

　　李曉聞言自然點(diǎn)頭稱是，自無不可。

　　李慈也不廢話，從書案抽屜中拿出一塊手令遞給了李曉。

　　而李曉接過手令之后，恭敬地行了個大禮之后，便在李慈的頜首示意下退出了書房。

　　只不過此間剛出了書房，便看到修玉和青梔兩個大丫鬟一臉關(guān)心地望著自己，生怕自己掉了哪塊肉似得。

　　“平日里我就說修玉和青梔待我最好，此時便也只有你們兩個還在等我?！?p>　　“別個沒良心的成日里只會與我頑笑，待我挨了父親的打，便就沒了人影?！?p>　　修玉和青梔聽了李曉的話，雖知這是哄她們的話，但也感覺心中甜甜的。

　　只不過素來姐妹情深，還是開口解釋道：

　　“她們幾個都搶著央求老祖宗把她們留在這兒等您呢，只不過老祖宗身邊也不能缺了使喚的人不是？”

　　李曉沒好氣地哼哼兩聲道：

　　“這還差不多?！?p>　　不過兩個丫鬟顯然都還記得自己的任務(wù)，漢王妃可是留著她們一個報信，一個治傷的。

　　青梔先是和修玉對視了一眼之后道：

　　“既然此間事了，我便就去回稟老祖宗了，免得她老人家掛念得緊。”

　　修玉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頭對李曉道：

　　“少爺，咱們還是趕緊回院子里去涂點(diǎn)傷藥吧。”

　　原本一直都被大事占據(jù)腦袋的李曉早已忘記了背后的疼痛。

　　如今修玉提起，突然感覺背后的確有點(diǎn)火辣辣的。

　　“恩，我們先回克己院吧，你派人傳信，讓小德子去那邊候著我?！?p>　　不過多時，李曉便帶著修玉回到了克己院中。

　　回到院子里的李曉，二話不說便是趴到了院中的一張吊床之上，這是他平時賞月賞花時用的吊床。

　　修玉看著李曉如此不正經(jīng)的樣子，只是沒好氣地笑了聲之后，便打發(fā)其他下人去屋子里將傷藥拿出來。

　　而她自己本人卻是拿了張凳子，坐到吊床邊上伸出一雙素手，將李曉身上的衣衫輕輕除去。

　　至于被除去的衣衫，自有其他婢女收取浣洗。

　　看著李曉背后的一條條傷痕，修玉雙眼一紅，竟是要忍不住掉淚了。

　　只見修玉拿起一個剛煮熟的雞蛋，輕輕剝開蛋殼，隨后在李曉背后溫柔地按壓。

　　隨著雞蛋輕柔的按壓，李曉倒吸了一口冷氣，感嘆道：

　　“嘶~修玉，你的活真好...”

　　修玉自小和李曉一起長大，自然沒少聽過對方的葷段子，此時聞言玉臉不由一紅，啐道：

　　“少爺，你再胡說，我便不理你了。”

　　李曉聞言嘿嘿笑了兩聲，一把抓過修玉的素手，在自己嘴上香了一香。

　　突然一個不合時宜的青衣小廝出現(xiàn)在了吊床另一側(cè)：

　　“少爺，您找我？”

　　李曉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小德子，不由睜大了眼睛，驚道：

　　“那誰，你什么時候來的？”

　　“少爺，我叫小德子呀！”小德子冤枉地解釋道：

　　“小的一直都在啊，從修玉姑奶奶給您除衣的時候就在?！?p>　　修玉聞言大羞，直接將自己手中的雞蛋丟向小德子：

　　“好你個不害臊的！便是在院子中也不出聲，我看你就是藏著壞呢！”

　　小德子哪敢得罪修玉這個貼身大丫鬟，當(dāng)即用自己的腦門硬接了這個雞蛋之后，諂笑著討?zhàn)垺?p>　　李曉見此只是拉過修玉的小手，隨后繼續(xù)趴在吊床上：

　　“修玉你先給我上藥罷，一會兒我還要去奶奶那兒請安呢?！?p>　　“那誰，你過來，少爺我有事兒安排你去做?！?p>　　小德子聞言立馬狗腿地蹲到李曉的吊床邊上，一副聽宣的模樣。

　　“昨日里我認(rèn)識了幾個京城地界的青皮，我讓他們?nèi)パ佬匈I了個商行文書?！?p>　　“今日正好父親大人給了我個差事，此時倒是正好用上這個商行，你一會兒拿著這道手令，給我去庫房取一萬兩銀子出來，隨后再派人傳信，讓那青皮頭頭明日在城南酒肆等我。”

　　說完這些，李曉便從自己的腰帶上解下手令丟給小德子。

　　而小德子得了李曉的信兒之后，雖然心中暗驚李曉要動用的數(shù)目之大，但還是老實(shí)地接過手令，隨后一溜煙地出了克己院。

　　待得小德子跑出克己院之后，修玉可愛的小嘴驚成了個小圓圈：

　　“一萬兩！少爺您要這么多銀子做什么？這庫房管事能給您么？”

　　李曉聞言氣笑道：

　　“還能干什么？當(dāng)然是給江南的那個名妓贖身呀！”

　　修玉一聽李曉居然是要給妓子贖身，再一想到府中穿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浮香樓之事，神情不由一黯。

　　李曉自然是察覺到了修玉的神情變化，當(dāng)即一巴掌拍在了這個美婢的翹臀之上：

　　“本少爺都還沒把你這小妮子吃進(jìn)嘴里，如何會為了那江南花魁花費(fèi)這巨款?！?p>　　“都說了是父親大人給我的差事兒，自然是要去做生意的。”

　　修玉聞言也顧不上剛才被輕薄的羞惱了，此時只感覺心中就像喝了蜜似得。

　　但同時也知道剛才自己作為婢女打聽主人事情，已是越矩之舉了。

　　修玉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頭道：

　　“奴婢這不是怕您在外間，讓那誰給帶壞了嘛。”

　　小德子無辜背鍋。

　　李曉剛才所說的雖然是玩笑話，但其中也不免存了敲打的心思。

　　眼見修玉如此乖巧，心中不由喜愛更甚：

　　“你有多少私房錢？別怪少爺我不提醒你，少爺接下來要做的可是大生意，你要是想?yún)⒁还?，此時趁少爺心情好，還來得及?！?p>　　修玉聞言雙眼一亮，驚道：“真的？！”

　　......

　　北直隸，武清縣。

　　失去妻女的男人此時站在一座縣城的城門口，此時空氣中彌漫著遮天的硝煙。

　　在他身后是數(shù)不清人頭的流民，這群人一個個衣衫不整，面有饑色。

　　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眼神中都充斥著狂暴！

　　男人看著眼前已經(jīng)殘破的城門，以及城門口那堆成小山的尸體，有官兵，更多的卻是和他們一樣的流民！

　　“兄弟們！我等往年如實(shí)繳稅納糧，如今遭了天災(zāi)，朝廷不給賑濟(jì)不說，狗官又要將我們趕盡殺絕，而那些狗大戶更是為富不仁！”

　　“難道我們就活該餓死、累死、凍死么？！”

　　“今日武清縣便在我們面前，兄弟們告訴我：搶不搶！”

　　流民們齊聲高喝回應(yīng)道：“搶！搶！搶！”

　　男人大眼環(huán)視四周，深吸一口氣，怒吼道：

　　“今日殺進(jìn)這武清縣，兄弟們與我便是沒了回頭路，是男人的隨我來！給咱爹媽妻女賺口吃的！”

　　言罷，男人便手持樸刀，一馬當(dāng)先地沖進(jìn)了城門之中，而在他身后卻是有無數(shù)流民爭先恐后地涌向了城門。

　　流民們此時早已陷入了亢奮，也不知道是哪個先起的頭，只見流民們一邊喊殺，一邊向天高聲吼道：

　　“義王萬歲！義王萬歲！義王萬歲！”

　　天啟七年，時有流民高義祥殺兵造反，率三千流民先殺直隸總督衙門兩百兵丁，再破武清縣，不過一月，席卷北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