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回到下城區(qū)。
下城區(qū)地貌復雜,那布魯諾義體出力雖然遠高于紅日亞查二人,卻終究限于重型義體強大的慣性,無法順利追到那兩位俠客。
外加紅日亞查二人心意相通,出手自有默契,布魯諾不僅追殺不成,反被他二人尋機用暗器砸壞一支義眼。
不能再這樣被人戲耍下去了,布魯諾暗暗心驚,這二人武藝非凡,如果我再這樣下去,義眼全廢,怕不是要落入被動。
“要認真起來了。”布魯諾心中暗忖。
征用徭役!布魯諾義眼一閃,紅外信號順著網(wǎng)路傳播。
倉庫的大門打開,顯露出停泊于此的重型工程機械,原本躲在車庫之中暗中偷聽的工人,發(fā)現(xiàn)自己義體統(tǒng)一失控,不由自主拿起了武器。
一具具明黃色的義體,帶著開礦用的電鉆和鏟刀,魚貫而出,形成一個緩緩收縮的包圍圈。
工程義體的出力不低,卻不是武者義體的對手。
那些耐磨耐損的材料,那些簡陋至極的手腳,不是為了戰(zhàn)斗存在的,不是為了反抗存在的。
哪怕是小一號的武者義體,也擁有遠強于工業(yè)義體的靈活性。
布魯諾指揮著那些慢手慢腳的笨重義體僵硬的包圍,“真是一群廢物,包圍都不會?!?p> 紅日亞查二人,本想著在破壞那官府武者的義眼之后就趁機逃離。沒想到這走狗竟然想了這么一出。
驅(qū)使著平民義體來圍捕俠客,只要是“有用”,官府的人從來不在乎手段。
“眼下來看,怕是不能完美逃離了?!奔t日看向紅日,義眼傳遞信息。
“我們再佯裝強攻一次,看看能不能打破那狗官的另外一只義眼。”
“如果不行,那你就先跑吧,我來拖延時間?!备惺艿较嗤男囊猓艘魂嚮腥?,兩人竟然想到了一塊。
“傻瓜。”亞查用義眼發(fā)送信息:“我們兩個人當中,一定要有一個活下去?!?p> “不,我們都會活下去的。”紅日堅定的看向了亞查。
那些重型工程機械越靠越近,紅日亞查二人再對視一眼,縱身躍起,兼具力量與美觀的武者義體輕巧的跨過那些笨重粗糙的工程義體,從兩個方向齊齊殺向了布魯諾。
“來的好。”布魯諾以不變應萬變,靜靜的等待著紅日亞查二人踏入他的攻擊范圍。
賽博武者外功對敵,與自然人那時雖大為不同,但是在某些方面卻始終不變。
凌厲迅捷的動作,修長健美的四肢,以及對敵時的勇氣,都是勝利的關(guān)鍵。
唯一不同的是,賽博武者可以做到真正的用“神念”對招。
早在賽博武者雙方真正接敵之前,根植于大腦的外功芯片就會隨著對手架勢的細微變化推導出敵對武者接下來一系列可能的動作。
而當武者雙方在事實上接敵之后,雙方的動作又會隨著芯片的推導不斷變化。
這就好像是兩個雙方都擁有透視眼異能的人在玩猜拳。
拳在背后,未曾刀兵相見時,就已經(jīng)數(shù)次變化,剪刀、石頭、布。
而輸家,則會用生命來償還自己的錯誤。
此刻,紅日亞查二人就正在與那布魯諾玩著這場要命的猜拳。
紅日二人一邊輕盈的躍起,在橫梁墻壁上行動,一邊做出不同的進攻微動作,試圖干擾那布魯諾的判斷。
熟料,那布魯諾卻不上當。只是緊守門戶,緩緩迎向沖鋒而來的二人。
紅日抬手,釋放暗器,磁暴梨花針!
“呵,雕蟲小技。”
早已經(jīng)注意到紅日起手勢的布魯諾頭顱微側(cè),爆射而來的破風細針便扎在鋼鐵的眼眶之上,撞了一個粉碎。
“想要破我金身防御,起碼要一枚穿甲彈。就憑這牛毛細針的暗器。”布魯諾不屑的想到。
紅日亞查二人越是靠近布魯諾的重型義體,就越感到一股重壓襲來,芯片模擬出來的結(jié)局如同泰山一樣橫壓在亞查二人的心頭。
“不行,不能強攻?!眮啿槎送瑫r想到,萌生退意。
退意一生,二人迅疾沖刺的身影就不由得慢了下來。
激戰(zhàn)當中,布魯諾的神經(jīng)自然也異常緊繃,亞查二人這速度一慢,自然瞞不過緊盯著傳感器的他。
“想跑?”布魯諾瞬息之間加速,將直線速度提升到一個恐怖的級別。
紅日亞查二人物理上心意相通,行動又十分默契,聯(lián)手戰(zhàn)斗十分了得,逃跑也不差。
一人射出暗器,另一人依靠身法甩脫布魯諾,待到布魯諾追殺另外一人時,情況就會再反過來。
“什么嗎?”亞查出言嘲諷到,“我還以為你有什么新招,沒想到還是老一套。”
賽博武者的戰(zhàn)斗中,心神必須要處于高度集中狀態(tài),出言嘲諷,確實是一種成熟的戰(zhàn)術(shù)。
有一些經(jīng)驗豐富的老戰(zhàn)士,他們不僅不會在戰(zhàn)斗受到言語嘲諷的影響,反而極其善于嘲諷敵人。
武祖正是此道高手,一邊唱著歌一邊戰(zhàn)斗,永遠以最輕松自如的姿態(tài)像敵人揮出鐵拳。
在自然人時代,李尋俠也曾是指點江山鍵盤老手。
自從秘密俠義戰(zhàn)爭失敗后,李尋俠便變得少言寡語,但是那份當年做鍵盤俠時那種“敵人圍攻千萬重,我自巋然不動”的氣度還在。
從來不會被敵人的語言攻勢分心。
但是這布魯諾,可能是在官府的虎皮之下作威作福慣了,囂張跋扈,最受不了嘲諷,受了委屈一定要出言反諷。
“等著吧,老鼠們。”布魯諾回道:“等下就是你們的死期?!?p> 布魯諾這話倒也沒錯,紅日亞查雖然可以繼續(xù)借著地形周旋,但是這點周旋的生存空間正在被不斷圍上來的工程義體填滿。
“該跑了?!奔t日亞查二人不約而同的想到。
兩位俠客一起躍過那些笨拙的工程義體向外逃去,身法宛如蜻蜓點水。
那布魯諾卻沒有那么多講究,眼見那兩個俠客躍過人群逃亡,竟然開足了馬力直接從人群中撞出了一條血路。
那是真的血路。一重天以上的義體移速有多快?像李尋俠那樣,裝載飛行模塊,達到逃逸速度,可以突破地心引力,不為大地所束縛。
撞碎幾個工程義體算什么,如果此刻逃命的是布魯諾,撞碎一堵墻也不是難事。
那些下層民眾的義體不是墻。
黑色的機油和鋼鐵的碎片中混和著一些白色的膠裝物。
那是被破壞的生物腦。
紅日亞查二人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仿佛釘在原地一般
看到紅日亞查二人突然止步,布魯諾頗有一點奇怪,“怎么不逃了?”他順著二人的視線回頭看去。
“不會吧。”布魯諾笑了起來,“不會吧,你們竟然在同情那些垃圾。
“殺了這些人,你就沒有一點愧疚嗎?”紅日問到。
“愧疚?!我呸!”
布魯諾裝模作樣的發(fā)出了“呸”的聲音。
改造率拉滿的義體人自然是不需要吐痰的,這是“挑釁”。
“自身難保的兩只老鼠,還有心思關(guān)心別人喔?!?p> 布魯諾呵呵的笑著,俯身撿起了一顆殘破的頭顱,手指施加壓力,鋼鐵緩緩扭曲變形。
“老爺,饒命?!?p> 那顆閃爍著火花的金屬頭顱,在即死之際留下了這么一句遺言。
“哈哈哈,看到了沒有。”布魯諾很是暢快的笑道:“你能怎么做?”
“盡管逃吧,俠客!逃?。 辈剪斨Z像是撒氣一樣的踐踏著那些工程機械的殘軀。
很明顯,眼前的一幕除了這布魯諾真的變態(tài)如斯之外,只有一種可能,再也拙劣不過的表演——激將法。
但是紅日亞查二人已經(jīng)不再打算著退卻了,雖然雙方的義體差距近乎天壤之別。
如果說內(nèi)功的限制,是各種深植于大腦的算法的話,那么外功的限制就是材料。
賽博人的外功不是玄學,而是科學。在義體的功率超越光速之前,賽博人的拳腳始終維持在經(jīng)典力學中力學三定律的框架之內(nèi)。
材料差,“根骨”就差,根骨差就不足夠施展高深的武學。紅日亞查二人都是初出茅廬的俠客,還沒來得及不斷的截殺官府人,以不斷獲取材料升級。
眼前的布魯諾毫無疑問是一個紅日亞查二人難以戰(zhàn)勝的大boss,遠不是今日就該去挑戰(zhàn)的對手。
俠義不是過家家,俠義不是風花雪月,俠義是掀翻這邪惡“朝廷”的火,從“價值”的角度看,我們要保存有生力量。
心意相通的二人不斷互相交換著各種說服自己繼續(xù)逃亡的理由,但這千思萬緒,最終都被一股憤怒之火燃盡。
是,為了更大的俠義。
是,除了眼前這條快要渴死的魚,在那小小水洼之外還有更多的生命。
但是我在乎!
“夠了,狗官!”紅日亞查二人聯(lián)袂而立,“如果你是那么急著去死,那么便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