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標(biāo)題章節(jié)
夜,很靜,靜的萬籟無聲,沒有了車子的喧鬧,沒有了歌聲的打擾,似乎一切都已沉睡,沉睡在了寂寥的暮色中。在這樣的夜晚,姜誠的房間里卻只開了一盞臺燈,那點微弱的光是無法將整個房間照亮的,只是將黑暗從姜誠的面前抹去了一些,而它似乎也是姜誠能夠在這個清冷的夜里得到的僅有的安慰了。他靠著椅背坐在書桌前,顯得有些頹然。電腦的顯示屏始終亮著,懶散的光線進到他麻木的眼中,他不知道自己在做著什么,或許他不過是想讓自己處于這樣一種慵懶的狀態(tài),又或許他不過是想以此來度過這個寂寥的夜晚。夜?jié)u深了,無孔不入的寒意從窗外流淌進來,鉆進了姜誠身上的每個毛孔,他仿佛是被浸沒在冰涼的水中,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又把身體往椅子里陷進去一些,所謂的“夜涼如水”大概就是現(xiàn)在這樣的感覺吧,可這冷的夜卻只能獨自熬過,便又加上了一份無處躲藏的凄涼。姜誠突然感到有些難過,有種想要哭出來的沖動,可為什么要哭?難道是為了這揮之不去的孤獨嗎?也許吧。他閉上眼睛,停滯的思維開始漸漸活躍起來,然而出現(xiàn)在他腦海中的始終只有一個人——靜玄。
人總是那樣奇怪,只有在孤單的時候才想起一個能夠得到安慰的人來,也只有在孤獨的時候才會把藏在角落里的記憶拿處出來咀嚼一番??山\卻不記得他跟靜玄之間有什么開心的事了,他們好像并沒有太多的交集,一切都只不過是悄然地興起,然后就悄無聲息地湮沒在流逝的時光中了。姜誠又把視線移回到顯示屏他打開QQ,在高中同學(xué)這一欄的最下面找到了靜玄,頭像卻是灰色的,他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它亮起過了。此刻靜玄在干什么呢?是否也像他一樣坐在電腦桌前,卻又刻意的把自己隱藏起來。姜誠忍不住打開對話框,盯著閃動的光標(biāo)猶豫了很久,依舊沒能打出一個字來。他便點開相冊,一張一張地端詳起靜玄的照片來??粗o玄忽的讓姜誠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形。
那天是極熱的,明晃晃的日頭刺得姜誠幾乎睜不開眼睛,而他和他的同學(xué)們就站在這樣熱烈的陽光下軍訓(xùn)——練習(xí)站姿。這是極無聊痛苦的事,不僅身體不能動彈,還需忍受日光的炙烤。姜誠陷于時間緩慢流逝的煎熬中,只得把眼睛向四處看,便就尋覓到了他對面的靜玄。陽光下的靜玄是那么耀眼,姜誠心里微微一震,視線就沒再離開過她。靜玄身上似乎有種神奇的力量,可以讓姜誠覺得在六月的陽光下不再酷熱難耐,可以讓他覺得難熬的時光變得特別輕快,只要看到她就很喜悅,仿佛在心里種下了一顆喜悅的種子,它慢慢長大,綻開花朵,結(jié)出了喜悅的果實。
照片里的靜玄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比起原來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笑起來也是很甜的,特別是那對酒窩和彎彎的眼睛,姜誠尤其喜歡,可這樣的笑容姜誠好像沒有得到過太多。他盯著照片看了很久。忽然間,有那么一刻,姜誠迫切地想要把這笑容留住,想要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笑容。一下子,姜誠的心里迅速蔓延開了一種讓他振奮起來的喜悅,似乎看到了多年之后與靜玄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想到此處,姜誠的心里生出許多暖熱,他不再感到清冷,仿佛靜玄已經(jīng)陪在他的身旁。姜誠又把對話框打開,輸入了兩個字“在嗎”,然后按下了發(fā)送鍵,他舒展了一下了身體,靜靜等待著對話框的亮起。
其實在軍訓(xùn)之后,姜誠就對靜玄多關(guān)注了一些,但也只不過是在遠(yuǎn)處看看她。在那個以學(xué)業(yè)為重的學(xué)生時代,只有少數(shù)的人敢逾越那條學(xué)校明令禁止的紅線,況且姜誠是個內(nèi)斂的人,羞于表達自己的感情,甚至因為有了好感連話都不敢與靜玄多說上一句。直到有一天,姜誠記著那天是下著雨的,綿柔的雨絲撫在臉上,很舒服,這大約也只是春雨的好處。姜誠便沒有撐傘,帶了一身的春意走進空蕩蕩的教室。他向來喜歡早點到學(xué)校,雖然在旁人看起來有些特立獨行,可他自己倒是很享受這段安靜的獨處時光。他只剛剛坐下,隨后就又進來一個人,這便是靜玄。姜誠心里有些驚訝,因為極少有像他那么早來學(xué)校的,但更多的還是喜悅,他便可以與靜玄共度這段時光了。然而姜誠卻不敢與靜玄搭話,只低頭看書。
“你叫姜誠?”這是靜玄的聲音,她倒記得自己的名字。姜誠抬起頭,見她捋了捋頭發(fā),朝自己走近了一些。
“是?!彼麤]想到靜玄會主動與他說話,答得有些慌亂、急促。
“你向來都是這么早來學(xué)校的嗎?好用功啊!”
“也不是,只是今天起得早了,又不想在家里呆著,所以就來學(xué)校了?!苯\聽見靜玄夸獎他,不好意思起來,拼命將自己用功的事實掩蓋住,仿佛這并不是一件特別光彩的事情。
“我本來也不會這么早來,因為把昨天的作業(yè)忘在了學(xué)校,所以不得不早些來了。出來時沒下雨,走得又匆忙,忘了帶傘,誰想走到半路竟下起雨來了?!膘o玄大約是想解釋一下自己淋雨而來的窘狀。
姜誠見她頭上濕漉漉的,便說:“你拿了我的傘去吧。”說著把傘遞過去。
“你帶著傘,怎么頭發(fā)也是濕的?”
姜誠不知要怎樣回答,傻傻地笑了笑。
“傘給了我,你要怎么回去呢?”
“我不要緊,我家里近?!?p> 這時候又有人走進了教室,靜玄接過傘,朝姜誠微微一笑,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姜誠還沉浸在這意外收獲的喜悅中,他隱約感到靜玄是對他有好感的,否則為什么要主動與他說話,而且又拿了他的傘去,分明是給他再次交流的機會。姜誠想既然是這樣那么自己就該主動一些,或許該找個機會與靜玄說說話。
某天的午休時分,教室里有在聊天的,有靠在桌上休息的,還有看書做作業(yè)的,比如姜誠,吃過飯又看了許久的書,有些疲憊了,便抬起頭來不由自主地向靜玄那看了看,卻看到馬鳴鐘站在靜玄的面前。馬鳴鐘性子活潑,喜歡說話,喜歡與女生開開玩笑,而這樣的男生向來是比較受女生歡迎的。姜誠見馬鳴鐘在靜玄面前嘻笑著手舞足蹈,心中十分的不快,在他看來,這個馬鳴鐘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靜玄是個聰明的姑娘,一定能看出馬鳴鐘作風(fēng)輕浮,不是個好東西,對于他的殷勤,也是一定不會搭理的。然而事情卻并沒有像姜誠想的那樣,甚至于讓他大跌眼鏡,靜玄看起來與馬鐘相談甚歡,不時露出笑容來。姜誠不想再看這樣的場景,把頭低下,強迫自己看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心里極度失落又有些怨恨,他不明白為什么靜玄要這樣對自己,她不是對自己有好感嗎?難道說這都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愿?煩憂的心緒讓姜誠始終難以安心下來,他忍不住抬起頭來看,看到的卻是他們依舊相談甚歡。他心里愈來愈焦慮,直到上課鈴響起,馬鳴鐘回到自己座位上,姜誠才把這種焦慮的心情稍稍放下,但他已十分的心灰意懶,那天的課幾乎都沒有聽。
姜誠決定把這段情感放下了,他在心里勸慰自己這只不過是一時的好感,時間久了就忘了。他也不得不放下,放不下他又能怎么樣呢,難道說與馬鳴鐘爭個高下嗎,那不是姜誠的性格,再者說眼前還是要以學(xué)業(yè)為重的。所以之后姜誠只要想到靜玄或看到靜玄和馬鳴鐘在一起就在心里把這段話同自己說一遍,強迫著自己不要去介意。轉(zhuǎn)眼一年過去,分科了,姜誠選擇了理科,而靜玄選了文科,他們也就到了不同班級。見不到靜玄,姜誠的心里反倒有些釋然了,隨著課業(yè)的逐漸繁重,他真的將這段感情淡忘了。
現(xiàn)在回味起來覺得當(dāng)時的自己真的很傻、很天真,姜誠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又把眼睛盯在電腦屏幕上。時間過了十一點,對話框卻依然沒有亮起的意思,看樣子靜玄已經(jīng)睡了,那么今天她就不能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姜誠滿腔的熱情頓時冷下去不少,可這一肚子的話不說出來實在讓他感到難受,其實這些話是早就應(yīng)該對靜玄說的。
畢業(yè)前夕,靜玄曾經(jīng)的同桌方晴找過姜誠,同他說起了靜玄。
“靜玄過得不好?!狈角缯f。
“為什么,她不是跟馬鳴鐘在一起嗎?怎么會不好呢?”姜誠心里多少還賭著氣。
“誰說他們在一起了。”
“難道沒有嗎?”
“當(dāng)然沒有!”方晴的回答讓姜誠頗感意外。
“怎么會沒有呢,他們不是常常在一起說說笑笑嗎?”
“你不要看見了什么就胡亂猜測,那是馬鳴鐘纏著靜玄,靜玄可從來就沒喜歡過他。”
“就算是吧,可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姜誠,你真蠢,還看不出靜玄是喜歡你的嗎!”
“我,我不知道,一年里我們之間也沒說過什么話?!?p> “你別找借口,我想還是你沒有真正的關(guān)心過靜玄。我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那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現(xiàn)在都快高考了?!?p> “我知道,高考對你來說很重要,但不管怎樣你都應(yīng)該跟她好好談?wù)?,難道你就忍心看著她痛苦下去么。靜玄可是個好姑娘,錯過了就難找回來了。我要是你呀,就趕快抓住這次機會,否則將來后悔可來不及了?!?p> 方晴走后,姜誠陷入了沉沉的思考,靜玄喜歡他,這讓他很欣慰,可現(xiàn)在能做些什么呢,馬上就要高考了,每天的時間都花在了復(fù)習(xí)上,他沒有心思去談情說愛,當(dāng)然他更不能辜負(fù)父母的殷切期望,努力了三年,就差一個月的時間,他不可以功虧一簣的。于是姜誠就沒有找靜玄,他想一切都等高考結(jié)束再說吧。然而姜誠沒想到的是,高考成績出來后,他的分?jǐn)?shù)并不理想,為了填報志愿的事把自己搞得焦頭爛額的,填報志愿的事情結(jié)束后,又被幾個同學(xué)拉出去玩了一圈,發(fā)泄過后回來,就真的把靜玄給忘了。
在臺燈撒下的柔和的光線中,姜誠想如果當(dāng)時向靜玄表明了心意,那么說不定他們現(xiàn)在就坐在一起回味學(xué)生時代的青澀懵懂所帶來的各種酸甜苦辣了,這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啊!姜誠又心潮澎湃起來,他決定馬上把心里的話都寫下來發(fā)給靜玄,即便她今天沒有看到,那么明天一定能看到。但靜玄會答應(yīng)他嗎?這時的姜誠卻沒有了什么底氣,因為對于靜玄他覺得自己是有虧欠的。
假期結(jié)束后,大家奔赴各地上大學(xué),姜誠與靜玄也去了不同的城市。隔了這么遠(yuǎn)的距離,姜誠又沒留下靜玄的號碼,與她之間就真正的斷了聯(lián)系。而大學(xué)是那么的新奇,有了新鮮的面孔,有了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生活,對于在牢籠中禁錮已久的姜誠來說,仿佛是進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似乎連呼吸著的空氣都是不同的。不經(jīng)意的遇見卻擦出了激烈的火花,不過幾個月之后,姜誠就與林楚楚在一起了。戀愛的初期往往充滿了激情,姜誠和楚楚也不例外,幾乎每天都黏在一起。正當(dāng)姜誠沉浸在愛情帶來的甜蜜幸福中時,他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對方好像跟他很熟悉,與他聊起了以前的高中生活,可姜誠卻實在想不起對方是誰。直到姜誠問了多次,對方才說出一個讓他頗感意外的名字——靜玄。姜誠怎么也想不到靜玄會給他發(fā)短信,而她又是怎樣知道自己號碼的呢?追問之下,靜玄說是方晴給她的,姜誠這才想起方晴在畢業(yè)后要過自己的號碼。姜誠心里突然閃過一絲痛楚,對著突如其來的短信竟有些不知所措,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有了楚楚,還能說些什么呢,面對靜玄的一腔熱情,他也只能夠敷衍了事罷了。
進入大學(xué)后的第一個情人節(jié),姜誠陪著楚楚一起度過,他們?nèi)タ戳穗娪啊k娪翱吹揭话霑r,姜誠手機上收到了一條短信,是靜玄發(fā)來的,竟是她的表白!姜誠慌忙將短信刪除了,如果這樣的短信被楚楚看到,那他真的是百口莫辯。楚楚問:“誰的短信?”姜誠敷衍道:“10086的手機賬單?!庇谑浅筒辉龠^問。然而看過電影后,姜誠卻忘了給靜玄回復(fù),再想起來時已是午夜時分,他覺得有些晚了,再者他也不知該怎樣回復(fù),就作了罷?,F(xiàn)在姜誠回想起來,覺得這件事對靜玄的傷害極大。
過了愛情最初的甜蜜期,姜誠和楚楚之間有了些隔閡,從原來小小的閑隙到后來的激烈爭吵,再后來竟發(fā)展到要分手的地步,雖然經(jīng)過朋友的勸導(dǎo)重歸于好過,但最終卻還是逃不了分手的命運。姜誠把這段感情的終止歸結(jié)于兩個人的性格不合,說起來這段感情對于他的傷害也是不小的,畢竟在一起三年了,也有過不少開心的時刻,然而說散就散了。那時的姜誠心灰意懶,不愿再觸碰感情,后來的大學(xué)生活就變得平淡無奇了,每日不過游走于三點一線之間,一直到了畢業(yè)的日子。畢業(yè)后,姜誠忙著找工作,而靜玄卻突然不聯(lián)系他了,這讓他心里仿佛失卻了什么般空落落的。
一年以后,姜誠總算在家鄉(xiāng)找到了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一旦工作穩(wěn)定下來,姜誠的母親就開始為他張羅終身大事,可他卻對母親的熱心有些厭煩,能推脫的就盡量推脫掉,因為姜誠總覺得心里邊還牽掛著什么。某天,高中同學(xué)舉辦同學(xué)會,姜誠本以為能見著靜玄,卻意外的沒有見到,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好在方晴來了,他便向方晴問起了靜玄的狀況。
“最近我與她聯(lián)系得不多,她現(xiàn)在在外地工作了?!?p> “她怎么去了外面,我還以為她會回來的。”
“為什么要回來?我想去了外地對她反倒好些?!?p> “怎么會呢,同學(xué)、朋友不都在這里?!苯\說了這句話忽然就后悔了。
“姜誠,你知道嗎,靜玄為了你大學(xué)四年都沒交男朋友,好在她現(xiàn)在總算是想開了……”姜誠沒想到靜玄會等他這么久。一個女人能有幾年的青春,而她竟愿意花費在等待上,這讓姜誠很愧疚,他覺得無論如何自己都要補償一下靜玄。
姜誠寫完了長長的告白,按下發(fā)送鍵,然后呆坐了一會,才上床去。躺在床上卻是難以入眠,止不住地想著明天可能會發(fā)生的情形。忽然的,在心里緩緩生出一種恐懼,如果靜玄拒絕了該怎么辦,沒有靜玄的日子又該怎樣度過,仿佛就是世界末日了。
這天的天氣是極好的,八九點的光景,明媚的陽光已將整個臥室都灑滿了,姜誠從睡夢中醒來,眼見這樣的陽光,心里洋溢起滿滿的希望,好像瞬間就將昨日的擔(dān)憂、煩惱、孤寂一掃而空了。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機來看,果然有了靜玄的短信,可短信上卻只有冷冷的一句話:為什么你要在這個時候來表白?姜誠知道靜玄是有怨氣的,這不能怪她,經(jīng)過了那么久的等待,她難免要埋怨一番的。姜誠此時依舊信心滿滿,他想等靜玄發(fā)泄完心中的怨氣,就會答應(yīng)他了,于是回復(fù)道:我知道突然發(fā)這樣的短信給你可能會讓你一時難以接受,但做這個決定我是想了很久的,這兩天來我都在考慮我們之間的事,我不能再錯過你了。靜玄,你相信我,我們在一起會幸福的,會有美好的將來。
靜玄:將來?將來會是個什么樣子?
姜誠:你會穿上潔白的婚紗,而我會帶著鮮花來迎接你,然后我們就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中邁入婚姻的殿堂。
靜玄:謝謝你給我描繪這么美好的畫面,如果是在幾年前,我會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你,可現(xiàn)在……姜誠,很多東西都已經(jīng)變了。
姜誠:你給我一次機會,我可以補償你。
靜玄:我并不需要什么補償,現(xiàn)在我們這樣不是也很好嗎。
靜玄的推脫讓姜誠不再感到信心滿滿,而使他漸漸惶恐起來,或許靜玄真的已經(jīng)將這段感情放下,不再喜歡他了。姜誠亂了陣腳,他恨不得馬上見到靜玄,與她當(dāng)面談?wù)劇?p> 姜誠:我們能見一面嗎?
靜玄: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姜誠:有的,我想和你當(dāng)面談?wù)劇?p> 靜玄:就算談了結(jié)果還是一樣的。
姜誠:答應(yīng)我好嗎,只是見一面罷了。
那邊的靜玄沉默了一陣子,姜誠猜想她還在猶豫,于是又發(fā)了條訊息:見見吧,很久都沒有見過面了。靜玄終于松了口:好吧,這個周末我要回家,就這個周末吧。雖然靜玄答應(yīng)見他,但姜誠再也沒有先前那樣的信心了,反倒被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所占據(jù),好像即便見了面,事情也不會有所轉(zhuǎn)機了。陽光依舊照在姜誠身上,但他這時卻覺得這白晃晃的光線無比刺眼,仿佛鉆進了他的腦袋,將里面的東西化成了一片空白,等他回過神來,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了。
姜誠特意早些到了約會的地點,他忽然想起來這似乎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說起來也奇怪,他們認(rèn)識了這么多年,竟連一次像樣的約會也沒有,如果他們在一起了,他一定要好好補償靜玄,姜誠想。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靜玄遲到了,姜誠忽然很擔(dān)心她會爽約,可又不敢問,如坐針氈地坐著。這會不會是靜玄的考驗?姜誠正想著,看到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身影進來——正是靜玄。她今天穿了條黑色的連衣裙,襯得她皮膚愈發(fā)的白,臉上又畫了淡淡的妝,顯得更加的動人。姜誠看得呆了,仿佛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美麗的女孩,不禁心中生出許多懊惱,為什么總是到了要失去的邊緣才想要去珍惜呢,這是多么的可悲??!靜玄走到姜誠面前,見他依舊發(fā)著呆,笑道:“怎么了?不認(rèn)識了?”
姜誠察覺自己失態(tài)了,忙說:“很久沒見,你變了,都快認(rèn)不出來了?!?p> “沒有這么夸張吧,不過踏進了社會,就不得不做些改變了?!?p> 姜誠招呼靜玄坐下,叫來侍者,“你喝什么?”
“一杯拿鐵,謝謝?!膘o玄始終拿著一種不緊不慢的態(tài)度。
姜誠看著對面的靜玄,道:“聽說你去了外地,同學(xué)會上沒見你來我就覺得挺意外,后來問了方晴才知道,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工作?”
“我在社保局,畢業(yè)后考了事業(yè)單位,沒想到進了。你知道我不喜歡跑來跑去的,這份工作倒是很適合我,安安穩(wěn)穩(wěn)的,怎么說呢,過過小日子吧。”
“不打算回來了嗎?”姜誠心里也知道這問題是多余的,可他還是忍不住問。
“不回來了,一旦生活穩(wěn)定下來,就不想去改變它,再說也沒有改變的必要啊?!?p> “那你會不會因為一個人而做一些改變呢?”
“也許吧,不過得看這個人值不值得我去改變?!?p> “那如果這個人愿意為你而改變呢,即使你不想回來,他也會陪你到任何一個地方,只要能夠跟你在一起,他愿意放棄這里的生活?!?p> “姜誠,你沒必要這樣,真的?!?p> “你就不能再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事嗎?”
“我想我已經(jīng)說清楚了,我們維持像現(xiàn)在的一種關(guān)系不是很好嘛?!?p> “不好,一點都不好。靜玄,你告訴我,為什么我們不能在一起!”姜誠激動地說。這時,侍者端著咖啡走來,兩個人便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姜誠也覺得自己剛才過于激動了,而這樣的激動并不能打動靜玄,更不能改變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于是忙讓自己的內(nèi)心平復(fù)下來。侍者上了咖啡,道一聲“請慢用”,轉(zhuǎn)身離開了。兩人之間卻依舊是沉默,突然的被打斷,竟不知該怎樣開始先前的對話了。靜玄呷了口咖啡,拿出手機來看。看著靜玄篤定的樣子,姜誠開始心慌了,因為他的愿望完全沒有達到,而留給他的時間仿佛已經(jīng)不多了。
“為什么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呢,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靜玄看看姜誠,沒有說話,姜誠明白靜玄到底還是對自己有感覺的,所以沒說“不喜歡”這樣的狠話,那么他大概還有機會。
“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而是你的機會太多了,卻一次都沒有把握住。”
“相信我,我會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的?!?p> “姜誠,我們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憑著一時興起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就像我跟你說過的,很多東西都已經(jīng)變了,也許幾年前我可以不顧一切地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但現(xiàn)在我做不到了,因為有很多事情是我不能夠不考慮的。而且過了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沒有誰注定是屬于誰的,也許不能在一起,那就說明是有緣無分吧,放手了反而是一種解脫?!?p> 姜誠沉默了一陣,忽然覺得她話中有話,“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你別想多了,我就是覺得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p> “靜玄,你是不是還在為以前的事怪我、恨我?”
“我不恨你,但也不是完全不怪你。這些年來,我常在想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好,為什么你不喜歡我,可我也真的不明白你為什么就是不喜歡我。每次都是我主動跟你聯(lián)系,你卻從來不會想到我,就連有了女朋友也不告訴我,那時我真的覺得很累、很苦,而這些累,這些苦又能向誰傾訴呢?!?p>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過得這么辛苦,很多時候我也是身不由己的。”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更不需要向我解釋什么??傊乙呀?jīng)從那段經(jīng)歷中走出來,現(xiàn)在也不想追究誰的錯了。”
“那么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可以重新開始?!?p> 靜玄顯得有些不耐煩,“姜誠,我不想跟你一直這樣繞來繞去,要說的我都已經(jīng)說了。如果換個話題我們還可以繼續(xù)聊下去,可如果你還是要說這個的話,那么我要走了?!?p> “等等,別走,那就換個話題,我們聊聊高中生活怎么樣?”姜誠并不能就此結(jié)束這次談話,他要留住靜玄,“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是在軍訓(xùn)的操場上,靜玄,你知道嗎,其實從那時起我就喜歡上你了。”
“可你卻什么都沒做,不是嗎?”
“那時我??吹侥愀R鳴鐘在聊天,就以為你們在一起了?!?p> “所以你就放棄了,對吧。”
“我……”姜誠一時語塞。
“姜誠,你是個男生,不能總是這樣被動,我勸你好好改改,否則將來你的女朋友要受不了的?!?p> “如果我改了,你可以考慮做我的女朋友嗎?”姜誠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突然也會這樣死纏爛打起來。
“看來我跟你說了那么多,都是白費口舌了?!?p> “好吧,既然你不想回答,那我們還可以再換個話題。”
靜玄卻抬手看了看表,“我想我該走了?!?p> “可我們還沒談出結(jié)果?!?p> “再談下去也就這樣了,我還有別的事情,快要遲到了?!膘o玄站了起來。
“這是你想要的結(jié)局嗎?”
“對,這樣的結(jié)局對我們來說都再好不過了,而且以后我們也最好不要再見面?!膘o玄要走,姜誠拉住了她的衣角,“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挽回的余地了?”
“姜誠,有些東西失去了,就真的不能挽回了?!?p> 姜誠不肯放手,因為這一放手就真的失去靜玄了。靜玄拿起姜誠的手把它放到姜誠身邊,然后輕輕說了句“我們再見吧”就走出門去了。
姜誠望著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心里揪起一陣陣痛楚,為什么一個女人突然會這樣的決絕,除了恨,還能是什么。她終究還是不肯原諒自己,想不到這些年來對她的傷害竟會是這樣的深,這樣的讓她耿耿于懷?,F(xiàn)在該怎么辦?姜誠真的不知道,一顆失去的心竟然這樣的難以挽回,他盯著面前的咖啡,看一顆白色泡沫在褐色的液體上回旋,仿佛是自己被卷進了這漩渦中,暈乎乎的,完全沒有了主意。
三年后的一個晚上,姜誠被妻子逼得沒有辦法,只能向她交代了自己的情史。
“說,你現(xiàn)在是不是還想著她們!”妻子問。
“沒有,過了那么久,快連她們的樣子都想不起來了?!?p> “是嗎?我可不信?!?p> “那你要怎樣才能信。”
“除非你發(fā)誓。”
“好,要是我還想起她們就任你處置,怎么樣?”
“哼,一點都不誠心,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我睡覺去?!?p> 這夜依舊很靜,姜誠躺在床上,身邊的妻子已經(jīng)熟睡了,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自己卻難以入睡,不由自主地憶起了些事情。他剛才向妻子說了謊話,因為他確實想起靜玄來了,自從那次分別之后就再沒見過她,不知道她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姜誠想她大約是好的,三年前的結(jié)局不就是她想要的嘛,那么這結(jié)局對自己來說是不是好呢,他不知道,也許會很好,也許他們之間并不合適,會常常吵得不可開交,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因為在你腦海中總會有著各種各樣的結(jié)局,但為你留下的卻只有一個,而這個愿意為你留下的也許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