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爭吵
吳月盈睜開眼,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軟糯。
“李郎,和你在一起,什么樣的生活我都甘之如飴。”
“盈兒妹妹,見你如此,我真是心尖尖都要碎了。”
你儂我儂,好不甜蜜。
司少陽聽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
他一向是說這種騷話的人,并且從來都不覺得尷尬。
不過站在第三方這么一聽,還真是蠻尷尬的,只覺得一股做作之感撲面而來。
果然秀恩愛這種事,只要不是自己,都令人不大愉快。
司少陽用手按住了懷中狐貍的狗頭,讓她無法張口說話。
然后清了清嗓子:“打擾一下——”
這聲音如此之突兀,以至于這狹小地下室內(nèi)的一男一女均是一愣,久久回不過神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李成業(yè)幾乎是從地上跳起來,向著聲音的方向轉了過來。
“什么人!”這個聲音顯然是在發(fā)抖。
轉過身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十分年輕的臉——是個約摸十五六歲的少年人,看著有些稚氣,身形并不強壯,甚至有些羸弱,看著像是哪家的公子哥兒。
“你是什么人,是我父親派來找我的么?”吳月盈被父親嬌養(yǎng)著長大,膽子是要大上一些,很快就坐起身來呵斥道。
“自然——”司少陽欣然點頭,視線在二者之間轉移,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他好整以暇的站在陰影中,懷中的白狐被手臂遮掩,只看得到一片毛茸茸,倒顯得不那么突兀。
“我爹許了你什么好處,我出雙倍!”
吳月盈的話一出口,司少陽就覺得好笑:“吳小姐覺得自己比吳老爺有錢?”
吳月盈一時語塞。
“何況吳老爺一片拳拳愛女之心,我也不好辜負?!保旧訇枔u著頭指向一旁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李成業(yè),“你爹覺得這家伙可配不上你?!?p> “這算什么愛我,他只想讓我按著他說的做!”吳月盈下意識的呵斥道。
一旁呆立著被點了名的李成業(yè)終于回過神來,思索了幾秒鐘,然后向前一步站在了吳月盈的身邊。
他目光閃爍,迅速開口:“我與盈兒妹妹情投意合,吳老爺何故苦苦相逼!”
李成業(yè)腳步略微后傾,司少陽一眼便看出,這家伙打了主意,如果自己真的動手,絕對是會縮到吳月盈的身后去。
他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方才你不還說舍不得吳小姐跟你受苦嗎,怎么現(xiàn)在舍得了?”
眼睛四下一掃,這陰暗逼仄的地窖雖然請人略微打理過,但條件依舊艱苦。
貴妃榻狹小,本就嬌小的吳小姐躺在上面都需要蜷著身子,上面鋪的被褥也十分粗糙,吳小姐裸露在外的手腕都露出了幾道被劃出的紅痕。
更別提司少陽耳中能捕捉到的蛇蟲鼠蟻,那可真是小姑娘的噩夢。
“盈兒妹妹與我心意相通,我自然不能辜負她的意愿?!?p> 李成業(yè)的臉皮和反應還是很快的,理直氣壯,言之鑿鑿。
司少陽略一挑眉,彈出石子,驚動了墻角一只大耗子,耗子“咻”的一下竄過去。
吳月盈的驚叫緊跟著響起來,李成業(yè)是窮苦過的,倒要鎮(zhèn)定不少,伸手護住她安慰連連。
“盈兒妹妹別怕!”
“李郎!”
二人又旁若無人的對視起來,繼續(xù)打算你儂我儂。
“呵——”司少陽挑起眉頭,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被這么無視過了。
想當年以他的修為,除非他刻意隱瞞,不然沒有人敢忽視他的存在。
罷了,此刻他提什么當年。
他可沒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當一根合格的木棒,然后使勁打鴛鴦。
于是司少陽略一屈指,一枚小小的石子破空而去。
石子如同暗器,風壓堪堪劃過李成業(yè)的臉頰,帶出一道小小的擦痕,然后砰的一聲釘在墻上。
“?。 辈煊X到疼痛,李成業(yè)驚叫出聲。
下一刻,第二顆石子破空而至,直沖這他的眼球而去。
突入其來的傷害讓他僵立當場。
要瞎了!
李成業(yè)的腦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然而下一瞬,氣勢洶洶的石子卻像是泄了氣一般,在距離他眼珠半寸的地方翩然落下,輕輕的摔在他的心口。
李成業(yè)心中一松,卻忽然感覺胯下一暖,低下頭來,發(fā)現(xiàn)淺色的袍子已經(jīng)濡濕了一大片。
這是尿了?
就這?
始作俑者的司少陽自己都有些意外,這人竟然能如此無用。
“吳小姐,你當真認為你眼前的男人值得托付終身?”司少陽抬起頭,頗為嘲諷的說道。
見識到這種丑態(tài),只怕是什么幻想都能幻滅了吧。
然而出乎意料,吳月盈低頭看了一眼李成業(yè)染上一圈黑色的袍子,然后迅速抬起頭,表情堅定:“膽子大小又如何!李郎待我以誠,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君當作磐石,妾亦無悔作蒲葦蒲……”
甜膩的情話如同不要錢一樣從吳月盈的口中跑出來,但從遣詞造句就知道她平時看的都是些什么東西。
這都能接受,司少陽眉頭又高了一點。
“你倒是熱忱——”,司少陽半酸半嗤笑了一聲,“別背詩詞了,你知道他上勾欄院的事情嗎?”
雖然男子眠花宿柳只能算是風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問題,但也鮮有女子完全不在意,何況還是干柴烈火的熱戀時期。
然而吳月盈卻點了點頭:“李郎家中貧困,勾欄院中詞曲也算是一門生意,商人不講什么門楣高低的,憑手藝吃飯有什么丟人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憑手藝吃飯?他可是和樓里的姑娘親近著呢。”,司少陽手掌按照手中的狐貍,慢悠悠的說道,“那個叫麗娘的花魁,可是給他出了不少的錢,連這院子都是她租來的,想著以后要同他做一對長久夫妻呢!”
“這不可能!”吳月盈想也沒想就回答。
司少陽笑而不語,視線轉向了一邊的李成業(yè):“哦,是這樣嗎?麗娘可心心念念都是你?!?p> 李成業(yè)十分狼狽,他顏面掃地惡狠狠的盯著司少陽。
腦中想著日后入主了吳家該怎么折騰這個少年人。
在他眼里此人既然是吳老爺請來,那自然聽的是吳家的話,他只要成了吳家的女婿,自然也可以像奴仆一樣驅策他。
不過眼下還不行,他奮力收回憎恨怨毒的目光,視線轉向了身邊的吳月盈。
“什么麗娘,我不知道。”,李成業(yè)朗聲道,“我敬你是泰山派來的人,可也容不得你這樣污蔑我的名聲,我心中只有盈兒妹妹一個人!我雖出入勾欄,卻也是知禮的讀書人,與那些鶯鶯燕燕都是萍水相逢,至多也不過是賣了她們幾句詩文詞曲!”
“哦,勾欄院的花魁娘子,你當真不認得?”
“煙花之地的女子,大丈夫怎能深交!”
司少陽笑了兩聲,拍了拍手中的白狐,笑道:“你可聽到了,他打心眼里瞧不上你?!?p> 麗娘早已淚盈于睫,她一雙溜圓的狐貍眼望著不遠處的愛郎,滿臉寫著難以置信。
而李成業(yè),雖知道麗娘原型是一只狐貍,卻只見過她人類的模樣,一時半會兒的只覺得有些熟悉,卻沒反應不過來。
麗娘掙脫了司少陽的懷抱,落在地上,緩緩化為狐耳少女的模樣。
“李郎,你一直都在騙我?”
李成業(yè)終于反應了過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慌亂,目光在二女之間游蕩。
不過很快,他就下了決心。
吳月盈這尊金元寶才是尊重要的,于是他硬起心腸道:“你在說什么莫名其妙的話,我的心自然是盈兒妹妹的!”
但顯然,他還是過分天真,走到這一步,事情決計是無法善了。
麗娘金色的眸子略微顫了顫,淚珠滾了下來。
“騙子……”她輕聲呢喃道。
然后她像一個被搶去了糖果的孩子一樣放聲哭泣起來。
“騙子,大騙子!”
她重復著這幾個詞,哪怕是個傻子都能看得出其中的情真意切。
吳月盈雖然喜歡李成業(yè)到失去腦子,但到底不是個瘋子,能對這場面視若無睹。
“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李成業(yè)的額間出了一層薄汗,不過他迅速的反應了過來,“一定是你父親,一定是他為了拆散你我找來這人演戲?!?p> “她連人都不是,我父親如何驅策得了妖物!”
二人爭執(zhí)間,抽噎的麗娘也加入其中:“他就是個騙子,他說要娶我的,說只是想找你爹要一筆錢!”
“盈兒妹妹,別聽她胡說!”
“我沒胡說!他天天都要來我這里,說最喜歡我了……而且,他屁股上還有一個很大的痣,他在我那洗澡的時候我瞧見的!”
“你屁股上的痣也是我爹瞧見了告訴她來拆散我倆的?”
“盈兒妹妹,你聽我解釋!”
“李成業(yè),我為你吃了多少苦?你對得起我!”
……
三人吵成一團,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司少陽看著三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才對,這下肯定是和不好了,他這根大棒也算是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