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還是再等等吧……?

　　丫頭攙著婆婆，二人行至岸邊，劉先生正盤坐在地，一手支著下顎，望著海的遠(yuǎn)方沉思發(fā)呆。

　　????????婆婆喚起他，說：“奔波了一天，車?yán)镂覀淞诵┭绢^愛吃的甜食，你二人去拾騰拾騰，吃過再上路吧！不必給我留了，婆婆一早吃過，不餓，我就一個(gè)人在這兒坐會(huì)兒，陪我家九哥說會(huì)話?！?p>　　???????????先生應(yīng)了聲好，轉(zhuǎn)向馬車去。

　　???????????婆婆最后拍了拍丫頭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臉頰，和睦的笑著說：“去吧，好孩子！去給先生搭把手。”

　　??????????她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里知道，婆婆只是不愿他們看到那一幕。

　　??????????邁著不舍的小腳步向馬車走去，一步一回首。

　　她望著婆婆那皓首蒼顏，憶起往年間，婆婆耕地植樹、挑擔(dān)抬水都不在話下，但今兒個(gè)，老淚縱橫后的模樣，身形蕭娑的背影，竟如風(fēng)中殘燭。

　　??????????劉先生在車?yán)锏跪v了陣，提著個(gè)小包袱出來，攤在了車頭的板子上，里頭兩小包果脯蜜餞和幾扎鮮花糖酥餅，都是丫頭平日愛吃的。

　　????????她拾粒果脯肉送進(jìn)嘴中，細(xì)嚼品著，甜味融化進(jìn)心里。

　　????????先生也不客氣，幾顆蜜餞子不夠塞牙縫，嘴巴更饞起勁了。許是一大清早趕路著實(shí)累著也餓著，撿起兩塊糖酥餅，滿滿的鮮花味兒芬芳撲鼻，咬上一口，回味無窮，不禁點(diǎn)頭咂嘴地贊道：“婆婆的手藝，真是一絕！”

　　????????“婆婆手藝最好的，是酒釀甜湯?！毖绢^只是淡淡陳述著，眼睛望著那些自己喜愛的吃食有些出神，不知是不是在回味甜湯里酒糟的濃香，和蛋花入口時(shí)的嫩滑。

　　????????“哈哈哈哈！那是當(dāng)然！”說起甜湯，先生就想起小東，一想起小東，便心情大好，說：“你可是不知小東多羨慕你，幾時(shí)想吃婆婆的甜湯都行，咱們也就一年到頭吃上一回，可把他饞的！哈哈哈，偏我這手藝，怎的都做不出婆婆那一鍋的味兒！待到年歲團(tuán)圓，我可得要跟婆婆好好學(xué)一學(xué)?！?p>　　?????????先生樂的歡暢，丫頭卻是忽地臉色凝重，愁眉哀目，沉聲道來：“來不及了，再也吃不上了……”

　　?????????未及劉先生從她的話中反應(yīng)出有何異樣，就聽身后不遠(yuǎn)處的海岸邊傳來“嘩”的一聲，緊接著一灘浪花打在岸灘上。

　　先生心頭瞬間如同一塊巨石砸了下來，頓覺不妙。

　　?????????左右張望，海岸上已經(jīng)沒了婆婆身影。

　　?????????不好！婆婆掉落海里了！

　　?????????這是先生腦子里第一瞬能想到的狀況，于是匆忙間扔了手中的餅，沖了過去。

　　??????????丫頭并未阻攔，只是跟在他后頭緩步走去。

　　??????????先生怕水，她是心里有數(shù)的。不光先生，現(xiàn)下的傲來人，十個(gè)里頭九個(gè)都怕。

　　?????????原本，傲來人個(gè)個(gè)通水性，可歷了東海那一劫后，大水對(duì)他們來說，就是上一輩子的噩夢，即使過去萬年，夢魘早已在心中成了根深蒂固的魔障，難以打破。

　　?????????果然，先生才一沖到岸邊，愕然而止，哪里敢跳下去！

　　?????????即使他在心里再怎么給自己打氣，再怎么懊惱，再怎么的想救起七婆婆，可……

　　?????????都是心魔！??

　　??

　　仙！

　　????對(duì)??！丫頭是仙，下個(gè)海救個(gè)人自然不是問題，指不定無需下海就能將人救起哩！

　　????劉先生正在焦慮躊躇之時(shí)，忽想起丫頭的身份，慌張問道：?“丫頭！你能救七婆婆的是不是？！”

　　????他側(cè)臉看去，一旁的丫頭竟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遠(yuǎn)海，臉上不現(xiàn)丁點(diǎn)著急的神情，看也不看他。

　　?????先生瞬間明了，卻又不敢萬分肯定，于是問：“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丫頭這才回望過來，對(duì)上他的眸子，頓了一頓首。

　　?????“你，你早知道了？！”先生驚呼出聲，目光中透出一股寒氣與失望。

　　?????“是！”她絲毫不否認(rèn)。

　　??????的確，從一開始，與婆婆的那個(gè)短暫擁抱間，她就已經(jīng)知道了?？删褪且?yàn)樗赖奶宄?，才沒有說，沒有阻攔，也沒有救！

　　?????那就是婆婆想要的成全啊！

　　?????她想，這世上沒有人能比她更懂那一刻的婆婆了！

　　?????她以為先生也不外如是……

　　?????卻聽他冷冷地撂下一句：?“你太讓我失望了！”

　　?????“……”還未及張口解釋，余光里，先生的身影就沖了出去，一個(gè)躍身扎進(jìn)海里。

　　?????“撲通”一聲，也沒擊起幾丈浪。

　　?????真是個(gè)猝不及防！

　　?????這讓她大吃了一驚！

　　?????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覺著……先生并沒有她以為的那般聰明，反倒有些盲目的愚蠢！

　　?????對(duì)！太愚蠢了！

　　?????哎……枉為人師??！

　　?????真讓人無可奈何……

　　?????她吐了口氣，內(nèi)心很是無語，伸脖子瞄了瞄先生跳下去的地方，看著深得很。

　　?????她倒不是怕水，只是怕咸……

　　?????想想那海水的咸澀，連舌頭根都忍不住要哆嗦……

　　?????可是人得救啊！

　　????

　　?????還是再等會(huì)兒吧……

　　?????反正已經(jīng)跳下去了……

　　????

　　?????書院里的娃娃們跟著個(gè)這么蠢的先生，只怕也學(xué)不聰明到哪兒去吧！

　　?????哎，可惜了……

　　?????她莫不嘆息的搖了搖頭，一心只是為書院里的孩子們堪憂。

　　?????畢竟，娃娃們太笨了的話……不好玩?。?p>　　?????往后的日子那么長……

　　?????原地走了幾轉(zhuǎn)后，很是嫌棄的瞟了幾眼海里頭，估摸這會(huì)兒先生應(yīng)該吃了好幾口咸水了，差不多了。

　　?????哎！

　　?????她扯了扯袖子，又抖了抖裙擺，伸展了下雙臂，又下了下腰，這便準(zhǔn)備往下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