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以靈補靈

　　‘總之咱們就是一家人啦！我可舍不得你們生??！’

　　老壽頭在心里咀嚼著念念的一番話，鼻子都酸了。

　　只見他一手拽住身旁祿老頭的袖擺，嗚咽著道：“死老頭子，快罵我，我要哭了哇！太感動了！活到這把年紀(jì)，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對我說一家人，還舍不得我生病哩！你快罵我?guī)拙?，你罵我?guī)拙湮冶?zhǔn)就不想哭了！”

　　祿老頭怔怔不做聲，由他扯著拽著，而一雙老眼，早已經(jīng)溫潤。

　　念念仍舊笑的暢快，眉目間染上了難得的俏皮神氣兒，見三老頭又是吸鼻涕又是抹眼淚，便滿上了各自酒杯，挨個兒的喝了一輪。

　　幾人好一會兒才又把精氣神擺回到了酒桌上，猜拳說笑，好不熱鬧。

　　一頓飯直到近尾聲時，念念才靠在魑吻肩頭又睡了過去。

　　恰時天色已暗，夜風(fēng)卷著酒氣在棲龍臺上徜徉，醞釀著更深的醇香。

　　魑吻輕柔的將念念抱起，正起身準(zhǔn)備往洞內(nèi)走去。

　　身后忽然一聲喚……

　　“公子留步！”

　　魑吻回頭望去，竟是祿老頭。

　　就連福老頭老壽頭都已經(jīng)醉趴下了，他居而只是紅了臉而已，看來是刻意保持清醒的？！

　　魑吻頓了頓，淺笑望著他回了聲：“祿翁請稍等。”

　　祿老頭起身點了點頭，提手做了個請姿。

　　待魑吻將念念安置榻上再回到不離花樹下時，祿老頭正背著身子站在崖邊，望著遠(yuǎn)處暗藍(lán)色的夜空發(fā)著呆，不知為何思。

　　魑吻上前立于他身側(cè)，同樣朝著遠(yuǎn)處望去。

　　只是，他們一個望著的是遠(yuǎn)處的天—九重天；一個望著的是遠(yuǎn)處的海—東海。

　　祿老頭起先開了腔，道：“若要醫(yī)念念姑娘其實不難，就用那最老的法子，以靈補靈，只不過……卻也是補一損一！”

　　魑吻一聽，忙轉(zhuǎn)向祿老頭望去，問道：“請祿翁明示，如何個以靈補靈法？”

　　祿老頭側(cè)眼看了看他，心里是說不出的滋味，反問道：“你就不問問是怎的個補一損一？”

　　魑吻垂眸一笑，笑的滿不在乎。

　　祿老頭這便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咬牙一嘆氣，才細(xì)細(xì)道來：“這以靈補靈既是最直接，卻也是最自損的一個法子了！”

　　魑吻聚精會神聽著，祿老頭忽而目視著他，像是要望進(jìn)他身體里，他的筋骨他的每一寸皮肉似的。

　　他說：“龍王之子，幺九殿下，雖生來只得半身龍骨，可實也是真龍后裔！尤當(dāng)你體內(nèi)的龍靈與神石之靈融匯貫通之后，必是到了一個更高境界，甚至是至今無人觸及過的境界！我說的可對？”

　　魑吻不多疑，點了點頭，繼續(xù)安靜聽他道來。

　　祿老頭又說：“我可否先問一句，那神石之靈又為何會到了你的體內(nèi)？”

　　魑吻眸色一暗，卻也是如實答道：“兩次，我斷了龍角，她是為了救我的命！”

　　“原來如此！”

　　祿老頭說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忍不住心中感嘆：真不知你倆的遇見，到底是誰的劫！

　　“這神石之靈既已在你體內(nèi)為你重塑了靈根，那么，你便只能用自身來為念念以靈補靈了！”

　　魑吻斬釘截鐵問道：“如何補？”

　　祿老頭直接答道：“削龍鱗為藥引，剜龍血為湯藥輔佐！”

　　魑吻不假思索應(yīng)了聲：“好！”

　　祿老頭又是一聲嘆氣，說：“既如此，明日起候念念姑娘午睡后，你便到三星洞來吧！龍鱗與龍血我與福星壽星可將其煉化成湯藥，第二日為你送來。你哄念念喝下便是！”

　　魑吻又很是干脆的應(yīng)了聲好，眼中無絲毫畏懼，好像現(xiàn)在說的并非是剜割他皮肉之事。

　　祿老頭思了思，又提醒道：“這是最保險最直接最有效卻也最損身的法子！亦并非一天兩天的事啊！三日五日的你或能堅持，可七日八日十日十多日呢？！靈藥之量需逐步加大，這無疑是在用自身供養(yǎng)著另一副肉身呀！”

　　魑吻眼底有光，他一心只想醫(yī)念念，旁的一概不論，便只是挑了挑嘴角，似笑非笑的說了句：“無礙，我的妻，我養(yǎng)的起！”

　　即便龍鱗削完了，還有龍骨，龍骨不夠，還有龍角不是？！

　　??

　　以靈補靈一事勢必是要瞞著念念的。

　　翌日，念念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魑吻準(zhǔn)備了頗豐盛的早午飯，二人連同小白正一齊用著。

　　即使是飯桌前，魑吻一雙眼始終未離開過念念。

　　他思了思，云淡風(fēng)輕地道：“飯后等你午睡了，夫君要去山上采藥，祿翁找著醫(yī)你的法子了?！?p>　　見念念忽而一臉不大愿意的憂色看著他，忙又安慰道：“日落前我就回來，放心！小白在家守著你。”

　　聽他這般做了保，念念才緩了緩神色，點了點頭，說“那好吧！辛苦夫君了！一定要早些回來哦！”

　　魑吻臨出門前，又向小白交代了幾聲后方才離去。

　　小白心中略略有疑，念念又不是凡人，也需吃那凡人才吃的草藥么？！

　　可未及問出口時，魑吻已飛身高空化身為銀龍往山后腰飛去。

　　??

　　三星洞內(nèi)，三老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

　　這以靈補靈之法，福老頭本不大贊成的，畢竟是補一損一！可祿老頭說的也沒錯，魑吻又哪里會在乎此事是否損己呢！只要有醫(yī)治念念的法子，他定然是勢必一試的，何況念念的身子怕是也拖不得。

　　三老便只能狠了心，做這執(zhí)刀之人了。

　　銀龍從天而降時，幾人紛紛看傻了眼。

　　他們記憶中魑吻如今不過三萬來歲，雖正值青壯時期，可一身靈光卓然，只怕他親爹都比不上了！

　　魑吻蜷龍身趴俯在洞外院落中，淡定從容。

　　祿老頭手執(zhí)一把短劍，看似是柄尚未開封過的短劍，因而毫無劍氣。

　　待祿老頭一手以靈光抹過，短劍瞬間透著鋒利逼人的劍光，原是把靈劍。

　　“公子請忍耐，我這便開始了?！?p>　　祿老頭先是走到他面前招呼了聲，這才又繞去他背脊處。

　　福老頭立在一旁，隨時準(zhǔn)備收集龍血。

　　老壽頭捧著只銀盅，站在稍遠(yuǎn)幾步的地方，心疼的看著，候著。

　　一劍下去時，魑吻合著眼一動不動。

　　劍正插在了兩片龍鱗間的隙縫中，祿老頭以雙手執(zhí)劍，用力將其扎得更深了些，而后橫轉(zhuǎn)劍鋒，一點一點將鱗片撬松。

　　待到第一片鱗被剜落時，鮮血隨之流出。

　　福老頭立即出手，以法力控制著血流匯成一顆愈加飽滿的血球。

　　老壽頭忙端著銀盅跑上前來，將那血球收至盅內(nèi)。

　　三人分工合作，卻也是耗了近一個時辰，才好不容易剜下了三片龍鱗。

　　魑吻自始至終未動過分毫，連眉頭也不曾皺過一下，不是不疼，而是不在意疼。

　　祿翁將龍鱗及裝有龍血的靈盅收入墟空，而后向魑吻關(guān)切道：“今日且如此，你稍作歇息后再回棲龍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