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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第一姑奶奶

第十二章 聯(lián)盟初定(上)

東廠第一姑奶奶 不吃紅豆 4321 2020-12-08 21:35:00

  “……”扶麓撐著頭,讀著最新的情報文卷,內(nèi)心百味雜陳。

  “回大人,我們還要繼續(xù)盯著嗎?”呂副司問道。昨日孟元諶府上的情況已經(jīng)事無巨細(xì)地報了上來,自然包括了孟時淵三人的行徑、閭丘堇與太常寺的會面、孟元諶與孟家的矛盾等,他唯獨不明白的是,這人謀劃手段居然這么明目張膽,半點沒有考慮到府中是否有別家的探子。

  呂副司感嘆,上任多年,這種愚蠢的行為真的只存在于聽說里啊。

  “把人撤了吧?!狈雎囱凵窭镉行o奈,“孟元諶很聰明,再派去也只會被他發(fā)現(xiàn)?!鳖┮妳胃彼久悦5谋砬椋y得耐心地解釋道:“昨天這些舉動,都是他傳給我們的信號?!?p>  準(zhǔn)確來說,是傳給我的。扶麓在心底默默補(bǔ)充道。

  “信號?什么信號?”呂副司更不明白了,“奴才惶恐,請大人明白示下?!?p>  扶麓抿了口茶水,面色平靜:“他一早就清楚自己府里塞滿了東廠的探子,所以故意與孟時淵起沖突,再借著探子的情報消息告訴我們,他的目的僅僅是重新掌控京城孟家,與我們、與朝局并無影響?!?p>  呂副司思忖片刻,恍然道:“原來如此,他將自己的目的擺在明面上,雖然是刻意,卻顯得無害。甚至為了表示誠意,不惜將手里的牌預(yù)先亮出來,只為了讓我們不要擋他的路,好讓他順順利利地重新整飭家族事務(wù)?”

  豈止是不要擋路,他還想借東廠一臂之力。扶麓不語,這下他昨日的來意才算清楚明了。先以利益誘惑,再以情誼動之,最后來個計中計。人情欠了自然是要還,孟元諶送了這么一份大禮,無非是想借她的官身和東廠的威名來鎮(zhèn)壓孟時淵三人。畢竟孟時淵從名義上來講算他的伯父,從身份上來講孟元諶只是白衣,他雖為家主,但要想把孟時淵拔下去還是師出無名。

  “可是,就算如此,咱們也沒必要把人全撤了吧?”呂副司有些猶疑,“倘若他言行不一,或者出爾反爾,有人盯著也算防患未然?!?p>  “不錯?!狈雎捶畔虏柚?,垂眸想了想,“是不能一點人都不留。這事我會安排,你先別管了,宮里怎么樣了?”

  “回大人,淑妃娘娘那里并無異動,五皇子這幾日倒是派了小廝去了紀(jì)青禾府上,可是……”呂副司頓了頓,繼續(xù)說道,“紀(jì)尚書避而未見?!?p>  不見?扶麓輕皺了下眉,紀(jì)青禾的的確確是五皇子的人,這時候不見面又是裝什么貞潔烈女?手指摩挲著杯蓋,釉瓷的花紋在指尖留下溫潤的觸感。

  “還有呢?”

  “還有……”呂副司覷著扶麓的臉色,“魏大人昨日去了甄指揮使府上,今日一早方歸,還帶回來一個廷尉的新兵。”

  “廷尉的新兵?”扶麓一怔,“是不是年紀(jì)不大,長了張娃娃臉?”

  呂副司歪著頭想了一會,不太確定地答道:“好像是,奴才也沒看清楚,魏大人把人直接帶進(jìn)小房了。”

  “甄大人、甄大人……”一身甲胄的男子大步流星,臉色陰沉,一身的怒氣似乎要爆發(fā)開來,身后的親兵跑得氣喘吁吁,“甄大人,就真讓那廝把咱們的人要走了?”

  “不然還能怎么樣?!”甄連成回身怒吼,親兵頓時躬身成了一只蝦米,“東廠的人什么事不敢干?那個魏萊更是陰毒無恥!本指揮使隔著十步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氣!偏偏陛下又那么信任那老不死的閹人,帶著他手底下那幫小畜生凈會跟我對著干!我不放人?我不放人他下一秒就敢沖進(jìn)廷尉司自己把人捆走!我能怎么辦?你說我能怎么辦??。浚俊?p>  看親衛(wèi)顫顫巍巍地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的模樣,甄連成鼻翼翕動,更覺氣不打一處來。他難道不知道這個新兵去了東廠會是什么下場?但若單損了一個小兵也就罷了,真要讓魏萊那個崽種大搖大擺地跑到廷尉司去帶人,自己這個指揮使的聲名威望就全完蛋了。

  東廠自設(shè)立以來就和錦衣衛(wèi)八字不合,錦衣衛(wèi)要抓的人他們要搶,錦衣衛(wèi)要管的治安他們要挑刺,還美其名曰“監(jiān)察百官,防患未然”。我呸!不過就是一群心理變態(tài)的太監(jiān)們湊在一起整人,九提督那條老狗死死把著陛下身邊的進(jìn)言渠道,魏萊更是瘋了一樣見人就咬,還有那個扶麓,看著冷冷清清實則城府極深,為人處世滑不溜手,沒有一個好東西。

  親兵偷偷抬起頭,見甄連成面色鐵青,眼珠子咕嚕嚕轉(zhuǎn)了兩圈,小心翼翼地湊近道:“大人,您看這東廠整日里欺人太甚,我們錦衣衛(wèi)可不能就這么干看著呀?雖然咱們和東廠歷來井水不犯河水,但就算是九公公也得對大人恭恭敬敬的。今日那魏狗敢大搖大擺的逼著大人交人,明日豈不是要騎在您頭上了?”

  甄連成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盡是懷疑和憤怒:“說得輕巧,東廠有多得陛下信任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幫閹人小人得志,又耳目眾多,哪里是說對付就對付的?!?p>  火都拱到位了,那親兵順勢壓低了聲音道:“大人好糊涂,陛下寵信的是九公公,而非他整個東廠。”

  甄連成聽得心里一突,只覺得這話中頗有深意,便瞇起眼睛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著這人。親兵微微抿起嘴角,笑容諂媚,眼神里盡是討好:“大人,阿季有一個法子,管保叫東廠的閹人失了陛下的信任。東廠失寵,得勢的自然是我們錦衣衛(wèi),只要大人別忘了小的,阿季就愿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甄連成緩緩揚起了嘴角:“那是自然?!?p>  “你干什么去?”

  刑獄門口,魏萊站住了腳,頭也不回:“去瞅瞅底下那位,有沒有被人屈打成招了。”

  扶麓嘆了口氣,走到他身邊,凝神看著魏萊冷厲似鐵的側(cè)臉:“你去甄連成府上要人?”

  魏萊本以為她會替自己解釋兩句,再不行就說點軟話,沒想到第一句還是談公事,冷笑一聲,梗著脖子道:“扶掌事不是派人跟著我了嗎?怎么還明知故問?!?p>  扶麓眼神一凜:“有人跟蹤你?”

  “裝得真像啊,掌事大人是不是還要說,昨天的人……不是你派的?”說到一半,魏萊慢慢回過味來,轉(zhuǎn)過了身,眼神里難得帶上了點鄭重和驚詫,“真不是你?我以為……”

  二人對視,分別在對方眼底看到了思索。

  “昨日你一走,孟元諶就來了?!狈雎串?dāng)先道。

  “我當(dāng)時正在氣頭上,只覺得身后有人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以為是你派的,再加上他們并沒有攻擊的意思,也就沒在意?!蔽喝R緊跟著補(bǔ)充,“是那姓孟的?”

  “不無可能?!狈雎疵嫠坪?,“他來得實在太巧?!?p>  魏萊上前兩步,低聲道:“或者是那姓呂的家伙自作主張?”

  “不對?!狈雎囱杆俜駴Q,“他報于我的時候明顯有猶疑,并且他也不知曉你是帶了那日看門的新兵回來,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你進(jìn)小房。若是他,不至于連細(xì)節(jié)都沒查清楚?!?p>  魏萊又瞟了她一眼,神色這才有些松動,嘀咕道:“一面之緣,你倒還記得清楚。”又仔細(xì)看她面色青白,眉頭緊鎖,一雙黑色的瞳仁冷意涌動,薄薄的唇瓣抿成一線,肩頸柔軟,雪色蜿蜒沒入衣襟。

  這是個女孩兒。他忽然發(fā)覺。一個柔軟的、脆弱的、和此地格格不入的女孩兒。

  如果沒有卷進(jìn)這個陰森詭譎的地獄里,該是普通人家捧在手心里疼地小姑娘。想到這,魏萊心底又是一軟,張口便說道:“昨晚沒休息好?薔薇呢?可用了早膳?”

  “只怕沒有這么簡單。”扶麓仰起臉,黝黑的鳳眸在陽光下冷冽如同冰晶,折射著蓬勃的欲望和篤定的自信,“朝中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一方人馬,而且,與太后之死有關(guān)?!?p>  “草民拜見陛下,愿陛下龍體康健,福壽綿長?!?p>  “快快請起,賜座?!庇鶗空罡咦希实蹨睾投俱?。

  “謝陛下。”殿中二人起身,一邊一個揀位置虛虛地坐了。身后隨即就上來兩個小太監(jiān),在二人手邊放了一盞茶水。

  “這位想必就是陰陽家的集大成者了吧,先生此番奔波,著實是辛苦了。”

  閭丘堇起身道:“陛下謬贊了,草民只是個修行之人,算不得什么大師?!?p>  皇帝頗感興趣地向前傾了傾身子,問道:“還不知先生法號?”

  “草民姓閭丘,賤名堇字。師父教導(dǎo),我派均為檻內(nèi)人,乃是蕓蕓眾生中普通子民,并無特定法號?!遍偳疠烂奸g一派清淡出塵,半點看不出早餐時喊著吃肘子的模樣。

  “先生大才,此番進(jìn)京亦是為了太后喪儀,朕十分感動?!被实厶?,示意他入座,“聽聞,先生要將此次暫厝延至十四日?”

  閭丘堇瞟了一眼對面的孟元諶,暗自嘬了嘬牙花子,才一臉恭謹(jǐn)?shù)氐溃骸笆?,陛下?!?p>  皇帝追問:“可是天象有何指示?”

  “陛下明鑒。草民入京前曾夜觀天象,發(fā)現(xiàn)鳳星黯淡隱有血光,其周圍的奎木狼星倒是異常明亮,且有向鳳星傾斜的傾向。隨后不久,宮中就傳來噩耗。草民再去觀星,卻見鳳星的血光進(jìn)一步擴(kuò)散,正在逐漸逼近北宸?!遍偳疠赖椭^,說得一本正經(jīng)又及其自然。站在主座一旁的九公公靜靜地看了他一眼。

  “逼近北宸?可是對紫微星有礙?”皇帝微微皺眉,眼神愈發(fā)專注。

  “不錯?!遍偳疠捞痤^,那張清艷絕塵的臉迎上皇帝微微怔然的目光,“若非盡快化解,恐對帝星有損?!?p>  “咱家就不明白了,既如此,不是應(yīng)該早些讓太后入土為安嗎?”九公公狀似無意地開口,聲線綿長,咬字卻異常清楚?;实垩凵耋E然一縮,竟有種酒后清醒的錯覺,狐疑地看了一眼閭丘堇,又緩緩坐回座位上:“九公公說得不錯,先生為何要延長而不是縮短時日呢?”

  殿內(nèi)的氣氛有些凝滯,殿外,一人笑容慈悲:“貧僧應(yīng)召而來,勞煩通傳?!?p>  小太監(jiān)好奇地看了兩眼,點點頭,轉(zhuǎn)身快走幾步進(jìn)了屋。那人面色凈白,慈眉善目,眼觀鼻鼻觀心,一身袈裟,立于繁華之地而心神不動,引得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jiān)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少頃,那傳話的小太監(jiān)又匆匆退了出來,走至那人面前:“陛下有請,大師請隨我來?!?p>  覺寅笑了笑,道了聲有勞,目不斜視地邁過了高高的門檻,眼里有極深極暗的墨色一閃而過。

  “貧僧見過陛下?!庇X寅行罷禮后起身,朝左右微笑道,“孟家主,閭丘先生?!?p>  九公公笑而不語。

  皇帝瞟了他一眼,笑道:“哦?大師也認(rèn)得閭丘先生么?”

  覺寅微笑著搖了搖頭。

  在皇帝的目光投來之前,閭丘堇搶先開口:“草民自與太常寺的諸位大人交流之后便直接入得宮,亦并未見過覺寅大師,不知大師如何知道是我?”

  覺寅轉(zhuǎn)向他,眼神縹緲卻深遠(yuǎn):“早有耳聞罷了?!?p>  閭丘堇一愣,只覺得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直直地看進(jìn)了心底,似乎包含了無盡的深意,絕不像個普普通通的出家人。還沒想明白,覺寅已經(jīng)波瀾不驚地將目光轉(zhuǎn)開。

  “勞煩大師前來是為了商討是否要將太后的靈體暫厝十四天,”皇上沖閭丘堇和孟元諶點了點頭,“畢竟此番事宜,大師亦是功不可沒?!?p>  “阿彌陀福,貧僧略盡綿薄之力罷了?!庇X寅雙手合十,低頭回道。

  閭丘堇接到皇帝眼色,便把方才的對話又簡單敘述了一遍,隨后轉(zhuǎn)向主座道:“陛下,草民認(rèn)為,鳳星已受奎木狼星污染,若不延長時日盡力化解,只怕入土難安?!?p>  皇帝沉吟片刻,忽然側(cè)頭問道:“元諶怎么看?”

  孟元諶垂著頭,毫不遲疑地跪下:“陛下,草民對占星之事一竅不通,一切皆聽陛下安排?!遍偳疠莱蛑皂樀膫?cè)臉,在心底狠狠翻了個白眼。

  “陛下,”覺寅突然出聲,“貧僧以為,閭丘先生所言甚妥?!?p>  閭丘堇:?

  “是嗎?”皇帝微微向后靠去,倚在九公公眼疾手快地調(diào)整過了的靠墊上,平靜地問道,“不知大師緣何贊同?”

  覺寅合掌:“貧僧這些日子替太后念經(jīng)超度時,亦覺心內(nèi)難安,似乎有所阻滯。貧僧道行淺薄,還以為是自己佛性不深,正想著向陛下請罪,如此看來,卻是太后怨氣未解啊?!?p>  聽了這話,皇帝久久不語,面容板正嚴(yán)肅,只那有些重的黑眼圈顯露了疲態(tài),眼神輕輕滑過堂下的三張臉,倒也看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反而顯得他身邊站著紫衣銀發(fā)的男人慵懶隨意,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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