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白露為霜
要她練習丹青,要她練習寫字,還要她不知廉恥地練習艷舞。
玉瀾公主何償被人如此侮辱,好幾次她逃出醉夢樓,每每給人捉了回去,教育一番。
她開始伶俐懂事,春娘說的,她全力去做,春娘見她識趣,醉夢樓錢財因此大增,漸漸春娘對她放下警惕。
范陽王的宮殿中,壯闊豪華貴氣的飛檐上,兩條龍繞殿柱似欲騰空飛去。宮檐上的綠琉璃蒼翠欲滴,金黃色的陶瓷瓦鋪頂,雕鏤的巨大明珠鑲嵌上面,映射無數(shù)瓷瓦,形成一排排的星光,在這夜空之上多了無數(shù)的光芒。
石刻獅子在側栩栩生威,宮庭里的宮女一個個身披紗衣裙,婀娜的身姿微微展現(xiàn),公子哥們看得眼睛都直了。
范陽王好色,人盡皆知。
他宮廷里的女子皆是從宮外搶奪進來的,后宮佳麗三千,婢女成群。
就在這些豪門子弟飲宴中,有一名男子矜貴高冷,面對舞姬的挑dou,如一座沉默的大山。舞姬見這公子臉色實在太臭,打趣道:“公子,你莫非是斷袖?”
高廷臉無表情回答:“家中有嚴妻,不敢不從?!?p> 席間有人站起,笑著說:“高兄啊,家中已有妻室,管得嚴,大家別笑話他?!?p> 說話的是一名貴氣公子白羽業(yè),他一口大白牙,豪氣地喝了一壇酒。早日,他在外地遇上劫匪,是高廷出面解圍。
結交這位義兄后,白羽業(yè)才知道天下間男人的情友誼。他惜與高廷的情誼,知道高廷有意結交范陽王,所以求了貴為范陽皇妃的姐姐,設下這一場宴飲。
高廷的底子,白羽業(yè)早就摸清楚。
他是一個米商之子,家族以糧食為生,是北朝最大的商賈之一。
高廷早前娶了一林氏,未育子嗣,兩人卻恩愛有加。
白羽業(yè)之所以穿針引線,大多數(shù)替番地著想,番地地處偏僻,物產(chǎn)貧脊,卻無法栽種糧食,最缺大米糧食。
番地是北朝的附屬地,依靠北朝而生。那年北朝大旱,顆粒無收,番地餓孚遍野。這種現(xiàn)象,白羽業(yè)實在不忍,所以對高廷的協(xié)助,也是出于他家中有口糧,能解番地的燃眉之急。
范陽王坐在寶塔蟒蛇椅上,細細品賞高廷帶來的高粱釀,此酒辛辣入口,香醇自然,下肚后口齒留香,夸道:“酒不錯?!?p> 范陽王穿著一身大紫的蟒紋袍,頭戴通天冠冕,冠上藤篾編制,縫壓金線,每縫貫五彩玉珠九顆。他身側兩名妃子溫柔似水,笑著紅袖添酒。
他喝得盡興,頭上的玉珠在身體的晃動下?lián)u搖欲墜。有下人去攙扶他,范陽王粗魯推開,行下子弟席間沖著高廷去了。
眾人見此,紛紛起身拜禮。
“免禮、免禮,孤說今夜都是自家兄弟,不要見外。今夜無尊卑,只有不醉不歸的自家兄弟?!?p> 范陽王多次強調(diào),眾人唯有遵守。
范陽王來到梨花鎖長臺前,舉起魚鱗紋玉高足杯,豪氣與高廷痛飲。
高廷喝了幾杯下肚,白凈臉面熏染似女子的胭脂,眾人見了,不免嗤笑。
難怪是商賈之子,有錢人的子女,一點酒水下肚如此嬌貴。
高廷星目皆是放縱,拖著范陽王的袖不放:“來來來,這位仁兄別說不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p> “仁兄好酒量啊,小弟對你你……”
酒鬼向來話多,顯然這話少的高廷醉了。醉酒目無尊卑,范陽王變成了他口中的仁兄。
白羽業(yè)伸手去扶酒貓似的高廷,略感替高廷丟臉難為情道:“陽王,臣代高兄道歉。高兄醉了,不是存心無禮。
白羽業(yè)又道:“臣請求讓臣帶他下去?!?p> “孤讓宮女煮了醒酒茶,讓高公子喝下,你們再離去?!?p> 范陽王作了挽留,白羽業(yè)聽出了言下之意,默默點頭。
席間有貴家子弟說起四大美人,美人如花,從古說到今。談起美人眾人來了精神,一個個把秦淮河名妓的名字如數(shù)家珍地報來。
有位矮個子的兄臺,名叫緒輝。緒輝掏出放在衣裳里的經(jīng)書,不甘示弱:“聽說醉夢樓有位白露姑娘,才情橫溢,色藝雙全。幾日前在下收集了她臨摹的經(jīng)文,筆畫有力,比旭光大儒的字更勝一籌都不為過。
緒輝眼睛放光,接著說:“聽說白露的姿容簡直塞西施。”
“簡直胡說八道,煙花樓的詩意姑娘詩稿頗具文采,她的采月、歸春日都是鼎鼎大名的傳頌作品。要我說,她才貌雙全,才是番地當之無愧的第一美人?!?p> “狗屎,若不是我沒得到白露的丹青,我就讓你看看什么叫番地第一美人。”白羽業(yè)憤憤不平地反駁。
聽到有人說起白露,白羽業(yè)安安置好醉意濃的高兄,見高兄枕著自己的手沉沉睡去。心里思索,罷了,等會叫他起身喝醒酒茶。
剛才一壇酒下去,白羽業(yè)有點飄飄然,得意地叫小廝呈上一幅畫丹青:“陽王,眾兄弟,這是醉夢樓白露的畫像,大家看看值不值得叫番地第一美人?!?p> 小廝雙手攤開丹青,只見一位女子靜立蒹葭潭中,身影裊裊婷婷,面蒙白紗,那剪水雙瞳勝似狐貍的眸,明亮而清澈,惹人一看到,想探究她的真容。
最為驚艷的是,畫中的白露舉止嫻雅,身上有獨特的貴族之氣。
“若說煙花樓的詩意姑娘是烈日下最鮮艷的花,個性鮮明,媚骨天成;這白露姑娘好像番地的白玉,潔而無暇,玉骨冰肌?!庇腥嗽u價道。
高廷借著送來醒酒茶,余光望了一眼丹青畫,這一看,他大腦發(fā)空,竟被一口茶噎住。
“咳咳咳……”高廷咳得嚴重,眼睛發(fā)紅。
高廷身邊的小廝連忙輕拍他的背,幫他緩緩。
“你們看吧,連高兄都被白露姑娘驚艷了。”緒輝指著一旁咳聲不斷的高廷說。
高廷咳得更厲害了。
“我高兄可是有正室夫人在,哪里有膽子看別的姑娘。白露姑娘跟我同一姓氏,若是嫁與我,連姓氏都不必改了,哈哈哈哈?!卑子饦I(yè)示意小廝收丹青回來,一只手撫過佳人畫像,眼神充滿深情。
有好事者挑起事,笑著說:“看來白大人很喜歡白露姑娘?!?p> “陽王也很喜歡漂亮的女子啊?!?p> “是啊,陽王宮中女子無數(shù),集番地顏色于后宮之中,又有姐姐這種美如天仙的皇妃作伴,區(qū)區(qū)一個青樓女子,陽王不會跟我爭奪吧?”白羽業(yè)一笑,臉容純真無邪,眼眸望向坐在上位的范陽王。
范陽王心道,這鬼小子,怕不是屁股肉太厚。若不是皇妃在盯著,他就叫人把這狂妄的小子吊在番地門樓上曬太陽。
被白羽業(yè)喊姐夫的范陽王臉上有些掛不住,臉上黑了:“羽兒喜歡,孤會成全?!?p> 因白羽業(yè)離高廷最近,他持的丹青畫,高廷看得一清二楚。
高廷即是孟子柏的化名,作為禁軍的五感極好,從第一眼看去,畫像的女子那雙眼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
這些天睡覺,他夜夜夢見玉瀾公主在身下,醒來時他愧疚得把偷來的白荷手帕捏了又捏。忽地心口處安放的白荷手帕微微發(fā)熱,他藏在心尖尖上的人竟然不好好待在宮中!
高廷似乎更醉,踏出幾步,眾人嘩然。
他醉意盡然,大步似走在吊橋上,顛顛倒倒地走到另一張臺上。
范陽王身后的護衛(wèi)目光炯炯,手放腰圍處掛的劍,頗有殺氣地看著下面醉酒的人。
大家好奇,好奇這個酒鬼要做什么,高廷一把奪過臺面上白露的經(jīng)書,緒輝伸手去搶回,高廷孩子氣地護在身上,就是不給緒輝。
高廷胡亂翻了又翻,最后又把經(jīng)書放在頭上,雙目斗雞眼:“哈哈哈,白兄你看我的帽子好不好看?”
眾人大笑。
高廷身邊的小廝看見后,嚇了一跳,過去要扶好他。
“你是來叫我回家的吧,是娘子喊我回家了。”高廷對著下人冒出這么一句,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這醉鬼真是怕夫人得要緊。
小廝把經(jīng)書還給緒輝公子,連連道歉:“我家少爺醉了,對不住,對不住?!?p> 范陽王見喝得差不多了,起身說:“大雪天氣,路上難行。既然大家都醉了,宮中有剩余的客房,都留下來過夜吧。”
“不不不,陽陽……王,我娘子會不高興的,我我要回家……”
見高廷卑微如狗一樣,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白羽業(yè)揮一揮手,恨恨地說:“走吧,不送,你這個妻奴?!?p> “如此,孤讓專人送高公子回府,其余人留宿宮中。”范陽王順下去說。
“臣等遵命?!?p> 出行宮大門,高廷身旁的小廝扶著高廷,小聲道:“大人,都統(tǒng)領的命令你的知道的,為什么要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范陽王令你留宿,你便于進去調(diào)查,這是為何?”
小廝是禁軍出身,留在孟子柏的身旁作為對應。這個是都統(tǒng)領的意思,也是明厲帝的意思。
“我的事,你少管?!?p> “可是你近成功一步之遙,為何變卦?”小廝扶住他的手臂,替他不值。
仆人打著燈籠照在雪地上,為首的有一名公公,他多次回眸,看似關心,實則緊盯著高廷主仆。
高廷醉如爛泥,走了幾步吐一回,走了幾步吐一回,公公細心觀察,這人不似裝醉,是真真切切醉了。
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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