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絕望嗎
“你終于來了?!彼查降哪腥四抗馊缇?,眼皮耷拉,身形枯萎。
五年前,他的眼神帶著一種凌厲,孟子柏望而生畏,曾心生恐懼。
如今,踏入南朝境地,心情不復當年,他不再是恐懼南陽王的唐封夜。
他是北朝的孟子柏。
“你沒死?!泵献影乩淠畳哌^他一眼,內心平靜,仿佛看見路邊一只死老鼠般不痛不癢。
“你不是盼著我死嗎?我非但沒死,還派人去刺殺你愛的北朝公……”
“去查!”這一句是他對門外的龍頭軍說,踏進南朝境地開始,他不放心瀾兒安危,早安排了人守候。
脖子遭到一道力氣,南陽王瘋魔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他依舊俊美,氣質不凡,年輕氣盛,比他更甚,只是他的手腕永遠比不上自己。
唐封夜要做仁慈的君,他要他做殘暴無情的王,兩人背道而馳,所以南陽王憎恨他,恨他不能服從,做他最得力的傀儡。
“她要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定將你碎尸萬段!”
南陽王的神色怪異,脖子漲紅得發(fā)紫,他就算被掐住命運的脖子,那雙曾不可一世的眼睛仍一瞬一瞬地盯著孟子柏。
他不忘諷刺孟子柏,癲狂狀態(tài):?“你你……至死死都流著朕的血!”
?孟子柏似乎被燙了一下手,他低著頭,仿佛看不清表情,四周的空氣凝結。
?都說虎毒不吃子,南陽王比起老虎還歹毒,他曾親手掐住孟子柏的脖子,要他立即去死。
這人殺妻殺子,似乎不顧親情,如今反倒提醒他,他身上有兇殘成性的血液。
想自己無地自容,自卑謹慎。
?“五爺,公主安全?!?p> ?門外傳來龍頭軍的話,孟子柏收斂了牽絆,眸底開出冷卻的光,輕飄飄的一句飄在房中:“我不在乎,我不止擁有你的血液,還有母后的血。”
他的母后是十里方的大善人,與南陽王性格相反。
?“生了我便后悔,生下后想我當傀儡,還親手掐死我,你說我為何會覺得擁有你的血液會羞愧而死?”?
?他的公主告訴過他,她喜歡這樣的他,不管他是唐封夜還是孟子柏。
?所以,他不會責怪自己擁有南陽王的血液,根本就是庸人自擾。
?南陽王低估了他內心的堅定,不禁一笑,病態(tài)臉上的皺皮如陳皮一樣,飽經風霜:“夜兒,五年了,你長進了。”
?
“你還記得當初我和你的母后就在這里抱著你,你還頑皮地在床邊上刻字……”
???“南陽王!”
?“你想聚舊大可不必,你還記得五年前的五月二十嗎?有一個想大展宏圖的少年初登帝位,是誰滅殺了他的美夢?又是誰把他關進牢房里讓他屈服?又要怎樣的酷刑等著他?”?
孟子柏擲地有聲,聲音冷酷:?“你還記得吧,年少的唐封夜?jié)M身酷刑鮮血,眼里從未有過絕望。是你,是你看酷刑對他沒用,要他完全馴服,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他連掙扎也不會掙扎了,一心求死,想成全你。”
悲涼一笑:?“他不欠你什么了,我也不欠你什么?!?p> 男子平靜的臉說著五年前的事,再平靜不過了。
絕望嗎?
絕望過,五年前的唐封夜在那個時候身受酷刑,痛不欲生,不曾絕望過。
但是生父要生生掐死他,最親的人要他死,便是掙扎,他亦不會了。腦子僅存最后的活命的信念,在一張充滿笑意殘暴的臉前崩塌。
?南陽王笑了:“朕做的最蠢事情是怎會生了你這種愚蠢的兒子,只要你聽聽話話,我們人前人后都是和睦的父子。”
“如今你把所有安在我的頭上,可笑,太可笑了,唐封夜你記得你姓什么嗎?姓唐,不是姓孟。若是明厲帝知道你的身份,你以為你能活著離開北朝嗎?”
“若是那玉瀾公主知道了,你以為你還能成為她的駙馬嗎?”
?“你不配提起她。”孟子柏有些不耐煩地看著病榻的南陽王,聽到一堆滿嘴歪理,他一個字都不想聽。
這人心黑掉了。
?殺妻殺子,權勢熏心。
?南陽王聞言笑岔氣,枯萎的手指向了他,發(fā)黃的牙齒顯現(xiàn):“你沒有退路了,你的身世我已經找人遞了上去,相信明厲帝看見便會大怒,你想跟娶玉瀾公主的美夢滅了?!?p> ?“做我的傀儡還是做北朝的喪門狗,隨你選一個。”??
?孟子柏忽然一笑,眼角含淚,嗤笑起來胸膛微顫:“你還是沒變,一如從前地想我死?!?p> 面對這樣的惡毒父親,他不該存在幻想的,半點都不應該存在。
?南陽王的心里面沒有溫情,只要冰冷冷的皇位和權勢,縱使身邊的人受到傷害,也要一意孤行。
?他做不了南陽王,這樣憋屈的唐封夜不做也罷。
?想到此,孟子柏想起了公主,內心翻滾,嘴角一抿,腳踏走了出來。
?從他踏出門外的第一步,喬落一身華麗的貴妃衣裙,薄衣仙姿、眉眼生媚意,風姿綽約地攔住了他。
?孟子柏頭也不抬,空氣中流動屬于她的香味,幾分似酒一樣的醉意生生鉆進了他的氣息。他覺得味道這東西,白茶味甚是好聞,其他的味道只讓他感到惡心。
?腳步一滯,抬頭便看見那張楚楚動人的臉,淚珠滑落:“五爺,你太狠心了?!?p> 他不想跟她多言,喬落這個棋子本來就是南陽王送監(jiān)視他的炸彈,只是他一向不放在心上,任由她作妖多時。誰叫她的出現(xiàn)令瀾兒心生不快,他直接還這枚棋子給南陽王當妾氏。
?女子立在面前,裙角飛揚,身姿婀娜,再傾國傾城,在孟子柏的眼里都黯然失色。
?他心里面仍記掛公主,突然回來,她心里面多少不滿的。
?一刻鐘也不敢耽誤,孟子柏繼續(xù)行走,突然女人的身軀從后面抱了上來,他震驚之余,發(fā)現(xiàn)身軀不知為何滾燙起來。
?一只手扯開了她,孟子柏退了一步,開口道:“你給我下了藥。”
?“五爺俊朗非凡,又是天人之姿,臣妾傾慕多時。”
?喬落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要不是他送她來當南陽王的妾,她極有可能跟隨他在北朝闖蕩的,待在他的身邊的。
?她不甘心為妾,也不甘心為棋子,更是父子兩人對弈的炮灰棋子。
孟子柏看著天,仿佛明了。他不愿意當傀儡,但是南朝極其重視血脈,南陽王想利用他生下兒子,好等到長大成人后做他的傀儡。
做他的青天白日夢!
?“是他這般下作吧,這父不父,妾不妾的,南陽王真是好氣概?。 ?p> ?孟子柏嫌棄地轉過身子,只見快速地離開這個滿懷鬼胎的皇宮。這里不是他的家,是受盡磨難的地獄。
?在這里沒有一刻溫情,有的盡是算計,陰謀陽謀,你死我亡,他從來沒有感到一刻,心如死灰。
?記憶里的父皇,早就不存在了。
?那些兒時的記憶,像白開水一樣,燙過了他的心頭,冒煙兒,傷痕斑斑,再燙一下,再徹底燙一下,心里也就無感了。
?“是他的意思,同時也是我的意思。”
?喬落早就退散宮人們,青天白日就算五爺迷藥發(fā)作,要在宮里哪個地方要了她,她愿意的。
女子的手指來到自己的腰身處,自愿脫去一層衣衫,單薄的身子在寒風中更顯嬌俏。那雙含水的眼嫵媚極致,如無形的鉤子。
?孟子柏沒有任何廢話,將腰邊掛的彎刀撥出來,眼不眨一下。
?那把彎刀就從外面飛進屋子里,生寒的光芒刺在病榻上,南陽王的脖子劃出一道痕跡,他“嗷嗷地叫了起來:“快來人,救救我。”
?男子淡淡的聲音在外面?zhèn)鱽恚骸凹热荒銦o情,我成全你?!?p> ?“來人,把她帶進去。”
宮外的人聞言而動,捉住了喬落,喬落錯愕,才知道在這個宮中五爺是一手遮天。
?“五爺,你不能這樣對我,你的毒素只有我能解,五爺五爺!”
?喬落的聲音漸行漸遠,孟子柏不想再待在這個鬼魅魍魎的宮中,飛身離去。
人心肉造,南陽王那般不顧親子之情,死了便罷。
他不會掉一滴眼淚,前塵往事如煙,不該再留戀一分。
他心底還有一張臉,那姑娘鮮活的靈氣,愛鬧愛不講理,有時會用一雙幽怨的眼睛看著他。
讓他好好活著。
讓他長命百歲。
讓他滿心歡喜。
她說過,她喜歡他。
正好,他也喜歡她。
那邊廂,女子坐在黑暗的房間里,嘴邊送過熱茶,臉色似乎不耐煩,再說最后一次:“你說不說?”
她沒耐心陪同潘陽朔玩游戲,見他被架在木樁上,嘴巴緊閉。繞過他,走了幾步,突然一把刀子冷不防插進潘陽朔的腹中,他嘴角吐血,眼睛恨恨地瞪著她:“你這毒婦!”
“南陽王對他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你背叛他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孟子柏念及舊情,三番五次放過你,你為何要背叛他?”
燭光下,女子面沉似水,將南陽王的帳也算在他的頭上,手里的刀子再深移去。
男人手腳動彈不得,痛得整張臉扭曲,嘴里不忘回應:“我一定要殺了你,要殺了你這惡毒的女人!”
“你不說,自有法子讓你說。”玉瀾公主拔出刀子,干凈的手沾滿鮮血,轉身取出一瓶藥粉。
她只要得到孟子柏此行的消息,南陽王到底要他去干什么,她不會相信南陽王真的會死了。
潘陽朔極其敬重南陽王,若是南陽王出事,相必早就是藏不住的表情。
椒子磨研出的鹽腥粉,是一種折磨人的手法。
首先,犯人的傷口血流不住,再撒一層鹽腥粉,痛不欲生,不多時那股腥味發(fā)作了,螞蟻爬滿全身,腐蝕他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