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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卿十六年

第二十五章、夜訴衷腸

醉卿十六年 博博說 2098 2020-12-02 06:01:00

  檔案家屬簽名欄寫著的名字讓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沈修慕!”

  時間是四月二十八日。

  也就是說,在我?guī)е⒆右驗榇虿坏杰嚩骼私诸^的那些日子,我的丈夫陪著另外一個女人在另一個醫(yī)院做流產(chǎn)手術(shù)。

  “這有什么?!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都流行這一套嗎?!”

  我笑著說,牽強的理由欲蓋彌彰。

  然而低下頭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鼻尖酸澀,被刻意壓制許久的眼淚突然間像開了閘門爭先恐后的滾出來。

  “傅君辭,你真是……真是……”我手指了指他,一句話說不出來,蹲下身將頭埋在臂彎里,哭得撕裂而無聲。

  “清雪……”

  他手搭在我肩膀上,想說什么卻被我使勁推開,我憤怒的朝他嘶吼:

  “傅君辭,一定要這樣嗎?你一定要把我的傷口赤裸裸的剝開,以此來顯示你的高尚嗎?你為什么不放過我,我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一定要抓著我的痛苦不放?”

  原來那些傷害是過不去的,不管自己表面裝得多么百毒不侵,那些以為抬起頭就不會落下來的眼淚還是會隱藏在記憶深處,只等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便毫無征兆的流下來。

  而過往的一切痛苦和傷害也會像冰封的浮萍,每逢春暖花開便聞風而動,讓你明白傷痕是一種生物,一種一旦種下就會在人的心里不斷生根發(fā)芽甚至瘋長的生物。

  它不會破碎,也不會消散,只會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某一個看不見的角落里,等著在某一個脆弱的瞬間給你致命一擊。

  “林清雪,你這是逃避,他是你的丈夫,是無論多大風多大雨都應(yīng)該陪你走過這一生的人!”

  傅君辭手落到我肩上,溫暖卻疼痛,關(guān)懷也隱忍,他緊緊的抓著我的肩膀,柔聲勸慰。

  “清雪,錯付了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錯了,還要堅持不懈地走下去。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一個沈修慕,生命既然給了你可以反抗命運的資本,你就應(yīng)該放任恣意地活……”

  “可是逝去的歲月怎么追?這些年錯付的情感怎么收回?六年啊,我愛他是漫長的六年,是不管不顧的六年,是為了他可以入死出生的六年……”

  我歇斯底里,撕心裂肺,情感的崩潰在一瞬之間這世間,留下的裂痕卻無盡綿延,說好的放下有多少人能真正放下?說好的不愛又有幾人能真正的瀟灑地離開?

  我可以面對他的背叛云淡風輕,可以坐下來步步為營謀劃讓他身敗名裂的局,但是這并不代表我不傷心,不心疼。

  “我曾經(jīng)那么深,那么卑微,那么義無反顧的愛著,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殘忍的對我……為什么……為什么……”

  我淚如雨下,每次遇見傅君辭都這樣,靜如處子動如瘋兔,時而瘋癲,時而無助。可是除了他我又能向誰去說,說了又有誰信我?

  人生唯一的一次愛上別人,為他還債為他守身為他洗手做羹湯為他低頭做人婦……這些年我最美好的憧憬,最純凈的信念,最無私的愛情都給了這個人,可是他,他不珍惜。

  而如今讓我心如死灰的僅僅是沈修慕的背叛嗎?不,我絕望的以后我再也沒有勇氣這樣愛一個人。

  這世間,愛到深處才發(fā)現(xiàn)所托非人,和情到深處才知愛而不得,都是愛情里最殘忍的事情。

  “既然你都知道那已經(jīng)是逝去的東西,為什么還要去追?”

  傅君辭皺眉,“如果你舍不得的僅僅是那一段歲月,那何不嘗試開啟一段更好的歲月去填補?如果你舍不得的僅僅是那份為愛癡狂的情懷,那現(xiàn)在開始為愛癡狂也不算晚?!?p>  “清雪,世間所有的情事,都需要對等的尊重和付出,圣母式的愛情只能感動自己,感動不了別人,明白嗎?!”

  “可是那樣,我會失去家的!”我抱頭痛哭,“傅君辭,你知道沒有家是什么感覺嗎?”

  “沒有家的感覺,就像你花費所有的時間和精力,一塊磚一片瓦的蓋起了一所房子,你滿以為可以在這座房子里白云蒼狗,世態(tài)炎涼,直到白發(fā)蒼蒼,直到入土為安……”

  “可是突然地有一天,大地震了,房子傾塌了,你從廢墟中灰頭土臉的爬出來,才發(fā)現(xiàn)房子沒了,家沒了,你植跟的土壤……也沒了……”

  “傅君辭,你明白我的感受嗎?我不是賤,不是弱,而是我想要的只是一個家,一個我可以住在里面與世無爭安然老去的家……”

  沒有老虎與兔子的故事,沒有混亂不堪的疼痛與牽扯,我毫無底線的懦弱背后是對家的那點卑微渴求。

  就像夸父逐日,追逐生命里唯一的一抹光彩,哪怕終將灰飛煙滅也不放棄執(zhí)念。這就是我的執(zhí)著。

  我不是怕,更不是沒勇氣反抗,而是不想失去這最后一點溫暖,不想重新一個人孤獨的對抗全世界。

  “清雪……”

  傅君辭心疼的看著我,良久,突然眼眶就紅了,他強勢地伸手將我擁進懷里,再不管什么男女有別。

  “清雪,我也是個沒有家的人……你說的這些,不也是在給我捅刀子嗎?”

  我這才想起來,早在我之前他便失去了家,他失去家的方式比我的更傷情,更慘烈。

  雖然他很少在我面前表現(xiàn)出傷感,但我知道每當午夜夢回時,這個只出現(xiàn)在偶像劇范本中的男人也一定無數(shù)次淚濕枕巾過。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輕聲說,在他眼淚落在我脖子上的那一刻放棄了掙扎,反手抱住他,任自己像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一樣蜷縮在他的懷里哭到麻木。

  人與人之間再陌生也總有些情感是相通的,就當是……互相安慰吧!

  像兩個風雨中的人,共撐一把傘,走過一段路,待到云銷雨霽,待到霧散天明,再揮手,再告別……

  我如是想。

  ……

  “先生,你的酒溫好了!”

  酒保的聲音打斷了曖昧的氛圍,傅君辭放開我。

  盛夏的晚風帶來舒爽的涼意,遠處青龍江的娛樂一條街播放著趙雷的《成都》。

  日式風格的桌子上,精致的骨瓷托盤盛著兩壺溫熱的酒。

  “來吧,哭夠了,我陪你喝酒!這世界上沒有什么是一場醉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場……今夜,我護你一程,好不好?”

  “好!”我笑笑,單手拎起一瓶,這才想起,自從結(jié)婚后,沈修慕對我喝酒這件事控制極嚴,平時若沒有什么事是不會讓我喝一口的。

  如今想來,有什么關(guān)系呢?如果要反抗一個男人,就從他最介意的事情開始吧!我仰頭喝下一口烈酒,辛辣的味道入喉,嗆得眼淚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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