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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臺上的四月

一個打算

云臺上的四月 奇象限 1922 2020-11-30 10:25:20

  “劉洪國,孩子的手續(xù)到底辦沒辦好。?。縿e在那下象棋了。快去問問人家學(xué)校的人?!迸嗽诓说叵蛟鹤觾?nèi)大喊,聲音傳的還是向往常的那么遠,但凡是有個喇叭,怕是全屯子的人都能聽到。

  可你說歸說,我下著棋,如若不是將死了個人,男人是半天不會動的。

  對面的老人,有些想笑,可卻也不敢。眼前這小子,在下棋的時候脾氣怪的很,倒也不是愿意生氣,就是,你亂了他的思路,他能把你家的柴火垛給你點著。

  “將軍?!眲⒑閲蠛?,同時也笑出了聲。老人很厲害,能贏了他,自己心里自然是十分的高興。

  “李叔,不過癮,再來兩盤。還有啊李叔,你這譜子上的招式還真挺好使的啊,沒幾下子,我就漏了個縫,將了你個措手不及?!?p>  “快滾。”李叔有點不開心,這小子趁他愣神,炸了他一下。給老人下套,也不應(yīng)該是這年輕人該做的。

  他自然是這么想,剛想收拾棋盤,準備和這小子在下一局,可這小子身后那個熟悉的影子在他的眼中慢慢浮現(xiàn)。

  有點恍惚,李叔趕緊把棋收進了盒子里。

  “哎,不是,李叔,不打了?我這還沒過癮呢。趕緊再來一盤。”他不過癮,可李叔害怕啊,這倆小年輕的要打起來,他這當老的可受不了。

  “我勸你啊,趕緊回去吧,要不你家那朵小云,非得讓你氣的成了烏云?!痹拕偝隹?,那背影便出現(xiàn)在了劉洪國的身后,一棒子便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躲也不是,也躲不過去。只有跑。

  沒有遲疑,拔腿就跑。

  “倒也是神奇,這爺倆還真像,跑的都是一個模子?!崩钍逶谶@倆人身后看著他們這一追一跑的情形,一下子笑出了聲。

  一個在跑,一個在趕。不是運動員的互相爭執(zhí),是一對夫妻的家教方式。

  男的叫劉洪國,生在吉林,長在黑龍江,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中不留的個頭,卻長了兩條筆直的腿,只是上面有道長長的疤痕,說是小時候鐮刀弄的,也沒有多少人向他問起,除了他那個好事的兒子。

  倒也是長得不錯,筆挺的的脊背,修正的五官,只是有些黝黑。他總笑著說,田里的農(nóng)民,總該有他自己的樣子。也沒有什么人笑話他,因為這小子以前,真就是挺白的。

  女的叫尹貽杰,小名叫尹云。一直是黑龍江人的她有著純天然的性格,有時粗獷,像一個男人一樣。有時卻無比溫柔,宛如大家閨秀。有些矮小,也有些發(fā)胖。她從未向人們說出她的發(fā)胖秘訣,也沒有人去發(fā)問,因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孩子會變成這個樣子,沒有人會想想到底是什么無情的歲月會將她變成這個樣子。

  可不提外貌,沒人想到她的脾氣也是這樣的火爆,拎起棍子就上的這種性格,也是沒有幾個男人能壓的住他。

  可偏偏,他就嫁給了這么一個男人,那既然他壓不住,就讓他幾會吧。她啊,也總是在心里這么說著。

  “娘啊,你看我爹都被你揍成啥樣了,你就不知道下手輕點啊?!眲⒃婆_看著屋里躺著的父親,來回打滾,倒也覺得好笑??墒遣荒苄Τ鰜?,得憋著,要不他卟哧一聲的輕松,換來的只能是他爹給他的皮開肉綻。

  “你爹啊,皮緊,揍兩下沒事,誰讓他非得在外頭跟你娘我裝的,在裝犢子,不得給他卸嘍。”尹貽杰在廚房搗鼓著什么,過了半天拿著一杯蜂蜜水走進了屋里將這水遞給了劉云臺。

  “去,給你爹送過去,我出去辦點事?!蹦赣H這么說著,將杯子遞給他,手里拿著一張有些發(fā)黃的白紙,紙上清楚的印著幾個他看不懂的字。

  哪怕是看不懂,可他也是知道,這是跟他上學(xué)有關(guān)的東西。

  前兩天父母的忙里忙外,只為這一張表,只為了他能上學(xué)。

  沒有說什么,沒有以前的各種問題,只是將杯里的水遞給了炕上的父親。

  “你娘弄的?”父親接過杯子,發(fā)出極具有實質(zhì)性的問題。

  記住這是純純的送分題,回答錯了,就會接受嚴肅的審視。

  “我……我弄的?!绷x正言辭,這個時候就得表現(xiàn)一下自己。哪怕自己在放屁。

  “小兔崽子,那蜂蜜放的那么高,你是怎么給我弄下來的,你告訴我。撒謊都不會撒?!眲⒑閲鴽_自己的兒子翻了個白眼。

  “你小子,要是跟學(xué)校那幫沒頭沒腦的孩子亂學(xué)東西,回來我把你牙打掉聽到?jīng)]有。”嚇唬他,也是正兒八經(jīng)的嚇唬。他得讓他學(xué)會好的和不好的,要不然,非得給他惹出個好活。

  “所以,娘手里拿的真是跟我上學(xué)有關(guān)的么。我真的要上學(xué)了,是么?”話一說出,劉洪國頓時不樂意起來。

  “什么意思,不上學(xué)你想干什么,畫畫,那東西有什么名堂,你想下來給我開車么,你想拎鋤頭么,你想像我一樣腿上留一道一輩子消不下去的傷疤么,你想一輩子連個工作都混不上是么。???”

  沒有出聲,他不是不敢,而是他不懂。母親說過,不懂,就不要吱聲,要忍著。

  他忍著,忍著他不想去的。忍著他不想做的。

  聽完一切,聽完他不想聽的。聽完這個似乎不屬于自己的束縛。

  過了很久,父親沒有多言。他也沒有將選擇留給劉云臺,這不是他能選擇的,一個父親能給他的,只有他的順從。這也是從小父母告訴他的。

  他沒有繼續(xù)詢問,只是走出房門,走過臺階,走出小路,走出大門。

  不知何時云臺上的裂痕又增多了一些,或許是人來人往,亦或者,踩著它的人有時都失去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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