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齊清韻終于聽到期盼已久的聲音。她看著陸博言走進來,眼中乖戾不已。
終究,還是她贏了!
“你來了?”齊清韻笑道。
陸博言也一笑,搬了張椅子在齊清韻面前坐下?!澳悴皇钦M襾韱??”
“哼,是?。 饼R清韻臉上的笑容不變,看向婢女,婢女拿出一個瓶子遞給陸博言。
“你不問我,為什么等你來嗎?”
陸博言搖頭,結(jié)果瓶子,看了看。
“你無非是想說,這瓶子里是你給我下的毒的解藥?!闭f著,陸博言輕蔑一笑,齊清韻卻覺得有些不對勁。“那我就多謝賜藥!”
齊清韻愣住,一時之間竟然一句話說不出,雙手不自己的緊緊攥著,手心里都是汗。陸博言起身徑直走出門,婢女見齊清韻有些呆滯,便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了句:“夫人,大人已經(jīng)走了……”
“我知道,我只是覺得,哪里不對?!?p> “哪兒不對?”婢女問道。
齊清韻蹙眉,搖了搖頭。“不知道,就是感覺,卻說不出來?!?p> “那許是夫人您想多了?!?p> “但愿!”
而陸博言走回書房,又抬手看了看齊清韻給的瓶子,直接將瓶子扔進池中。
一年前,他在齊丞相的壽宴遇見了齊清韻。那時,她就提醒過,也許會成就一段佳話。
只不過,她算錯了。齊清韻與齊丞相不同,齊丞相忠君為國,而齊清韻卻四處游歷,打探傳說中的權(quán)鼎玉。所有打探權(quán)鼎玉的人,都居心不軌,包括他自己。在打探的過程中,結(jié)識了顧聞將軍之女蘇苓嫣,和太常令之女李如心。而齊清韻口中所謂的哥哥兩年前就死了,死因不明,也尋不到尸骨。而齊丞相并不是不知道這些事,只不過他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不能阻止了。
至于白羽,那是在齊清韻認識蘇苓嫣和李如心之前,蘇苓嫣和李如心就已經(jīng)與白羽一起合作。只不過他與他這位才華卓絕的哥哥接觸甚少,畢竟,他可是能七歲就殺人不眨眼的人。
一年來,齊清韻時不時就會上門探望他。與其說是探望,倒不如說是為了逼迫他。他時常閉門不見,齊丞相也看在眼里,勸阻過,可無效。
他一開始來到京城,是為了當上鑒承司掌令,將當年那個在他眼前親手殺害雙親的哥哥繩之于法。他尋找權(quán)鼎玉,是想看看究竟權(quán)鼎玉是什么能讓他們那么著迷。
他也想過要一探究竟,可當她拒絕繼續(xù)幫助自己時,他拿著她給他的竹簡回到齊丞相府,并沒有將竹簡打開。相反,竹簡被齊清韻拿走,送到了白羽那。
所以,才有了那一次他到鎏金閣找白羽討酒。之前白羽也找過他,只不過他視而不見,并沒有赴約。而他討來的那壇酒,并不是酒,而是事先準備好的毒藥。他為了以防后面自己的計劃被打亂,特地向白羽討了酒。
這也是齊清韻自找的,她找白羽拿毒藥是為了控制陸博言。只不過,齊清韻千算萬算,漏算了一步,因為她不知道其實白羽給她的,是酒中的解藥。而解藥,都是白羽說的。具體是不是真的,他并不知道。他如今給沒有毒打,就說明白羽的話暫時能信。只不過,他得立即想好退路,因為,京城要變天了。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朝中陛下突然病重,尚書以下的官員都不用朝見,而鑒承司沒有傳喚,更是不能靠近陛下寢宮。各方的勢力也仿佛收到了什么信號一般,紛紛開始蠢蠢欲動。潔身自好的人,開始想退路;那些有野心的,便開始想怎么在動亂之中謀利。
不僅如此,自從他經(jīng)歷那些事后,他朝見時看見越來越多的人身上冒著黑氣。他見過他府中下人的身上也有黑氣,而且,不止下人。通過他從水瀲朋友那里得來的結(jié)論,身上有黑氣的人都不正常。
如今,地圖被齊清韻拿走了,并且已經(jīng)送到了他的好哥哥那里??磥硭枰刃幸徊?,找到地圖上的那條龍所在之處。
鎏金閣。
“公子,東西都收拾好了?!?p> “好,你離開時按我告訴你的做,之后便到京城以東北二十里的羽庭山和我們匯合?!?p> “公子,為何我們要這么匆忙的離開?”
白羽披上灰色披風,看向小二:“因為,要變天了!”
夜深,一行人騎馬到達城下。那行人被守城的侍衛(wèi)攔下,卻不料來者不善。城門大開,而京城之中的某一處閣樓突然失火,火光沖天,人們從睡夢中驚醒。火勢越來越大,而這時,京城之中傳來的,不知是人們面對火勢的惋嘆,還是被戰(zhàn)火牽連的哀嚎。
陸博言騎著馬,背上背著行囊,馬后還系著一些東西。第一程他打算連夜走過十里地,身上的鈴鐺聲隨著馬蹄聲,聲聲入耳,就如同耳邊有人在叮嚀一般,陪著他走上這不歸路。
陸府。齊清韻在睡夢中驚醒,驚恐的看著周圍。
“誰?”
齊清韻警惕的看著四周,她額頭細密的汗珠匯聚從臉頰滑落。她緊張的吞著口水,全身戰(zhàn)栗。
“你有本事就出來!”齊清韻吼道,婢女沖進來,拉著她就往外逃。
“夫人!”
“放開我!”齊清韻推開婢女,沖進房間。婢女見狀也跟著沖進房內(nèi),只是她剛到房門,齊清韻就折返回來。婢女還想喊一聲“夫人”,卻不料齊清韻手中的刀比她快一步。
“咳……”刀刺入胸膛,婢女倒下,齊清韻一臉得逞的笑。
“哈哈哈……你死了都還賴著不走!我就送你一程……”
“清韻!”齊丞相趕到,可卻好不容易趕過來,卻看見自己的女兒瘋魔的在院中揮舞著手中的匕首。
齊清韻看見齊丞相,眼中的人影隱隱約約變成她的哥哥齊傾寒。
“你還不走!”齊清韻齜牙咧嘴的厲聲說,齊丞相上前,一把奪過齊清韻手里的匕首。
“先離開這!”
“不!”齊清韻推開齊丞相,齊丞相沒站穩(wěn)腳,連連向后退了幾步。
“你是想要帶著我一起走,是不是?”齊清韻一步步靠近齊丞相,臉上在沒有往日面對齊丞相時的淑女姿態(tài),而是像一個剛剛從死人坑里爬出來的瘋子。
“我告訴你,我既然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殺人?
“你,你殺了誰?”齊丞相心中一震,腦子里那個答案就在耳邊,等著被齊清韻驗證。
“哈哈哈,你裝什么裝齊傾寒!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那一副好哥哥的樣子!憑什么他們認為你都是對的?什么女子就該鎖在深閨,女子不能擔當大任,女子不配擁有權(quán)勢……”
齊清韻已經(jīng)口不擇言,齊丞相流淚看著面前這個他昔日疼愛的女兒,就像一只瘋狗,看見人就咬。而他做夢也沒想到,他那個游歷在外,做夢都念叨的兒子已經(jīng)死了,還是死在了自己妹妹手上。
下人們四散逃走,齊清韻還在院中跌跌撞撞。齊丞相看著齊清韻留下最后一滴眼淚,轉(zhuǎn)身帶著人離開。
不知是那位將軍帶著軍隊攻入京城,皇宮一時間也成了囚籠?;噬喜脩玫奶稍诖采?,一動也不能動。一位太監(jiān)走進來,拿著一份皇召顫顫巍巍的走到皇上身邊。
“陛下,我們沒有退路了……”
“咳咳咳……”聞言皇上一陣咳嗽,咳嗽聲終止,皇上也沒了氣息。
十八境。
“唉,你們這么急,出什么事了?”
“是人間,聽說是又出現(xiàn)動亂了!”仙娥說完飛速趕往帝神殿。
玄曦走在路上隨手拉了一位小仙子:“唉,那你們這是去干嘛?”
“我們?nèi)サ凵竦?,因為每當這個時候帝神都會發(fā)放額外任務,完成的仙子們就可以晉升了!”
“這樣啊……”雖說各位趕過去的仙子都很開心,可玄曦的心中卻感到一陣不安。這陣不安,來自于陸博言。
因為她并沒有算陸博言的結(jié)局會怎樣,她也不能算,所以結(jié)局是好是壞,她全然不知。如果此時亂世突現(xiàn),那么很大程度來說,結(jié)局必定也不會圓滿。
玄曦想到這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不行,她可跟后神保證過了,沒有允許再也不到人間去的。如果再被抓到,她就要任憑后身處置。
到時候,她肯定會死得很難看!
再說,陸博言的未來怎么樣,跟她本來就沒關(guān)系。她是仙,而他是凡人,他們以后也不會有交集的。
玄曦逆著仙子們的行徑,一路仍舊心事重重的,一抬頭就看見自己不知又走到了哪里。
唉,那兒好像有字。
玄曦上前查看,石碑上寫的是“水臨淵”,也就是振南口中的“療養(yǎng)圣地”!
不過這地方她還從未來過,因為她極少受傷,且恢復極快。所以還不等趕到水臨淵,傷就已經(jīng)好了。
振南,在這里面?
玄曦走進去,水臨淵并不在天界,而是在冥界。她所看見的,只不過是從天界去冥界水臨淵的快速通道。而這水臨淵,實際上就是一個大池子,池子上飄著藍色的靈韻,周圍有各種各樣的草藥,一邊還有煉丹爐。
而她眼前煉丹爐的旁邊,正好坐了一個人,就是振南。
“振南?!”玄曦有些驚訝。
振南先是一臉奇怪的看著玄曦,后來又恍然大悟,十分開心的笑著說:“來來來,歡迎歡迎!”
“什么?”玄曦不明,振南笑容頓時凝固。
“你不是來養(yǎng)傷的???”
“不是啊!”玄曦很自然的回答,振南一聽一拍大腿嘆了口氣。
“真可惜!”
“你這什么意思啊!”
“唉,沒有!別誤會,我是以為你要來陪我呢!畢竟我們兩交情那么好,是不是?”振南笑道,玄曦無奈的嘆口氣,在池子邊找了快石頭坐下。
“我是不知道干嘛……”
“怎么會?”振南不相信的看了眼玄曦,抬手施法打開煉丹爐,取出一枚仙丹?!皼]想到,你玄曦小魔頭也有不知道干嘛的一天!”
“別打趣我!我是心里有點難受,亂亂的,讓我很不舒服……”玄曦說著從地上隨手拔了棵草,振南瞄了眼玄曦手中的草,趕緊沖過來阻止。
“唉唉唉,你沒受傷也別這樣霍霍稀有仙草啊!”
“你要就給你了!”說完,玄曦將仙草扔給振南,振南小心翼翼的接住仙草,放進煉丹爐。
“你說說吧!”
“你要幫我分析嗎?”玄曦問道,振南挑眉,舍我其誰的一點頭。
“不然呢?”
玄曦猶豫了一下,有些扭捏的開口:“描述不出來,就是感覺很奇怪,毛毛躁躁的,又像小魚在吐泡泡……總之,就是不知道怎么形容?!?p> “我記得,你之前有問過我‘姻緣簽’。你就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要自己用?”
這話一出,玄曦心中頓時一萬個“冤”。
“我發(fā)誓,我真的不是自己用!”玄曦說的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確實不像說謊,振南又接著問下一個問題。
“那你是給男的還是女的用?男女總可以說吧?我都沒有讓你說是具體哪個人呢!”
“嗯!”玄曦點頭,又說:“男的?!?p> “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當然是幫他啊!”
“你為什么幫他?”
“我跟他是朋友啊!”
“真的?!?p> “不是真的,還能是煮的?”
“可我看你不像那種人?”
“什么這種人那種人?你愛信不信!”說完,振南還想問,玄曦卻生氣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
這每一個問題,玄曦都回答的很快,沒有思考,本能的答了出來??稍绞沁@樣,越能說明問題。
“你知道,什么是情竇初開嗎?”
“不知道!”玄曦還在生氣,振南撇撇嘴,提著椅子坐到玄曦旁邊小聲說:
“你是不是聽到了關(guān)于他的什么事才這樣的?”
聞言,玄曦身上的火氣就如同被水潑了一般,消了大半。她轉(zhuǎn)身面對振南,思考一番后說:“嗯,我不知道他會怎么樣,但我聽說人間又要動蕩了,就覺得會有什么事發(fā)生?!?p> “人間又要出事了?”
“是啊,你不知道嗎?”
振南搖搖頭,看了看四周嘆息道:“我在水臨淵閉關(guān),是不能離開這里的。”
“我知道?。〔贿^,你為什么還能烤仙丹???”
“是不能離開水臨淵,沒說不能在水臨淵走動!你呀,一天到晚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情竇初開不知道就算了,就連水臨淵閉關(guān)怎么閉你都不知道!”
“你別一直說什么情竇初開,我一點也聽不明白?!?p> “那我明白了說,就是……”振南湊到玄曦耳邊,然后大聲說了句:“你喜歡人家!”
“什么?”玄曦看向振南,此時煉丹爐內(nèi)的仙丹好了,玄曦為了報復,就先振南一步打開煉丹爐,將仙丹搶了過來。
“你!”
玄曦將仙丹塞進嘴里,一臉得意的看著振南。
唉……
振南嘆了口氣:這丫頭我要怎么說她才會相信呢!
“那我再問你,你回來有沒有跟人家道別?或是說什么‘最后一次見面’之類的話?”
聽了振南的話,玄曦好好思考了一番,點頭回答:“有?!?p> “那你留下東西了嗎?”
“留了呀,因為之前我給他的鈴鐺在救我的時候變成了雪晶蝶,所以我就又拿了一串給他。”玄曦一本正經(jīng)的,一點隱瞞也沒有的回答,振南眼角抽了抽。
這……欲情故縱用的好!
“然后,你離開的時候有沒有舍不得?”
“這個……”玄曦又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當時情景,然后捏著拇指和食指比劃,糾結(jié)的說:“好像,又有那么一點點……”
“只有一點點?”振南挑眉。
玄曦在他的審視之下,玄曦又把食指和拇指之間的縫隙拉大:“可能還要再多那么一點點……”
“噗!”振南忍不住的笑出來,玄曦頓時一臉不悅。
“唉,你說說你,后神難道沒教過你人不能口是心非嗎?”
“不用姑母教我自己知道!”
“那你現(xiàn)在就去找他?。 闭衲陷p描淡寫的說。
玄曦卻搖頭:“不行!被姑母知道,我自身都難保。如果姑母實在氣不過,我可保不住他!”
“但這一次我跟你保證,你去了,不僅不會被后神罵,還會有好事!”
聞言,玄曦一臉疑惑的看著振南:“你這話像是你提前知道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人間動蕩嗎?這個時候叫我去,你是不是又想著什么點子卻不告訴我?”
“絕對沒有,反正你這一去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如果只有壞處呢?”玄曦反問,振南撇嘴,想了想,說:
“那我就為你釀一世的酒!你要喝多少,就拿多少!”
“好!”玄曦起身,立即就要走,振南卻攔住她。
“唉,那如果只有好處呢?”
玄曦聞言想了想,笑道:“那你以后有什么事就叫我,我保證隨叫隨到!”
“這不行!”振南皺眉,玄曦一聽,臉上的小表情都是不滿。
“怎么不行?”
振南一笑,說道:“這樣,如果都是好處,從此以后,你就駐留十八境,為所有仙子解惑除困!”
這個似乎重了點……
“我……”
“不能反悔的!”振南補充道,玄曦咬咬牙,也答應。
“好!”隨即,振南舉起手,玄曦也舉起手走到振南身旁,兩人擊掌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