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自動忽略了一切:“明天你來了,應(yīng)該就不會?!彼嫘σ话悖χ骸安蝗?,你就被我盯上了?!?p> 燈光太遠,光線太弱,沒有照見江湛只滑動一瞬的喉結(jié),也沒有照見黎宴微微發(fā)紅的耳尖。
黎宴算是認同這話,沒再反駁,只是往后退開一點,掙了掙手腕:“明天幾點?!?p> 江湛微怔了一秒,松開她的手,從兜里掏出有些褶皺的票看了一眼:“上午十一點半?!彼哑毖b回兜里,放的有些小心:“我來接你?!?p> “不用,我會過去的?!?p> 她猜想,許是他害怕她不去,這里是西雅圖,她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他就是翻遍了,也難以找到。
畢竟是救命恩人,黎宴倒也沒打算不去。
目的已經(jīng)達到,他也沒過分強求,只說:“那我明天等你。”
黎宴把票捏在手里,嗯了一聲:“現(xiàn)在可以把車門打開了嗎?”她一開始不是不走,而是車門拉不開,很明顯上了鎖。
“什么車門?”江湛足足愣了幾秒,見她也不解釋,緩了稍許才反應(yīng)過來:“車門鎖了?”
她看著他,審視一般,沒說話。
江湛伸手去拉身旁的車門,也拉不開:“……”他笑了一下,底氣有點不足:“不是我鎖的?!?p> 黎宴沒跟他嬉皮笑臉:“那是我鎖的!”
他看了看車外,沒找到司機的影子,急了:“真不是我鎖的?!?p> “哦,不是你鎖的。”她也不跟他爭辯:“那你現(xiàn)在可以把車門打開嗎?”
江湛知道她不信,現(xiàn)在這種情況,多像他借著救命恩人的頭銜逼良為娼。
現(xiàn)在解釋有點多此一舉,索性,他也不解釋了,抬手敲車窗玻璃叫司機時,沒忍住,又變相的解釋了一下:“可能是司機覺得晚上不安全,才上了鎖?!?p> “哦?!崩柩鐨馊诉€行:“司機鎖的。”
江湛剛準備松松弦,又聽她說:“你給錢了吧?!?p> 她聲音輕輕柔柔的,一語中的,堵得他沒法反駁。
“……”
他湊過來解釋,許是真的急了,語不過腦:“關(guān)車門的錢我真沒給?!?p> 隔得太近,黎宴只要稍稍抬眼,就能看見他左邊的斷眉,有點像混跡街頭的混混,她把臉側(cè)開,面色控制到寡淡:“還是別解釋了,越描越黑?!?p> 司機走過來,就著江湛鐵青的臉開了車門。
她推開車門,下了車。
九月的晚風陰冷的厲害,冷意割裂風聲,風里沁了寒意進去,一下車,就往領(lǐng)口里鉆。
黎宴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沒有說再見,也沒有回頭。
說實話,她有點不喜歡這樣的人,和蘇家那些人一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夜色很深,風從左邊刮過來,樹葉悉悉索索地響,吹亂了她的發(fā)絲,卻吹不亂落在地上的孤影。
黎宴住的酒店是沈祈安投資的,安保設(shè)施很嚴,酒店特意空了一間不外租,獨留給她,十二樓,不高不低,整個西雅圖的夜景剛好可以攬入眼底。
下了電梯,黎宴瞧見蹲在門口的人,腳步頓住了:“沈祈安,你怎么來了?”
男人蹲在房間門口,低著頭,手搭在膝蓋上,往常一貫一絲不茍的西裝領(lǐng)口亂了,光落在他身上,暗淡的厲害。
黎宴走過去,又叫了一聲:“沈祈安?!?p> 蹲在地上的男人聞聲抬起頭,臉上倦意很濃,細看的話,能看見眼里被藏著的血絲:“你去哪了?”
他生了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眉眼干干凈凈,卻也硬朗,看不相關(guān)的人時總是沒有溫度,一身清風,溫溫潤潤的,像極了古時飽讀詩書卻手握兵權(quán)的王爺,令人摸不清底細。
“出了一點麻煩?!崩柩鐩]有細說,只是望著此時應(yīng)該在國內(nèi)的男人有些恍然:“你怎么在這?”
沈祈安沒有回答,對他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他站起來,忍著沒去靠近她,聲音略重:“手機是擺設(shè)嗎?為什么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人在西雅圖有多危險?你知不知——”
黎宴從外套兜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面色平平:“沒電了?!?p> 見到她平安無事,沈祈安吊著一天的心放了回去,從她來的第一天,他就瞞著她來了西雅圖出差,那天錯過她的電話,即使知道她不在意,他還是自責不敢出現(xiàn)。
他買了與她同一班的航班,本是想著早點出來等著她,卻沒想到她沒有登機,接著就得到她被警察帶走的消息,他趕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不見她的身影。
他只從警察口中得知她被一個男人領(lǐng)走了,他找了一天,差點把西雅圖翻了一遍,理智全都丟了,若不是距離,或許都已經(jīng)殺到國內(nèi)蘇家了。
沈祈安慶幸大于怒意,見她好好的,只能將滿腔的心慌意亂、怒意壓下去,聲音也輕了下來:“嗯,你先進去休息,警局那邊不用擔心,交給我處理。”
黎宴點點頭,又問:“你不是在江北嗎?”
他權(quán)利了得,能說出警局的事,不足為奇,蘇家的事,沒有他,估計她的墳頭草都幾尺高了,她能活到現(xiàn)在,功全歸于他。
奇怪的是,江北到西雅圖并不是幾個小時就能到的。
沈祈安理了理有褶皺的西裝袖口,睫毛動了動:“出差。”
黎宴一副沒看破的口吻:“你什么時候回去。”
他知道他說的回國:“你這件事情解決?!?p> “我是不是又給你惹了麻煩——”
沈祈安眼眶沒那么紅了,眉心微微一攏,直接截了她的話:“別亂想,沒人說過你是麻煩。”
她在他這里從來不是麻煩,不管做過什么,都是他心甘情愿。
雖然一開始是受命于人,時間推移,一切早就變了,他變得心甘情愿,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心。
的確沒說過,從四年前開始,她最陰暗的時間,他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世界里,護了她半生安好。
她身邊的麻煩從來沒有斷過,他給她解決了一件又一件,從來沒有一句責怪。
也對她大發(fā)過一次脾氣,摔了市面價值千萬的瓷器,是她闖入蘇家,欲同蘇家一家同歸于盡時。
那時他最兇,滿眼猩紅,手上都是血,但沒動她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