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龍陽鎮(zhèn)(一)
翌日,三人動身繼續(xù)向南部施施而行。因申屠子蘇身上有傷,異人將他放在馬背的前部,自己騎在他身后,用雙手將他環(huán)繞,以防他落馬,阿澤在申屠子蘇的身前坐著,為了看前路的風(fēng)景。
因申屠子蘇有傷,異人不敢騎得過快,于是三人便慢慢悠悠在路上向前蝸行,行了三日方才走了不到五十里路,抵達了龍陽鎮(zhèn)。
龍陽鎮(zhèn)位于兌州巫山郡云雨縣。所謂山南水北謂之陽,鎮(zhèn)子因在白龍江之北,而得名“龍陽鎮(zhèn)”。龍陽鎮(zhèn)背靠高聳的折脊山,面朝寬闊的白龍江,鎮(zhèn)子?xùn)|頭有一條支流名曰“彌子江”,在龍陽鎮(zhèn)匯入白龍江,鎮(zhèn)子西側(cè)有一條南北貫通的官道,龍陽鎮(zhèn)“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正是風(fēng)水寶地。又見龍陽鎮(zhèn)上空有紫氣隱隱盤旋,確是斂聚天精地華之處。
三人到達龍陽鎮(zhèn)時,見鎮(zhèn)上各處張燈結(jié)彩,男女老少都忙著籌備著明日的龍王誕事宜,一片熱鬧、喧嘩景象。打聽之下,方知這白龍江中自五百年前就有一條白色蛟龍得道顯圣,這蛟龍自稱“虬髯大帝”,神通廣大,能呼風(fēng)喚雨,保佑著龍陽鎮(zhèn)一方水土年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虬髯大帝從不作惡,以魚蝦為食,偶然露出水面在江中游弋,興起時騰空翱翔幾個輪回,如此罷了。虬髯大帝更是當?shù)氐谋Wo神,凡是前來侵犯、作祟的妖怪,悉數(shù)都被虬髯大帝驅(qū)逐或降服。經(jīng)此種種,龍陽鎮(zhèn)的百姓便將虬髯大帝奉為神明,在鎮(zhèn)南江邊籌建了一座氣派非凡的白龍廟,匠人照著虬髯大帝的模樣,塑了一個金身,龍王廟四時香火不斷,前來拜謁的信徒絡(luò)繹不絕。虬髯大帝來到龍陽鎮(zhèn)白龍江乃是五百年前二月初七的事情,當日晴空萬里,天空湛藍如洗,忽然電火行空,一聲巨響,從空中掉下一只白色蛟龍,蛟龍不偏不倚正落到白龍江中,當年此事眾人皆親眼所見,歷代相傳。于是每年二月初七,編成了虬髯大帝的誕辰,眾人將此日尊稱為“龍王誕”。
龍王誕是龍陽鎮(zhèn)傳統(tǒng)的節(jié)日,熱鬧程度不下春節(jié),周遭的鄉(xiāng)人在龍王誕即將到來之日,紛紛到龍陽鎮(zhèn)投親靠友,或客棧投宿,親身參與這場盛世,也為了一睹虬髯大帝的尊容。
異人一行到達龍陽鎮(zhèn)的日子是龍王誕的前一日二月初六,鎮(zhèn)上的客棧全部都滿房了,申屠子蘇花了重金才從一隊旅人手中倒手弄了一間客房,此外再無多余了。異人和申屠子蘇兩人只能擠在一張床上,略顯擁擠與尷尬。
申屠子蘇受傷昏迷之時,異人給他服了內(nèi)經(jīng)丸,內(nèi)經(jīng)丸是黃龍國的傳世秘方,對于精氣元神的恢復(fù)有奇效。申屠子蘇接連服了兩顆,傷勢便恢復(fù)大半,行動自如,申屠子蘇亦覺此藥神奇,便央求異人賣他幾顆。異人給他了個白眼,說道此藥是救命神藥,豈是隨隨便便就能制得的,他隨身只攜帶了三顆,兩顆已經(jīng)下了申屠子蘇的肚子,只剩下最后一顆留待日后不時之需了。申屠子蘇聽異人如此說,便覺不好意思,又一通感謝了異人。
入夜,異人打算沐浴,便詢問客棧掌柜浴室的位置,掌柜于是貼心地說道,龍陽鎮(zhèn)湯泉遠近聞名,出了客棧往北去不過一里的路程,便有個溫泉湯館,便建議異人去哪里放松一下。
異人便約了申屠子蘇、阿澤一起去泡湯。既到了人煙密集之地,阿澤便幻化成了童子模樣,與異人、蘇子屠一起去溫泉湯館。
到了溫泉湯館,申屠子蘇便花了大手筆包下了一個既僻又寬敞的湯池。異人見他出手不凡,又多番殷勤,知他是感恩之意,便笑納了他的美意。
異人、申屠子蘇走到更衣室內(nèi),異人便正對著申屠子蘇,三下五除二脫了個精光,隨手將脫下的衣物丟在衣桁上,與申屠子蘇赤裸相見,絲毫沒有避諱之意。異人生得身形高大勻稱,又輪廓分明,胸膛及兩臂處略有薄肌,六塊腹肌若隱若現(xiàn),人魚線清晰柔順,通體麥色皮膚,毛發(fā)茂密,散發(fā)出精壯男子濃濃的荷爾蒙。申屠子蘇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就這樣站在一旁,靜靜地欣賞著異人迷人的軀體,心潮澎湃,血脈賁張,臉上不禁飄起了層層淡淡的緋云。
異人見他動作遲滯,便催道:“子屠,你發(fā)什么愣啊,趕緊脫??!”。
申屠子蘇被異人的話語打斷沉迷,于是背過身后,有意閉著異人,一層一層慢慢將身上的衣服解去。
異人覺得他造作,諷刺道:“都是大男人的,誰還能占你便宜不是,趕緊的!”。說罷,自己就搶先一步去泡湯了。
申屠子蘇慢慢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懸掛在衣桁之上,卻見異人的衣物因擺放不妥當,從衣桁上滑落下來。申屠子蘇伸手檢視,正欲將異人衣物重新掛上衣桁之時,握著衣服的雙手在胸前頓了一下,眼神便得曖昧起來,輕輕地將異人的衣物捧到鼻前,深深地吸了一口,雙眸微微閉上,嘴角略略上揚,那神情是極美妙與享受的。申屠子蘇忽得睜開了眼,迅速將異人的衣服擱到衣桁上,低著頭,紅著臉,朝著湯池小跑而去。
阿澤動作迅速,第一個下到了湯池之中,更衣發(fā)生的一切他都不曾知曉,申屠子蘇的那點微妙心思才不至于被察覺。
申屠子蘇來到湯池邊,異人已坐在湯池中倚靠在一邊,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溫泉浴帶來的身心放松。
阿澤年幼生性活潑,便在池中游弋玩耍,不亦樂乎。
申屠子蘇挑了一個離異人距離很遠的位置坐下,獨自坐在池中,低頭望著湯泉,若有所思。
偌大的湯池中,異人與申屠子蘇兩人各坐一端,除了阿澤的喧鬧,其他兩人都是默默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申屠子蘇依舊在放空,手中糊里糊涂地洗著。
忽然,申屠子蘇面前的水中立起一個身影,朝著申屠子蘇做了一個怪臉。
申屠子蘇本在神游,這下被嚇得不輕,秀美的臉蛋被嚇得慘白,更彰顯了幾分緋紅之色。
那身影不是別人,正是異人!異人見申屠子蘇心不在焉,就默默潛到水底,摸到他更前,再突然起身拌水鬼嚇他。
申屠子蘇從水中起身喘了幾口大氣,心神方才平復(fù)一些。異人見他胸前正中一顆朱砂痣十分扎眼,暗自稱奇。
申屠子蘇怒目怪道:“義甫,你為何嚇我!”。
異人不以為意地說道:“我見你今日一只心不在焉,就來捉弄你一下,你這便生氣啦?”。
申屠子蘇神態(tài)稍稍放松說道:“沒有,只是經(jīng)不得嚇罷了~”。
異人:“還真是個文弱書生~”。
異人一屁股坐到申屠子蘇身旁,伸出右手,將申屠子蘇摟在肩下,說道:“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就是嬌貴啊,那像我這個浪蕩子賤如草芥吶~”。
申屠子蘇轉(zhuǎn)頭說道:“我看你氣度不凡,必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弟~”。
異人轉(zhuǎn)頭看他說道;“那你覺得我是什么出身呢?”。
申屠子蘇戲謔說道:“我看多半是高官顯貴人家的紈绔子弟!”。
異人忽得從池中站起,一臉不滿地說道:“我是出身高官顯貴人家不假,但是哪里就看出是紈绔子弟啦?”。
申屠子蘇不急不慢地說道:“拿我問你,你這年紀輕輕,既不入仕為國效力,又不在家中侍奉雙親,獨自一個人在這天地之間流浪,是為何?”。
異人侃侃而談道:“《左傳》有云’子有四方之志’,自是好男兒志在四方,又豈可囿于方寸之地呢?”。
申屠子蘇追問道:“那你的四方之志又是何物呢?”。
異人隨口謅道:“統(tǒng)一五行,為四方共主!”。異人不經(jīng)腦子隨口說了這么一句,出口后自己也覺得說得狂妄自大了一些。異人說得此言,多半是邙山那夜夢中共工對他說得話,他還是記下了幾分的。
申屠子蘇聽了也不挖苦、嘲諷,只正色說道:“仁兄既有此雄心壯志,在下日后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異人不想再接著這個話題往下聊,提議道:“已經(jīng)泡了良久了,該回去了!”。
申屠子蘇正起身欲走,忽眼前一黑,腳下一軟,便要暈倒。異人見狀趕緊伸手去扶他。申屠子蘇不偏不倚,正落到異人懷中,異人低頭瞧向申屠子蘇,見他兩頰通紅,眼神微迷,大概是重傷之后血氣不足,加之在溫泉中浸泡太久,導(dǎo)致內(nèi)熱聚集無法發(fā)散,血氣逆涌,方才頭暈的。
申屠子蘇在異人懷中,意識略略模糊,異人俊美剛毅的臉龐映入眼中,內(nèi)心是心滿意足的,于是微微一笑,柔情幾分。
申屠子蘇昏倒之時,阿澤也跑近查看,申屠子蘇的心意他多多少少是聽了一些的,心中也不竟詫異,但并不準備捅破這層窗戶紙。
異人將申屠子蘇扶到岸上臥榻之上平躺,稍稍喝了幾口茶水,又吹了風(fēng)散了熱氣,便漸漸清醒過來。異人長出一口氣,方才放下心來。
異人、申屠子蘇、阿澤穿好衣服便往客?;厝ァ?p> 當夜,異人和申屠子蘇睡在一張床上,異人將阿澤抱在懷里。異人和阿澤很快入眠,申屠子蘇心中思緒萬千,尚未入睡。申屠子蘇扭過頭來,看著眼前熟睡的異人,心想著自己以后再沒有和異人同床共枕了,心中便有幾分失落,將自己的身體略略挪動,靠近異人,逐漸感受到了異人身體散發(fā)出來的熱度,那余溫讓申屠子蘇覺得溫暖、踏實。申屠子蘇就這樣逐漸進入睡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