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邑出了芙蓉院直奔樓萬樓所在的萬卷齋。
片刻間,只見樓萬樓冷著臉從書房走了出來,一小隊人舉著燈籠,在漆黑的庭院內(nèi)如同一條長長的火蛇蜿蜒移動。
另一頭,幾個小廝模樣的人偷偷去了后門。
墻頭上少年依舊那身勁裝,如鷹一般的深眸掃過地面上的人群:“看來你有麻煩了”渾身上下透著冷冽氣息,話語卻存著不易察覺的關心,他單手盈盈一握,將少女摟在懷里,彼此氣息縈繞,平添幾分曖昧氣息。
“不,是魚兒上鉤了”樓宣開口說道,她很清晰蕭赫的厲害,與其藏拙,被對方識破,不如大大方方承認。
更何況她堅信一句話: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只要蕭赫活著,蕭衍便一日不安,敵人不安,便是她的安。
蕭赫眉梢上挑。
芊芊玉指向一處,蕭赫提氣一躍,往密林環(huán)繞的偏院而去。樓宣只覺耳邊清風呼嘯而過。片刻,腳踩在松軟的泥地上。
院子外,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不過幾息便能走到這里。
房嬤嬤早已心急如焚地站在廊下等候。
樓宣踩在青石磚板上。驀然回首,別有深意地說道:“通州知州的在外養(yǎng)了一個外室,秦王殿下可以多關注些”
外人咋一聽,此話牛頭不對馬嘴,云里霧里不知幾何,可落在精明的秦王耳朵里便是另外一番風味。
此番秦王回京都,除了恭賀太皇太后大壽外,還在調(diào)查三河郡私販鹽稅一案。
上一世樓宣被迫進宮,蕭衍為了博得對她的信任,說了不少辛密。
這個通州知州表面上看起來清廉剛正,一身正氣凜然,實則私下官商勾結(jié),大肆斂財。府里一妻兩妾均為擺設,真正厲害的是養(yǎng)在外面的涂室,一切事物皆由她來牽頭,開妓院,逼良為娼,刺探消息......
通州知州的案子上一世被蕭衍捷足先登,可謂是轟動一時,牽涉出很多當朝權(quán)貴。晉帝一怒,血流千里,那一年黃河的水都泛著血紅,大大震懾那些想成為還未成為貪官污吏的人,為朝堂糾正綱紀做出了不小貢獻。
為此諫官對蕭衍做出很高評價,同時也在晉帝沒有留下詔書的情況下,態(tài)度一致的支持蕭衍登基。
殺戮盡管為當時的蕭衍豎了不少敵人,但也為未來的謀朝篡位做好了鋪墊。
只不過今世的蕭衍還會像前世那般好運嗎?
樓宣對著淡淡一笑,隨即她轉(zhuǎn)身上了臺階。
蕭赫那過分深邃的眸子含笑,房嬤嬤對著蕭赫福了福禮,同樓宣一起進了屋。
這樓府嫡小姐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呢。
倩影消失在那盞門后,片片枯葉卷起,玄黑身影掠過墻頭,消失不見蹤影。
墻外人影重重,一小廝透過墻窗恍惚間見到一人,他揉了揉眼睛,再睜眼花還是那個花,樹還是那個樹。
………………
房嬤嬤輕輕推開西南角一扇支架窗,對面一顆金燦燦的杏樹風華正茂,白的墻,綠的葉,晶瑩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點點光暈。枝葉末梢一扇紅木雕花牡丹別致小窗正好對著這邊內(nèi)室。
相距不過兩米,隱約聽見扇窗后的說話聲。
沁人心脾的杏花香飄然而入,帷幕隨風而蕩。
“咳咳....”
謝傾服了藥,從昏迷中醒來,她勉強支起身子,虛弱的聲音里透著絲絲沙啞,問道:“宣兒呢?”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房嬤嬤一聽見聲音,忙雙手合攏高于頭頂,對天膜拜一番,片刻,而后轉(zhuǎn)身欣喜道:“夫人終于醒了,小小姐帶回的藥果然有效?!?p> “宣兒出去過?”謝傾問。
嬤嬤點點頭,將謝傾昏迷后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兩人正說著話,外門吱呀一聲開了。
剛剛樓萬樓路過云院,里面漆黑一片,就連守門的丫鬟也不見蹤跡。證實了趙邑的話。
樓萬樓眉宇間似染上一層冰霜,陰沉著臉走進來。后面緊跟著管家齊泗,趙邑,以及兩名模樣年青的小廝。
“給老爺請安”房嬤嬤上前福了福禮:“夫人昨個暈倒.....”
話未說完,頭頂傳來重重鼻音:“哼”,樓萬樓未看她一眼,負手繞過一扇百鳥朝鳳落地屏風。
房嬤嬤心神一稟,謹慎地跟在后面。而趙邑陰惻惻地瞥了一眼她,他平生最討厭這些趾高氣揚的老婆子,拿著比他高一倍例銀,穿的是錦衣華服,帶的是點翠玉環(huán),主子有事便端端茶,陪著說說話,沒事站在站在廊下嗑瓜子曬太陽,既體面又悠閑,哪像他風吹日曬.....
正想著,忽見房嬤嬤轉(zhuǎn)頭邪魅看向他,如同剛剛他看她一般,得意的神情瞬間僵持在臉上。
難道這老婆子背后眼睛了不成!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說不清的異樣的心頭升起。
內(nèi)室內(nèi),女子臉色泛著不自然地潮紅,朱唇一點紅,一頭烏黑發(fā)絲散落胸前,隨意而慵懶,羸弱病態(tài)中散發(fā)著些許嬌媚,是往日里樓萬樓不曾見到的另一面,薄怒的眸子深了深。
她半靠在床桿邊,見到樓萬樓,勉強擠出一抹笑,欲掀背下床,被樓萬樓制止:“不必多禮”
“咳咳咳,謝老爺體恤,老爺這一早來我鎏月閣可有何時?”她淡淡掃過站在屏風后的下人,最后將目光定格在趙邑身上,目露疑惑:“這位.........”
齊泗既是前院管家,跟在樓萬樓身后很正常,其他兩人是萬卷齋的書童,也沒什么不對,但那男子誰?
還有那剛剛樓萬樓那一身怒火從何而來?
女人是個敏感的動物,對自己男人的輕微異常都能洞若觀火。
“門房的下人說宣兒最晚獨自出府,至今未歸,半夜私會外男,真真是你養(yǎng)的好閨女。”樓萬樓橫眉一豎,大手一招。
趙邑彎著腰,垂首走進來,行了禮,開口道:“昨個子時大雨傾盆,是小的值守,忽見廊庭下走來三道身影。雖然打著傘,但大姑娘身上那件大紅紫金氅衣奴才一眼便認得,哦......對了其中一個丫鬟嘴唇邊有顆小痣,說....”趙邑有些遲疑,欲說不敢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