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季以軒喉嚨癢癢的很不舒服,根據(jù)多年的經(jīng)驗判斷,大概又感冒了。她找了點藥吃下去,草草地打發(fā)了午飯,還是覺得不舒服,就回家睡覺了。醒來的時候窗外竟然暗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在發(fā)燒。
“不能再拖著了。”她撐起身,換了衣服,還是來醫(yī)院了。
剛進醫(yī)院的大門,她就覺得氣氛有點不對,但也沒有多想。等進了樓門,才發(fā)現(xiàn)樓里有幾個人,目光警覺。
掛號,就診,掛點滴……輸液管中液體一滴一滴地落下,小護士說:“你都燒四十度了,怎么就一個人來?家人朋友呢?怎么也沒個人陪著?。 ?p> 季以軒笑笑,“我一個人可以的?!?p> 過了一個小時,她開始坐不安穩(wěn)。有的事她能忍,有些事情她就忍無可忍了。她轉(zhuǎn)向旁邊病人的家人,說:“大嬸,能幫我個忙嗎?”從洗手間出來,她這才舒坦了。
“大嬸,謝謝您?!?p> “你病這么重,沒個人陪著怎么行?實在不行就請個護工吧?!?p> 正說話,走廊里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年輕男子迎面走來,隨后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迅速由遠(yuǎn)及近,同時伴隨的還有一聲厲喝:“站??!”
季以軒轉(zhuǎn)身之際,便看到年輕男子猙獰緊繃的臉,他手中刀光一閃,向她疾刺過來,那人一把抓住她的衣領(lǐng),結(jié)實的手臂一攔,已經(jīng)將她勒住了,同時把刀顫抖著抵住了她的脖子。
等便衣警察氣喘吁吁的趕到時,就看到年輕男子正勒住季以軒,把她一步步往身后拖。
便衣警察大吼,“放開她!”
“我……我要一輛車!快給我一輛車!”年輕男子站住了,梗著脖子答道,“你們?nèi)甲?!不許跟著!我安全離開,我就放了她!你們要跟著!我就捅了她!”他持刀的手不停發(fā)抖,仿佛隨時都會在她如雪似玉的脖子上劃一道口子。
便衣警察趕緊說:“你別沖動!先放下刀!我們有話好商量!如果你誤傷了人,你的罪行就嚴(yán)重了。”
可年輕男子根本聽不進去,“車呢!給我車!我要車!我要走!快!”季以軒眼前是一張張驚懼的臉,刀鋒冰冷的擦過她的脖子,她虛弱的喘著氣,忽然瞥見,便衣警察眼中閃過的一絲奇異的亮光。
背后有人!
這念頭剛沖進腦子里,她就聽到年輕男子“啊”一聲痛呼。一只手悄無聲息的從背后伸過來,牢牢鉗住了他的手腕。“喀嚓”一聲脆響,他的手掌被掰成一個扭曲的形狀,刀應(yīng)聲落地。年輕男子幾乎是立刻松開了她,便衣警察們箭步?jīng)_上來,抓住了他的胳膊,利落的將他雙手反轉(zhuǎn)拷住。
季以軒感覺到身子輕飄飄的被人用力往后一拽,她就落入了一個懷抱里。她一抬頭,就撞進一雙極黑極深的眼睛里。
“段憶然?是你嗎?不是夢?”
“小軒,我曾經(jīng)以為離別是為了要重逢,當(dāng)時光流逝,才明白,離別是為了忘記。曾經(jīng)認(rèn)定你是整個世界,無數(shù)的日升月沒之后,才了解,愛過你是為了記住青春。大雨過后天空中出現(xiàn)的彩虹正如我們的愛情,可以偶爾回憶,可以對著那道彩虹微笑,只是它已不是我們生命中最閃亮的顏色。當(dāng)離別時刻再次來臨時,我可以笑著對你說,我們那彩虹一樣的愛情真的很美。”
季以軒清晰的感覺到胸膛中怦怦的心跳,“……”她張了張口,可喉嚨就像被人扼住一樣,無法出聲。
耳邊忽然聽到一陣輕聲的呼喚:“季以軒!以軒!”
她自夢中醒來,窗外是荒寒月色,床頭點起一盞小燈,孤獨的燈光在墻上投下她的影子。
程佳煜摸著她的額頭,松了口氣,“終于退燒了。你嚇?biāo)牢伊?,你來醫(yī)院怎么不告訴我一聲呢?我接到警察的電話嚇了一大跳呢……”
季以軒閉了閉眼,夢囈一般,“又是夢嗎?”
隔著虛掩的門,病房外一個人隱進陰影中,只有他眼中淚花的反光,在黑暗中清晰可辯。
小軒,身已許家國,心便不能許你。
愿你此生幸福!
周末,律師事務(wù)所車主任組織大家去看日出。
幾十號人浩浩蕩蕩前往市郊著名的風(fēng)景區(qū),主任說,午飯就在山上吃素齋,晚上再到山腳下泡泡溫泉。到了風(fēng)景區(qū),大家紛紛下車,呼啦啦往山上走,頗有點氣勢。山路是“之”字形,愈往上愈見險要,越往上走,一大幫人也漸漸拉開了距離。程佳煜拿瓶礦泉水跟季以軒邊走邊說話,爬到一個觀景臺時,兩個人停下來休息,程佳煜將手里的礦泉水給她。山風(fēng)徐徐吹來,帶著山林里特有的清涼氣息。他們所在的位置視線極好,可以看到東邊的天空積云密布,漸泛出紅光,太陽眼看著就會跳出云海。對今天的日出,季以軒從剛開始的不在乎,變得一心期待,雙眼緊緊盯著東方,看天漸漸亮起來,一輪火紅的圓日,從洶涌磅礴的云海中跳出,剎那間,天地透亮,萬物生輝。
她眼中有了淚意,驀地張開雙臂,迎著朝陽,“啊——”大叫了出來。胸中的悒郁、煩悶都好似被山風(fēng)滌去,只覺人生開闊。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段憶然,我放開你了,你去罷。
程佳煜說,這世上不止她一個人在等待,他也等了太多年。
他說:“季以軒,等都等了,我不在乎再等幾年?!?p> 季以軒長長的吐了口氣,回眸看他,“程佳煜,年華易逝,我們應(yīng)該珍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