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后面不遠處追兵傳來的叫喊咒罵聲,要是在以往,洛酒準會持劍立在原處,待到人在自己前面站定后再大罵這群不是東西的孫子,罵完之后再上去跟他們拼殺個七進七出,痛痛快快,堂堂正正的打一場。
可是,現(xiàn)在不行,洛酒的意識已經(jīng)因為失血過多變得有些不太清醒。就在他終于轉(zhuǎn)過拐角看到上山的路時,剛下意識松了一口氣就腳下一軟,一個踉蹌,摔倒在了地上。
聽到后方近在咫尺地追趕聲,他趕忙用劍身撐住自己的身體扶著鹿鳴寺后院的圍墻站了起來。
洛酒盡量穩(wěn)住自己呼吸的頻率,他低頭看了一眼一直在滲血的右腿,咧嘴慘然一笑,隨即右手握在了有些顫抖的左手上,雙手將劍舉過頭頂,眼神兇狠。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在人出現(xiàn)的瞬間,一劍劈下。
追在最前面的是柳家的三人,他們剛被選入家族,立功心切,一聽有重傷的漏網(wǎng)之魚,喜上眉梢,立刻趕在官兵之前就追了上去。
“大哥,這家伙跑不了,你看這一路上的血跡,說不定等會他自己就倒在路上了,哈哈?!币粋€背著弓箭的尖嘴家伙向領(lǐng)頭的說道。
“也算咱們?nèi)值茏哌\,放心,等會砍下人頭,到柳少爺那里,少不了你們倆...”,這個跑在最前面的壯漢有些得意地回頭跟小弟吹噓,可話還沒講完,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從脖子移了位的頭顱上。
“?。。。 边@兩個跟班看到自己老大的身體還在因為慣性向前倒下,頭卻向自己這邊飛了過來,右邊這人嚇得只顧得大聲尖叫,而左邊這人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腿腳一軟倒在地下,當(dāng)場就尿了褲子。
沒給兩人反應(yīng)的時間,洛酒一劍劈下后順著自己踉蹌地方向,又是一刺,喊叫聲戛然而止,洛酒帶著站在原地的那人一起撲倒在地,看著那人嘴角邊不斷抽搐吐出的血沫,洛酒帶著劍吃力地一個翻身,仰面躺在了地上。
洛酒挺了挺脖頸,后腦勺慢慢地向后頂住地面,努力看著前方倒過來的人影,咧了咧嘴,露出了滿口的黃牙,“孫子,你爺爺來了...”
說罷,他又喘了口粗氣,撐地起身,拖著劍一步步挪向了那個背著弓已經(jīng)嚇尿的尖嘴跟班。
“啊?。。?!”那人嚇得手腳并用,轉(zhuǎn)身一直向后爬,正當(dāng)他覺得自己死定了的時候,抬頭看見面前趕來的官兵,一把抱住了其中的一條大腿,鼻涕眼淚一起刷刷地流了下來,露出比哭喪還難看的笑容,
“官爺,您們可來了,要不然小的就死無全尸,死不瞑目,死了都沒人知道啊...”
這位開口的官爺一腳踢開了這家伙,不耐煩地說道,
“行了,少跟老子來這套,怎么死了兩個,他人呢,這家伙重傷還能殺了你的同伙?”
“您不知道啊,這家伙都是裝的,他剛才躲在暗處偷襲我們,我們是一時大意啊,官爺。說不定,說不定他現(xiàn)在就躲在某處等著再偷襲我們呢”,
這尖嘴跟班被嚇破了膽兒,自然開始把對面想的兇神惡煞,武功高深莫測,他甚至都懷疑這個重傷的消息是不是假的。
“行了,你就老老實實跟在后面,到時候跟柳老爺說一聲哥兒幾個有功就行,滾到后面去吧。加快腳步,咱們走!”
慧澤山,白鹿書院內(nèi)院
今天還在練習(xí)譚老爺子所教劍法的洛九天有些心神不寧,他嘗試了幾次閉眼靜心,引氣入體都一直不能成功,最后索性一拍大腿,不練了,這都好幾天了,一直當(dāng)縮頭烏龜也不是什么事兒,偷偷下山查看一下情況,問問洛常他們有沒有什么消息,自從上次城北一別之后,好久沒聯(lián)系了。
洛九天心里盤算著,從練武的內(nèi)院來到了前院,看到這三個家伙在教另兩個女孩,李儒音和柳樊爽怎樣揮劍,還是手把手的那種,當(dāng)即就把自己多年積累所有關(guān)于問候?qū)Ψ礁改傅脑~匯全部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但想了想還是忍住沒有說出口,畢竟譚老頭子教自己的劍法與尋常不同,其他人練習(xí),非但不能有所精進,反而越練越趨于下乘,‘以后倒是可以讓儒音練一下看看,還好是平安那個呆子教,要是程富貴,哼哼?!?p> “誒呦,蝶衣姐也在這里???”洛九天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張蝶衣坐在一旁的向陽處,雖然看不見面前發(fā)生的事,但聽著他們說話,仍然很開心。
“是啊,這幾天大家都有些壓抑,今天能一起曬曬太陽,說說話真是太好了?!睆埖侣牭脚赃吢寰盘斓穆曇?,側(cè)過頭開心地笑道。
看著張蝶衣那雙明眸如秋水,洛九天心中不禁感慨,造化弄人啊。
其他幾人見到獨自在后院修煉的洛九天今天出來了,都很高興,特別是這些天同樣在練習(xí)劍法的張平安和齊澤,兩人自小就在家族中習(xí)武,劍術(shù)已有小成,看到譚盧升區(qū)別對待,雖然理解因材施教,但心中自是不服,今天,天時地利人和,就想和洛九天比試一番。
“好啊,求之不得”,洛九天欣然答應(yīng),自己本就是心中煩悶無處排遣,正好有人送上門來。
正在洛九天接過木劍準備交手時,一聲“少爺!”,從門外依稀傳了過來。
洛九天一聽,先是有些詫異,隨后臉色鐵青,運氣瘋了一般地沖向了書院大門。
洛酒終于來到了地方,看到眼前的大門,他終于露出了笑容,自己這條命,賤命一條,想要,拿去便是,但大哥、二哥和那么多慘死的兄弟的命...,這事,這仇,兄弟們都在下面看著呢。
洛酒邊想著邊用劍撐著身子挪向門口,一步,兩步...,快到了,快到了,大哥,二哥,兄弟們,我把消息送到了...
就在洛酒正要伸手拍門的時候,他的身形猛地一頓,一只箭從背后貫穿了他的身體,他腳下一滑,一個趔趄,跪倒在了門前,頭頂著門,嘴里的鮮血不停地涌出。
“咳咳,咳咳,小兔崽子...”,洛酒咳出了卡在喉間的血,微顫著深吸了一口氣,“少爺!快跑!!”,說罷頭向下一垂,雙手無力地打落在地上,倚在門檻上沒了聲息。
門一打開,洛酒的身子向前倒去,洛九天連忙跪在撐住了洛酒的身子,
“洛酒,洛酒!洛酒!!”
看到渾身是血的洛酒,洛九天心如刀絞,他扶著洛酒的身子小心地交給了旁邊趕來的李儒音,低著頭渾身有些顫抖地站了起來。
對面為首的官兵以為這秀氣書生沒見過這種血腥場面,有些不屑地說道:“當(dāng)差的辦事,其他人都閃開,別以為你們白鹿書...”
這人話還沒說完,洛九天抬頭眼睛通紅,死死瞪著那個官兵,隨即看到躲在這人后面的那個拿弓的家伙,
“就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真不是我!”尖嘴家伙一看對面這個眼神就跟自己剛才見到地上那個家伙的一模一樣,頓時又嚇壞了,連連擺手,撥開身邊的人就想往后跑。
“哎,你想干嘛,我告訴你,沒有我的允許...”這位官爺?shù)脑掃€沒說完,
“劍來?。?!”洛九天怒聲一吼,后院陰陽太極陣里一把飛劍應(yīng)聲而來,破風(fēng)而行。
洛九天沖身向前,空中接住飛劍,雙手全力向下劈去,
“給我去死?。?!”
那尖嘴跟班驚恐中話還沒說出口,就感覺眼前的世界裂成了兩半,“啪”的一聲,已然從中間分成兩半的身體倒了下去。
而旁白追來的官兵早已被嚇破了膽,畏畏縮縮地一個也不敢再出聲。
殺了這人后,洛九天轉(zhuǎn)身走向領(lǐng)頭的官兵,一邊用他的衣服擦拭著劍身上的血跡,一邊慢條斯理的說,“此劍,名為飛光,這是它殺的第一個人”,說著,洛九天盯著對方的眼睛,看到他閃躲開后,繼續(xù)說道,“官爺替我給你主子帶個話,‘等著我,我馬上就來給你收尸’。”
說完用劍身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頷首示意他滾蛋,這位帶頭的趕緊笑臉相迎,點頭哈腰,
“哎,爺,那小的們先走了,話肯定給您帶到”,邊說邊倒退著走路,被身后石子絆倒后,趕快撿起自己的佩刀,“您忙,您忙,”
“滾!”
“好嘞好嘞,小的們這就滾下山去”,說罷便帶頭跟著其他人一起滾走了。
做完這一切的洛九天沉默了片刻,隨即轉(zhuǎn)身蹲在了洛酒旁,看著已經(jīng)趕來為其查看傷勢的陶笑笑,沉聲道,
“笑笑姐,之前多有冒犯,九天對不起您,只要您能救洛酒,讓我做什么都可以?!?p> 說罷,便跪在地上,向陶笑笑重重磕了下去。
陶笑笑一邊包扎處理著洛酒的傷口,一邊說,“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陷入了昏迷狀態(tài),傷勢很嚴重,我從京城來帶的白云麝香丸已經(jīng)給他服下了,至于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他的造化了。”
溫山岐和魚宛清在剛才“劍來”的那個瞬間,就趕到了現(xiàn)場,剛想阻止洛九天的他看到了眼前的場景又把話吞了回去,看到現(xiàn)在洛九天稍微平復(fù)了一下,溫山岐道:“先把人抬進屋里吧,進屋說話?!?p> 洛九天跟著也想抬洛酒,但周圍的人都止住了他,站在原地的洛九天看著眾人抬走了洛酒。
“老師,我想殺人?!?p> “好,我陪你去?!?p> “老師,我可能會死,如果我死了,您能幫我殺了他們嗎?”
“傻徒弟,有老師在,你怎么可能死呢?等我收拾一下,咱倆這就去鬧他個天翻地覆,正好也好久沒有用劍了?!?p> 一旁蹲在樹上的譚盧升捋著自己的胡須,感嘆道:“哎,我這兩個傻徒弟,真是不給我省心,只是那柳家姑娘,唉,算了,顧不得那么多了,就讓我這老骨頭陪你們年輕人再玩一次。公公是吧,看老夫怎么重新給你安上那個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