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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鳴五溪

第五十四章 間諜

鳳鳴五溪 艮仁 3900 2020-12-26 21:44:24

  大雄寶殿的后面,是一處大院子,看模樣本來還有三座殿堂,現(xiàn)在也都被廢棄,只有一口水井和兩邊的廂房倒是打掃得干干凈凈,甚至有幾間房內(nèi),還有聲音動靜,顯見住有房客。

  啞和尚得了一堆銅錢,明顯親近了不少,對王芳咿咿呀呀,指著那幾間房,不斷比劃手勢。

  手勢不是手語,手勢簡單,自古就有,而手語已經(jīng)進入語言文字層次的文化與文明范疇,還要再過五百年才能在地球上出現(xiàn)。

  三人看啞和尚的表情和動作,大概也能猜出意思:住的客人不少,只剩最后三四間,希望他們不要怪罪。

  東西兩廂的房間并不少,除掉最里面的后堂,大約是老和尚和啞和尚的住處,加起來有二十間,而且推門可見里面并不是床,而是榻,一間房可以住六到八個人。

  這也不小了,據(jù)說楚國在北方有不少茶葉店,那茶商有個非常奇怪的字號,叫作八床主人。如果沒有猜錯,要么就是顯擺他有八張珍貴的床具,要么就是兼營客棧,一間房睡八個人的那種。這年頭房子都是一層,也沒有上下鋪,一間房能夠住八個人,的確夠大。

  “想不到燒香拜佛的還挺多,這么一所破廟,居然都快住滿了?!奔緜鬏x感嘆道。

  胡秀芬搖頭:“我看未必,說不定也是像你一樣,一個人住單間?!?p>  胡秀芬自然是和王芳住一間,季傳輝睡另一間。

  三個人稍稍收拾了一下,然后碰頭商議。

  季傳輝對王芳道:“我看在這廟里守株待兔,也不是個辦法。不如王師兄留守此處,看看哪個燒香拜佛的有什么需要幫助。我和胡師兄呢,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甚至江對面也可以去瞧瞧?!?p>  他的話不無道理,胡秀芬聽了也微微點頭。

  王芳啃完了最后一張胡餅,拍拍手道:“先轉(zhuǎn)轉(zhuǎn)再說?!?p>  “嘭嘭嘭!”

  三人正要出門,卻有人在外面拍門。

  季傳輝去開門,一看,來了四個人。兩男兩女,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

  豐腴一點的那個婦人一臉笑容,一陣風似的往屋里去,季傳輝也沒好意思伸手硬攔。

  她四下打量一番,然后轉(zhuǎn)身對季傳輝笑道:“妾姓柳,就住在對面,聽說又來了香客,就來認識認識,免得下次碰面還不知道姓啥。你們這是一家子還愿來著?呦,這兩位小娘子長得好俊呢。”

  王芳掃了四人細細一眼,在榻上沒動,沖季傳輝使了個眼色。

  季傳輝會意,抱拳道:“季某只是帶著二妹、三妹出來踏青,在這里小住幾日。兩位兄臺、姊姊貴姓???聽口音,不是本地的?”

  季傳輝本來有幾分玉樹臨風,可惜畢竟只有二十來歲,或許在四人眼里也不過是小鮮肉罷了。

  站在最外面的是一個胖子,臉上略帶橫肉,也不回答,鼻中哼了一聲,居然扭頭走了。

  另一個瘦高的男子倒是拱了拱手,擠出一點笑臉:“鄙姓劉,家在嶺南,做點小本買賣。”

  踏進門檻半步的婦人則一直笑嘻嘻的看著,此時福了一福,然后攏一攏鬢發(fā),朝著季傳輝拋一媚眼,笑道:“奴姓莫,荊州人,最愛參禪問道,常常在江湖之間走動。聽小郎君口音,大約是龍陽人,既如此,咱們不妨。。。。。?!?p>  她話還沒說完,豐腴婦人早已不耐煩了,拍拍季傳輝的肩膀:“這小鎮(zhèn)沒什么好玩的,小心倒春寒,過兩日就回去吧?!?p>  呼啦,四個人去得比來得還快,只聽得外面陸續(xù)傳來嘭嘭的關(guān)門聲。

  季傳輝走到門邊,看了幾眼,回身嘆氣道:“什么人啊,都是!佛門清凈地,居然比外面的旅店還熱鬧?!?p>  胡秀芬皺了皺眉,沒說話。

  王芳倒是從榻上起了身,拉著她的手,笑道:“走,踏青逛街去?!?p>  三人往外走,發(fā)現(xiàn)就這一會兒功夫,院子里的人居然多了起來。有幾個蹲在地上漱口的、打哈欠的,有梳頭扎巾的,有倚在門旁冷眼旁觀的,難怪季傳輝要嘀嘀咕咕。

  出了破廟,他們開始滿街閑逛。小鎮(zhèn)雖小,但三個人置身其中不過只是幾個水滴融入了池塘。而且,來的時候是走馬觀花,從現(xiàn)在起,他們就要深入細致一點,不然,哪來的善功讓你撿。

  這天起,三人走街串巷,發(fā)揚賊來如梳、兵來如篾、官來如剃的精神,出現(xiàn)在潯陽坪各個角落。

  還別說,雖然辛苦,善功也在不斷上漲。比如給餓暈在草叢的乞丐一個燒餅、給某個窮得不敢出門的老鄉(xiāng)一件衣服、埋葬一只翻了肚皮的青蛙,或者勸和一對正在吵架的兄弟、正鬧離婚的夫妻,如此等等。

  王芳在前面兩天還察覺有人跟蹤,不過,這些人很快就消失了。想想也是,除了吃飽飯沒事做的,誰會像他們這樣閑逛,有些行為簡直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五六天以后,胡秀芬拿起小本子一算,報告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七個善功了?!?p>  季傳輝在那里翻白眼:“這也太累了。不行,我決定了,一定要去對岸漳江村瞧瞧,不定一次賺到五十甚至一百大功回來。你們倆,就在這邊接著找?!?p>  胡秀芬看了一眼王芳,道:“王師兄是隊首,你說呢?”

  王芳點頭:“雙管齊下是個不錯的選擇,那就辛苦季師兄了。但是,也不要太心急,大不了咱們離開這里,繼續(xù)順流而下,另找機會,比如到你龍陽老家去嘛?!?p>  季傳輝看王芳答應(yīng),很是滿意,道:“王師兄說得對。不過,要是咱們比龍泉師兄那一組晚歸太久,臉面上也不是很好看。這樣,擇日不如撞日,我現(xiàn)在就走。兩位師兄,告辭。”

  王芳只得拱手道:“辛苦,辛苦,季師兄一路小心?!?p>  當天晚上,一切如常。

  王芳在屋子里站完樁、打完拳,便上了榻打坐。

  而胡秀芬身為祭司,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祭司在團隊中,并不以戰(zhàn)斗,而是輔助為主。它除了修煉符箓與召喚術(shù)之外,五行技能便是驅(qū)散和增益,這對于團隊的安全和戰(zhàn)力續(xù)航關(guān)系太大了。

  修煉驅(qū)散和增益,簡單說就是化身為咒禁師。咒禁術(shù)歷史悠久,在隋唐時更是進入太醫(yī)署,成為專職的醫(yī)生,分和尚與道士兩類。

  咒,包括祈禱祝福和消災(zāi)解難,佛教比較擅長。比如你長蟲牙了,和尚教你一個咒語,能幫你消除這個麻煩。靈不靈驗,你自己可以檢驗。當然,道士也是符咒高手,因為咒和巫有關(guān);

  禁,禁止、壓制和轉(zhuǎn)移。比如你身上長一個包,他施展禁術(shù),把這包轉(zhuǎn)到樹上去了。又或者練到一定程度,對著一條小溪發(fā)出禁術(shù),溪水便為之斷流。

  至于如何修煉,像藥王孫思邈的《千金翼方》里,專門有一篇《禁經(jīng)》,誰都可以去看??戳艘簿兔靼?,胡秀芬如何走禹步,白天對著太陽、晚上對著月亮和星星,在那里忙什么。

  而就在第二天上午,王芳和胡秀芬還沒有出門,季傳輝忽然回來了,并且神神秘秘地把二人帶到了寺外的一處空房。

  房間里坐著四個大漢,都是三十余歲,其中一個身穿水驛的公服。四人眼見王芳三人進來,齊齊起身行禮:“見過王道長、胡道長?!?p>  王芳訝然道:“幾位這是何意?”

  季傳輝介紹道:“這一位是桃源驛的驛長王長勝,這位是我楚國不良營的副帥譚滿勞,余下這二位都是不良營的不良人?!?p>  王芳正覺得不良人這個名字好熟的感覺,譚滿勞抱拳道:“王道長有所不知,也實屬正常。若非季道長展露誅邪軍身份,又告知兩位道長在此,我等也不會前來叨擾?!?p>  季傳輝臉色一紅,解釋道:“我昨日去了那邊以后,因為走街串巷,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他們盤查我的身份,我也無意和他們起沖突,便只得全盤相告了?!?p>  王芳搖頭道:“表露身份也沒什么,只是你們這不良營到底是做什么的,官府的人?”

  譚滿勞傲然道:“道長好眼力,既然你們出自誅邪,我也不妨全盤相告。不良營是為楚王殿下偵緝捕盜的特殊組織。其實,像這類秘密組織,各大政權(quán)都有,比如:

  南漢有繡衣臺,名字源自西漢的直指繡衣使者,他們的特色武器是短矛;

  南唐有武侯府,源自北魏和隋朝的候官、武侯,武器為鞭;

  蜀國有察事司,源自唐朝李輔國的察事,武器是斧;

  荊南有點簽處,源自南朝,史稱‘唯聞有簽帥,不聞有刺史’,武器是判官筆;

  吳越有校事屯,源自曹操的校事,武器是棒子;

  閩國有典校門,源自孫吳的中書典校郎,和曹操的校事相似,武器為筆架叉;

  然后是我楚國的不良營,源自唐朝,武器為鎖鏈;

  當然,最危險的還是中朝的侍衛(wèi)司,因為那是皇帝的禁軍。

  禁軍會不會參與間諜活動?當然會,不管是繡衣使者還是左右武侯等,都是為皇帝服務(wù)的。監(jiān)視朝臣,監(jiān)聽輿論,本就是密諜的一個主要任務(wù)。

  而這一次,你們就遇到了其中至少四國的間諜,你說我們該不該精誠合作?”

  聽到這里,王芳終于拍了拍腦袋,醒悟過來,自己怎么把這伙間諜給忘了。說到間諜,大戴禮記就解釋了,“小曰間,大曰諜”,而孫子兵法、太公兵法等,無不對此展開論述,中國歷史上的間諜戰(zhàn)可謂連綿不斷、精彩紛呈。

  而五代十國呢,尤為一個間諜活動的高峰。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次數(shù)頻繁而層級極高,很多時候甚至是皇帝和軍閥大佬親自出馬。

  比如說馬楚出了個經(jīng)濟奇才,名叫高郁。在他的設(shè)計下,從前的南蠻之地湖南,經(jīng)濟實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超越北方。那么,怎么干掉他呢?簡單,離間計。

  先是后唐建國時,馬殷派二十五歲的馬希范去開封抱大腿。莊宗李存勖和馬希范一番對話后,忽然說道:“哎呀,以前總有人跟我說,高郁一定會篡奪馬氏的政權(quán),今天見到你這么聰明伶俐,高郁是絕沒有機會的,哈哈,這我就放心了?!?p>  再是荊南王高季興。高季興親自寫了一封信,讓使者送給馬殷的接班人馬希聲。信里說,他對高郁仰慕已久,希望通過馬希聲做介紹,他要和高郁結(jié)為兄弟。

  馬希聲兄弟分別把這些情況轉(zhuǎn)述給了父親,提醒他注意高郁,實在不行,殺了保險。馬殷那時候七十多歲了,老江湖豈能被這么明顯的離間計騙倒,讓兄弟倆別上當。

  可惜,等他臥病在床時,馬希聲還是毫不猶豫地把高郁給殺了。馬殷聞知,痛哭流涕,但無法挽回。

  這里面或許有高郁貪財自負,又和馬希聲有矛盾等其他因素,但是離間計顯然功不可沒。歷史上很多事變發(fā)生之后,人們回頭總結(jié),都會說,其實啊,事前就有種種征兆和警告,就是當事人不聽勸啊。如此,就算猜測別人在離間,你還真敢不放在心上?

  不管如何,馬殷死后,馬希聲接班,到如今是馬希范。楚國的經(jīng)濟在高速發(fā)展后,逐漸回落,再沒看到什么驚艷的經(jīng)濟手段,只有驕奢淫逸和苛捐雜稅,世人于是送馬氏子弟一個稱號“酒囊飯袋”,慢慢地一直流傳,竟變?yōu)榱艘粋€成語。

  而楚國只是一個小角色,真正的間諜大戰(zhàn)還在中原王朝與南唐和契丹之間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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