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幫忙修道觀、處理藥材和猛獸妖獸材料，第五隊稍事休息。到了五月，王芳集結(jié)眾道士，再次開始田獵之夏苗。
此時早稻剛剛收割完畢，高華庵山下熱鬧非凡，像戲臺上，就有兩位大力士在角力，正是相撲。
相撲，如《荊楚歲時記》所寫，“荊楚之人，五月間相伴為相拂之戲，即相撲也。兩兩相當，裸身揮卷。四臂扭結(jié)，奮為一塊?！?p> 這次，第五隊十人都是騎馬，向著沅陵西南而去，目標沅陵最高峰，圣人山。
走在路上，王芳道：“這一次不僅是沅陵最后一戰(zhàn)，也要肅清其他四縣的妖獸。沅陵這里只剩兩座山，圣人山和九龍山。然后我們先去溆浦縣，再回頭去辰溪羅子山，以及麻陽縣?！?p> 季傳輝嘆道：“唉，還不知道有多少妖獸要殺。”
王芳笑道：“我們這算好的了，歷代以來，前輩們不知花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才有今日的局面?！?p> 單澤善大聲道：“不會吧，難道古代的大妖真那么多，那么厲害嗎？”
牛?？鼡u頭晃腦道：“這是肯定的，別的不說，單說鱷魚吧，就遍布古代的黃河與長江流域。在山西鄉(xiāng)寧縣就有一個以鱷為圖騰的古鄂國，后來才遷移到河南南陽，再遷湖北鄂城的。
到了唐朝時，韓愈任潮州刺史，當?shù)伧{魚鬧得很兇，于是專門寫了一篇《祭鱷魚文》，走到鱷魚鬧事的地方大聲念，聲稱給它們最多七天時間遷移去南海，不然就殺。據(jù)說當晚下了一場暴雨，次日雨過天晴，鱷魚真的搬走了?！?p> 莫清嗣笑道：“哪有這么聽話的鱷魚，估計是溢美之詞?！?p> 牛?？鼡u頭：“別人不好說，但韓愈倒是個硬骨頭，他就是因為上書反對皇帝迎佛骨才被貶的，所謂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他對佛教甚至道教一向反對得厲害，不會瞎謅?！?p> 季傳輝冷笑道：“哪有那么多硬骨頭，韓先生年輕時三次考試失敗，于是也想走終南捷徑，他給達官貴人的自薦書里寫道，‘天池之濱，大江之渀，日有怪物焉。。。其得水，變化風(fēng)雨，上下于天不難也?！灰彩菍懷置??！?p> 王芳搖頭道：“他這只是以龍自詡，希望權(quán)貴給他機會，可以施展才華抱負?！?p> 莫清嗣對此爭論不感興趣，問道：“隊長，你說，是不是真的有龍？”
王芳笑道：“也許吧，古代的天地氣候和現(xiàn)在不大相同。即便到了唐朝，見于正史和野史的次數(shù)也很多。比如《舊唐書》就說，‘顯慶六年二月，益、綿二州皆言龍見，改元?！?p> 比如《唐會要》說，‘乾符二年三月，奉天鎮(zhèn)上言，金龍晝見，自河升天?！?p> 實際上，不光是龍，麒麟、鳳凰等，也有記錄，比如麒麟在絳州武安縣、鳳凰在陳州宛邱縣出現(xiàn)?！?p> 季傳輝還是不信，道：“會不會是為了讓皇帝開心，故意捏造？”
王芳笑道：“或許吧，不過，其實我們從獅子、大象的身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楚越之間，象皆青黑?，F(xiàn)在獅子和這種青黑色的大象越來越少見，因為它們本就是熱帶動物。而自唐朝高溫天氣之后，現(xiàn)在的溫度又越來越低了。”
單澤善撇撇嘴，問道：“別管氣溫了，老大，你說老虎和獅子哪個厲害？”
王芳回道：“我是沒見過，但前人也有記錄，老虎完全不是獅子的對手啊。比如《洛陽伽藍記》說，‘虎豹見獅子，悉皆瞑目，不敢仰視?！?p> 而《博物志》寫得更明白，‘虎乃閉目低頭，匍匐不敢動。’這應(yīng)該都是現(xiàn)場目擊，不會作假吧?！?p> 龍泉卻嘆氣道：“獅子確實越來越少，但老虎還有很多啊。我有個四川的朋友，叫作劉若拙。他從四川跑到嶗山去修道，那里老虎就很多，于是他干脆把住的地方叫作驅(qū)虎庵，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突破煉虛期了。”
說話間，眾人已來到圣人山腳下。這里已有幾個當?shù)匦疟娫谛拗┡?，作為將來道觀或庵堂的基地。
此山位于沅陵與溆浦縣交界處，最高點有一千三百多米。相傳大禹治水時曾在山巔遙望，并留下了禹王碑。
群山莽莽，單是其主峰，就南北長達十二公里，東西六公里，森林蔽日，完全看不到可行的道路。人和山相比，何等渺小。
按照以前的經(jīng)驗，眾人分作三路。王芳獨自一人直接向山頂走，沿途留下標記；張?zhí)摪缀妄埲鲙耍謩e走山的陽面和陰面，螺旋式向上。
艱苦的征途再次開始，鳥鳴獸吼之聲不斷回響在大山各處。
為了盡量不留下漏網(wǎng)之魚，眾人的搜索與前進速度并不快，很多時候，他們經(jīng)常會迷路，不得不跳到樹頂上去觀望。花費了三天時間，眾人這才一起登上山頂東瓜嶺。
東瓜嶺王芳此前也沒有上來過，因為老遠就發(fā)現(xiàn)這里至少有三只大妖。
“莫清嗣、單澤善注意天上，其余人對付地面！”王芳快速備戰(zhàn)。
正說話，一只大蜘蛛便吱吱吱地從一處洞穴里爬了出來。瞧它體大如床、色彩斑斕的身體，肯定是六十年份的老妖了。而它身后，則跟著一群二十三十年份的小妖。
“上！”張?zhí)摪缀妄埲R聲吼道，帶著其余四人開始攻擊。
而莫清嗣與單澤善則早已張開弓箭，緊張地對著天空瞄準。遠處天空，一聲尖利的鳴叫傳來，一只大鳥正展開了垂天之翼，露出白斑的肚皮和鋒利的鷹爪，向他們飛來。
“白腹隼雕！”莫清嗣眼尖，脫口而出。瞧那體型和兇橫之樣，大概也是五六十年老妖。
棕腹隼雕一般多是中型猛禽，而白腹隼雕卻多是大型猛禽，體型與草原雕差不多，更別說這類老妖了。
“這邊也有一只，是黑耳鳶！六十年的黑耳鳶！”單澤善第一次對戰(zhàn)六十年大妖，既興奮又緊張，聲音有些顫抖。
黑耳鳶沒白腹隼雕那么兇猛，身體也苗條一些。此刻它雙翼平伸，張開了翼指，在遠處盤旋翱翔，嘴里發(fā)出口哨般的鳴叫，簡直就像風(fēng)箏一樣，難怪人們把風(fēng)箏叫作紙鳶。
黑耳鳶與一般的老鷹相比，主要是耳朵旁邊的羽毛呈黑色，故而得名。但不要以為它很好玩，老鷹抓小雞，說的就是它們。單是那叫聲，就能撼動人心，何況它現(xiàn)在就把第三隊當成了小雞。
“封喉！”單澤善五指一松，一根長箭閃電般射出。
封喉是木系弓手的絕學(xué)，附帶中毒效果，如果被射中，真的能見血封喉，非同小可。
“啪！”黑耳鳶卻伸出鐵鉤般的鷹爪，輕輕一拍，這箭便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你射那些小妖，省著點力量?！蓖醴汲值遁p聲道。
這才剛開始，不能太心急。況且就像大蜘蛛帶著小蜘蛛一樣，天上可不止兩只大妖，還有密密麻麻的小鷹呢。
“后羿射日！”莫清嗣經(jīng)驗更老道，開始群攻。
“穿楊折柳！”單澤善何等聰明，立刻從最基本的單射開始。
頓時，隨著二人的不斷射擊，天空上的小鷹，像下餃子一般紛紛折翼隕落。
“呼！”山頂上卷起一陣狂風(fēng)，白腹隼雕終于從天而降，直撲莫清嗣。
“流金斬！”王芳恭候多時。哪能讓它打到莫清嗣，弓手的防御只是比法師稍好一丁點。
“叮叮?！碧频犊吃邡椬ι?，一人一雕對攻一招，隼雕被砍得后退滯空，大翼撲騰，王芳則連退兩步，二者不分伯仲。
“流金斬！”王芳鼓動真氣，凌空而起，把流金斬使用到了地面之上。
“嚟！”白腹隼雕沒想到這女冠如此兇猛，才退又進，吃了個正著，一轉(zhuǎn)身，飛回了半空。
但王芳卻必須飛快返回，回身幫助單澤善。
“圖窮匕見！”黑耳鳶撲擊而來，單澤善使出弓手獨有的近身功夫。
“噗！”但這如何擋得住六十年老妖的一擊，單澤善一口鮮血噴出，身體狠狠倒在地上。
“舉火燒天！”王芳抓住機會，趁黑耳鳶尚未騰空后退之時，閃電襲擊！
“流星箭！”莫清嗣眼見黑耳鳶被王芳砍得浮空亂撲，一箭射出！
頓時，黑耳鳶剎那間便像全身籠罩了一層泥沼，速度大減。
這當然只有極為短暫的一剎那，但王芳怎肯錯失良機，奮不顧身，“流金斬！”又補上一擊。
“嘢！”黑耳鳶發(fā)出一聲慘叫，折戟沉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