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破鞘
伊魄來到了下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完全沒有戰(zhàn)場的肅殺,裝潢相當(dāng)奢靡與精致,金碧輝煌,水晶的吊燈,兩排女神的雕塑,漆黑的地毯,暗金色的物質(zhì)是主色調(diào),猶如一座漆黑的音樂廳,而且是天下最好的。
一百名侍衛(wèi)均勻分布在這個房間內(nèi),猶如音樂大廳的演奏人員,從外到內(nèi),由疏到密,他們沒有手持樂器,他們的案桌上是兵器,他們就是戰(zhàn)士。
他們是經(jīng)過特殊培養(yǎng),為了保護那位主上,不惜付出生命的近身侍衛(wèi)。
伊魄站在了漆黑絨地毯的起點,在正前方有個少女,她在絨地毯的盡頭。
伊魄認識這個少女,她是穆斯雷、顧寞贏、北冥寧使喚的貼身奴婢,曾經(jīng)在拍賣行中與他交過手。
時過境遷,伊氏世族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穆氏氏族的變化不會小,但伊魄相信這個少女沒有忘記自己。
在對方眼神的注視下,伊魄走了過去,找了個位置坐下。
一百名圣魂境近身侍衛(wèi),敵人這次是下盡了血本,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完成這一個神秘的儀式。
短時間內(nèi),面對圣魂境強者,伊魄不可能殺盡一百名近身侍衛(wèi),只能等候機會。
“我們在天上的信仰……愿人都尊您的名為圣……愿您的國降臨。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愿您的光輝灑落荒蕪的凡世,播種光與愛的真諦。至尊意志如無上的神輝……神圣肅穆……永恒不滅?!边@個少女吟誦一段話,伊魄耳熟能詳?shù)囊欢卧?,卻完全沒有神圣莊嚴之感,一句一字中充滿了對所謂“光與愛”的諷刺。
從她的話中感受到了痛苦,一根刺卡在了喉嚨中,說出一句話都會感到劇痛,嗚咽的哭泣中是冰冷的淚水。
伊魄的腦海中情不自禁浮現(xiàn)出一個身影,這個身影的名字是武猶杞,在舂城死了,死在了她的手上,她的血液讓伊魄感到一陣一陣冰冷,夜晚經(jīng)常會凍醒。
那個女孩得了病,天生疾病,神圣生靈教派樞機主教才能挽救她的生命,但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普通人家怎么可能認識高高在上的紅衣主教,在絕望中等候死亡的降臨,在痛苦中等候永恒的解脫,幼小的生命未曾開始便象征終結(jié)。
邪龍教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她付出了走入歧途的代價重獲生命,所謂的神圣光輝在她的心目中只怕是一個荒唐的笑話。
歧途?不,那才是生命的正途。
人為生命,身不由己。
伊魄有資格指責(zé)嗎?沒有。
“你是誰?”伊魄問道。
他很好奇這個女孩身上曾經(jīng)的故事,這不只是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少女道:“趙瀾。”
伊魄其實是想問她發(fā)生了什么,趙瀾知道他是這個要求,可她不愿意說。
伊魄道:“我們談?wù)??!?p> 趙瀾道:“沒什么可談的,你待在這不要動,我們相安無事。等候今夜過去,太陽第一縷光輝灑在這片大地上,我讓你離開?!?p> 伊魄道:“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坐等著這一切發(fā)生?!?p> 伊魄斷然拒絕,趙瀾心平氣和,兩個人沒有圖窮匕見,但氣氛無疑降到了冰點。
“我已經(jīng)感覺到了那個女孩的存在,神冰圣月的輻射脈沖很難隔絕,這么近的距離已經(jīng)不是物質(zhì)能屏蔽的。我要確保她活著,好好的活著,沒有承受痛苦的活著,否則某個人會跟我自爆的?!币疗鞘翘孤缎嫩E也是解釋。
這是態(tài)度。
趙瀾微微一笑,雙手依然放在琴弦上,但是沒有彈奏樂曲。
伊魄不動手,她不會主動出手,她的任務(wù)就是拖延時間,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一百名侍衛(wèi)一擁而上,要是逼得伊魄使用詠臻神君打破防線,只會引起更多的變數(shù),她最缺的就是時間。
她不缺與伊魄糾纏的時間,一定要等到儀式完成才能繼續(xù)操作。
趙瀾道:“把手給我?!?p> 少女忽然說出了這么一句話,給伊魄帶去了一絲危險的感覺。
伊魄當(dāng)然不會傻不愣登的把手給她,擺明了是一個陷阱,一個誘他上鉤的陷阱。
伊魄站起來,準備逃走,起碼要把距離拉得遠一些,看看這個姑娘要玩什么花招。
他離開了。距離趙瀾三丈。
這個位置在這狹小的空間中蠻遠了。
趙瀾笑了笑,沒有彈撥琴弦,而是把手放在了手腕、腳腕等部分,從她的身上解下了某種東西,那是鎖住她的鐐銬。
這個鐐銬不是實質(zhì)性的鐐銬,在虛空之中若隱若現(xiàn),圣魂境強者才能粗略感受到鐐銬的存在,非常神奇,裹挾某種神奧無比的氣息。
趙瀾舉起手中的鎖鏈,向著不遠處的伊魄套了過去,伊魄的速度非???,躲得非常靈敏,在這個空間中穿梭使人眼花繚亂,但這個鎖鏈還是準確無誤的套中了伊魄。
這個鎖鏈纏住了他的腰部。
伊魄有點奇怪,這個鎖鏈是什么玩意,這么詭異。
舉起了落塵槍,用槍挑斷這根無形無質(zhì)的鎖鏈,但是沒有成功。
有什么用。
落塵槍是有實體的,伊魄遠沒有就落塵槍掌控到權(quán)限的程度,那是王者境乃至神基境的特權(quán)。
這個鎖鏈其實是一段程序,一段超越了人類理解的程序。
程序就是規(guī)則,規(guī)則就得遵守,尤其是來自神的規(guī)則。
這一道鎖鏈變成了光輝,光輝附在了伊魄的身上,神妙的法則凝結(jié)成了實體的光圈,套在了他的手腕、腳腕、脖頸、腰部,猶如囚禁犯人。
趙瀾道:“這個辦法對付現(xiàn)在的你還可以,多等一段時間就失靈了。”
伊魄感覺自己腦海一陣劇痛,精神之海中掀起一陣一陣滔天巨浪,就像是某個鎮(zhèn)壓在靈魂最深處的惡魔掙開了鎖鏈,在他的腦海中胡作非為,翻江倒海。
“幻老,這是什么?我的頭好痛。”伊魄不明白這是什么攻擊,還特么是來自身體內(nèi)部的。
幻老道:“這是天賦爆裂,天賦反噬。你忘記了,至尊圣道要神冕儀式才能掌控。”
伊魄道:“可我不是已經(jīng)得到了神冕嗎?圣道至尊為什么還會反噬,不符合邏輯。”
幻老道:“你沒有進入神圣領(lǐng)域。”
神冕儀式要在神圣領(lǐng)域之上才能獲取,伊魄在落塵陵之巔強行凝結(jié)神冕,這其實是個破綻,一般來說沒有什么問題,有心之人想要利用都非常困難。
但這一次不同往日,有趙瀾對這個毛病瑕疵善加利用,而且這個人有能力利用這個破綻,那就會釀成大禍。
趙瀾說在過一段時間就失靈了。
伊魄進入了神圣領(lǐng)域,唯一漏洞就會填補,缺陷消失,這個方式也就失去了效果。
趙瀾來到伊魄的面前:“我捆住你,你就不能動了?!?p> 伊魄現(xiàn)在確實動彈不了,一個一個清涼的光圈禁錮住了他的行動,盡管不是完全不能動,但是他的行動受到了極大的遲緩,就像是普通人的四肢上加裝了鐵鏈鐐銬,鐐銬的另外一端接在收緊的橡皮筋上。
幻老道:“丫頭,你感覺如何。比起少主,你承受的痛苦只怕是更大。”
這一套鎖鏈是用來禁錮她的,緩解天賦反噬的痛苦,但現(xiàn)在失去了這個裝置,這丫頭的痛苦會一涌而上,十八般酷刑一起伺候,估計是那個絕望的滋味。
趙瀾道:“凌遲與蟻刑的結(jié)合體。”
在這個時候,趙瀾克制著痛苦,但情不自禁流露出扭曲的表情。
這個天賦反噬,主要凌遲處死與螞蟻啃嚙兩種酷刑的結(jié)合體,配上電刑、老虎凳之類的。
她的身體皮膚每一寸都傳來了劇痛,就像有人拿著刀子在她的肉,而她的五臟六腑又麻又癢又痛,就像是千百只螞蟻在她的身體中咬來咬去,而破滅的能量流將她的身軀一次一次擊穿,那感覺比坐電椅還要可怖······而最后坐老虎凳的比喻,那是她的全身關(guān)節(jié)在龐大壓力下產(chǎn)生了劇烈的扭曲,比坐老虎凳還要痛苦一百倍。
這么多酷刑加在一起,那絕對是生不如死!
可她的瞳眸是平靜的。
小時候就承受過類似的痛苦,不差這一會兒,只是當(dāng)年沒有這么劇烈而已。
但當(dāng)年是無時無刻不承受痛苦,而現(xiàn)在只要等一個晚上的時間。
趙瀾相信自己的意志能撐得住。
“丫頭,你太讓吾失望了,用這么白癡的手段來對付他,苦頭白吃的。”幻老說道。
趙瀾看了一眼這只貓,很奇怪這只貓居然會說話:“可他動不了了,根本發(fā)揮不出戰(zhàn)斗力?!?p> “動不了?圣道至尊的禁錮沒有奪走少主的性命,一個小小的缺陷能殺掉他?圣道至臻的痛苦承受下來了,這點痛不算什么?!?p> ······
······
一道一道清涼光圈禁錮住他的身體,伊魄的精神之海中出現(xiàn)了一陣一陣浪濤。
“不好,要將這東西毀掉?!?p> 這個鎖鏈其實是一個自我糾錯的程序,找到了缺口,告訴圣道至尊這個先天神賦有缺陷。讓伊魄有關(guān)至尊圣道的部分開始了自我糾錯,這個自我糾錯的過程就是現(xiàn)在。
只要沒有糾錯完成,伊魄就不能使用圣道至尊。
可光圈怎么毀滅,這是一段程序,沒有實質(zhì)性的東西。
如何毀滅一個程序。
消滅一個意志,只能用另外一個意志,要打敗一個程序,只有用另外一個程序。
可什么東西能打破這玩意。
打破至尊圣道。
只有極少數(shù)的絕招才能做到這一點,整個大世界屈指可數(shù),不可能超過三個。
但伊魄附近就有這么一個招數(shù)。
圣道破鞘。
······
······
赤鎏妖狐與三個女孩打得熱火朝天,伊霞靜與伊王劍兩個人坐在一旁靜靜地觀看。
伊霞靜的身體周圍全都是劍痕,這些劍痕如空間隔絕一般鎖住了她對外的信息通道,所以某個人的控制系統(tǒng)失去了作用,伊霞靜暫時恢復(fù)了神志。
“伊魄,造化鐘神秀。”
伊霞靜問道:“主人,他怎么了?”
她的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白絲,白絲將她捆綁得跟個蛹繭一般,完全禁錮住了她的行動,但沒有堵上嘴。
不能用意念傳遞信息,但能用語言來傳遞。
伊王劍道:“受到了一段程序的禁錮。圣道至尊既是無與倫比的神威,也是神圣領(lǐng)域的規(guī)則。既然有威力,當(dāng)然就有相對應(yīng)的制衡措施。圣道至尊開始了自我糾錯,以圣道至尊反饋圣道至尊,自我封印了這股力量。”
神律是這么一個東西,只要有威力,一定有制衡的手段。
只要有權(quán)力,一定有相對應(yīng)的義務(wù)要服從,越是強大的權(quán)威,受到的制約就越大。
這是鐵則。
所有神圣領(lǐng)域之上或者渴求神圣領(lǐng)域榮光的修行者的共識,不可撼動的至高規(guī)則。
伊霞靜道:“少主,我對他有信心?!?p> 伊王劍道:“只要他學(xué)會圣道破鞘,打破這個禁錮,易如反掌,舉手之勞。”
是的。
伊魄不會。
關(guān)鍵在于伊魄不會圣道破鞘。
伊霞靜道:“不可能,圣道破鞘,我記得這一個劍招。在我收集的情報中,少主不止一次使用過圣道破鞘?!?p> 在舂城外,在皎月流,在那座山上,伊魄使用過圣道破鞘,那一招就是圣道破鞘。
伊王劍反問道:“他用出來的嗎?”
伊霞靜黛眉微皺,看了一眼這個與伊魄有九成相似的男人,頓時明白了九成。
“要領(lǐng)悟神圣領(lǐng)域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領(lǐng)悟神圣的真諦,創(chuàng)造嶄新的領(lǐng)域。不受神圣的禁錮,接受自己的約束?!?p> 破鞘。
······
······